关于车祸

张涛

　　2018年7月14日晚九时三十分许，在上完一天一天十多节课后，我驱车赶回离石参加特岗考试。即将上高速的时，远方高处两颗亮灯晃的我看不清前方路况，随着一声巨响和妻子一声尖叫，两颗安全气囊全部弹出。我的车和一辆违规装煤的铲车相撞了。

关于生命

当安全气囊弹到脸上的那一刹那，眼镜掉落下来，我眼前一片模糊，我以为我要死了，想到了我的家人，想到了我的妻儿，想到了我还有好多未完的梦想，恐惧不舍……本能的摸了一把脸，没血；又动了动腿，能动。我还活着。

依然记得那天站在医院高楼的窗口，看远处荒芜的土地上有一方一方的菜畦，在大片的平坦的土地上，一位老人弯腰侍弄，小小的老人在大大的土地上弯腰前行，辛苦地，安静地，旁若无人地，照顾他的菜。

看了许久，回坐到床上，护士正给妻子输液，我靠在床上，看着点滴。点，点，滴，滴。

一场车祸之后，我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去琢磨那些想不明白看不开的事情，可又觉得都不重要了。那些我曾急于去证明，去澄清，去愤怒，去悲痛，去纠结，去攥紧的事情，都在慢慢安静下来的心里沉淀，就像手腕上被气囊弹出的伤，不动的时候，不疼。

想起前些天在公寓，看见一个忽闪忽闪的小亮点，以为是星星，仔细看来却只是一只偶然飞得太高的萤火虫。我想，我也不过就是这样一只萤火虫啊，发着微弱的光，我不能也不想成为一颗星星，永远那样不动声色地发着正确的光芒。

有点累有点虚弱，不想发光时可以不发光。

如果还能如当初只想“读书静坐各得半日，清风明月不用一钱”，我已经很富有了，是不是。想起意外事故，不可预料。唯有逢山登山，遇水涉水而已。妄念皆因欲之心魔，终徒生烦扰。而山水之间，自有风月。借此清心，向来处去。

从那天起，我少玩手机，用心照顾妻儿，专业对待工作，耐心面对学生，尽心孝敬父母。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能做的仅仅是认真过好当下每一刻。

关于故乡

不止一次想，如果不要报特岗，就不用晚上赶路去考试，也就不用发生这场车祸了。

诗人说：翅膀是鸟的悲剧，它把生命带入永恒的异乡。

人虽然不是鸟，可人也会飞。人的翅膀，是几分梦，加上几分执着，再有几分好运……有人终会“其翼若垂天之云”，大鹏展翅恨天低，越走越远，有了“出息”。然而，“出息”大多属于这个世界，归梦才属于自己。两年异乡生活，字里行间总少不了两个字——思乡。好多时刻“望极天涯不见家”，只好遥遥思念。

就像事故发生以后，妻子满口鲜血抱着被惊吓之后号啕大哭的儿子，他们的衣服都是血，我只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车主溜掉，周围看客特别多，却无人伸出援手。凄冷的夜晚，无助孤独涌上心头。那是一个让人心碎的夜晚。

想起以前我们夫妻二人成绩优秀，却不被人重视，因为我们没有编制；想起我们一次又一次跑政府去请求解决遗留问题，却被上到县长书记下到办事人员一次又一次欺骗，最终，庆幸兴县接纳了我们。

然而，不甘心。我希望时刻能与亲朋好友团聚，我希望儿子能回柳林或者离石接受更好的基础教育，所以，看到柳林招聘小学语文特岗老师，我毫不犹豫的报名，并且全力以赴备考。我以为，离回乡工作又近一步了。

车祸发生的一刹那，我知道，我已与故乡渐行渐远。

关于亲情

第二天一早，我给家人打电话说明情况，爸爸妈妈哥哥立马驱车来看我们，妈妈一见我们就哭，爸爸满脸担心，我知道，刚才路上的两个小时，是他们生命中最觉得漫长的两个小时。

朋友们知道后，一个个电话，一条条信息，几个冒雨赶到市医院。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给我力量信心与勇气。

伤痛是值得的，忍耐是值得的。此刻，微风拂过窗前，我在自己有节律的心跳声中，蓦地有了那么一点，重获新生的感动。

我们一家三口都安好，借字明心，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