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便江之行
笔名:野鹿先生
便江,素有小漓江之称。酷暑,禁不住湘麟诗词班的邀请,或说是诱惑,丢下案头如几的事儿,跑了。
第二日上午十点许,艳阳高挂,我们入清水寻凉快,船游便江。两岸峭壁竖立如刀削,或有土,或无土。有土处,生出若干耐旱植株,资源匮乏,却不失登天的斗志,倔犟地生长着。无土处,有若干细细碎碎的小洞,据说是苍鹰或某些水鸟的住所。只是,它们也忙碌。我并无所见。
峭壁之外,翠竹丛生。它们,经过亿万年的进化,已成两岸霸主。不论环境如何,都暗地里生长连根,有的,甚至深入江中。这一色,便与江岸之红,天空之蓝,形成了红绿蓝组合,外加朵朵飘逸之白云,甚是美丽。
船行碧江,并不见当年虎啸猿啼之壮景。只是,如果一人行船,外加渔夫,也有可怕之处。想起韩愈老先生当年,贬官经此,不知有没有水怪吓唬过他。行船两个来小时,只发现五六或者七八处人家,几户都没有通电,可见这里,只能算原生态。而今,人多,僻静处的旅游,才算上品。
在韩老题字处,我们十人下船,目睹老先生文笔书法之精彩。小舟在门洞外,随细波轻轻荡漾。我们,沿石阶缓缓几十步,来到四字跟前。“昌黎经此”,像摆好峭面的四副象棋盘,坐等我与之对弈。可惜,先生仙逝多年,我晚了一千二百余年。
再行十步,有四字呈“田”形排列的另一种版本,估计为后人临摹所致。料想,先生当年命卑如此,哪敢带上工匠,大字张扬。或许,当时老先生也只是像个顽童,拿支毛笔,在峭壁上写了“到此一游”。后人,仰先贤之名,不断临摹,慕刻,抄写。
热闹一番,我们原船返回。先生之惆怅深入我心。
农家的饭菜很可口,特别是那只四斤多的大公鸡。几经高压锅的折腾,还似咬牛筋。细想,根据鸡龄计算,原来它是一个三四十岁的,雄健正当时候的肌肉男,难怪难咬。不过,越咬,亦生出更多味道。
饭饱,辞别热情的农家,继续下一段行程。
回想第一日,我们几个也在江边晚餐。鲜虾。嫩鱼。若是做个江边隐士,了此一生,也不失遗憾。可生活,哪里那么容易。
先日,我们去到几个寺。隐寺,坐生江岸褶皱之中,峭壁之内;美江绕膝,翠竹蔽体,煞是美丽。一行,鱼贯于崖壁小道,与大自然来了一次亲密的交吻。三寺分别是大明寺、禅静寺、和龙华寺。寺龄很轻,乃上世纪九十年代新建。相比古寺,似小娃。据传,此地多隐士。三寺,借隐士之气而生。历史千年,隐士具体姓甚名谁已无从考证,罢了,我们醉饮这一壶山水,管它南北西东。
三寺之中,我最爱龙华寺,尤爱那上千个壁画娃娃,或说是大神。他们神态各异,都身着彩色衣裳,如五彩云霞。漫游其中,便似神仙般开阔。想起之前在大明寺又抽到一个上上签。签文四行,都是溢美之词。回想自己,从十五岁第一次求功名,至今二十又添一年,什么“天下第一功名”,“百篇斗酒见天才”,“困龙得水运气交”,此类命签不下数十个,也不见玉帝老爷子召唤我喝酒吃肉拍照留念,便觉和尚尼姑都在讹我。也罢,他们也就想多讹几个赏钱。
韩愈也笨。皇帝老子爱佛,你还能烧佛骨啊,不杀已是万幸。打着为天下苍生谋福利的旗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那算多才?试探唐朝当年,国富民足,皇帝老子信佛,渴望渡心,也很正常。百姓虽苦,GTP却稳步增长,韩愈理当歌功颂德,唱响一番绝唱。可他,为何绝缘长安,并留下一番惆怅?
人世间的利益从来都是相对的,就好比跷跷板的两端,相对静态平衡就很好了。这也是统治者所追求的大同,均富。信信佛,减少一些个人欲望的奢求,便不会穷凶极恶搜刮百姓,这已经很好了。他操心小民过得不好,小民只要勤俭持家,做事有度,哪有过得不好的。
太平盛世之弊病便是人才济济,而君位,储位都只有一个。如何引导社会有秩序的良性竞争,精心科研,绕过天灾和战祸,这才是韩愈这个大才子要去研究的。想当年,一心向佛不理政事的皇帝,是不是已经陷入官员任免和治国理政诸事上的恶性竞争,尚未可知。此情此景,韩愈理当贴心贴肺,为圣上分忧。可他,却弄出一个极端案例,实属下策。
试想,佛,乃皇上心爱之物。皇帝,爱慕其才,委以重任,派其接佛,这是好事。可他,把好事办成了坏事。韩愈,韩老先生,韩大人,您在追求什么呢?您没有陶渊明和陶朱公那般潇洒飘逸,又不及屈原之刚烈和孔子之柔贤,何哉?晚生愚笨,本不该说您,可行文至此,难脱性情。
再说说第一日下午所游之安陵书院,先贤踪迹,后人临摹。其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镂空隔窗,忽远忽近,又外映山水,亦真亦幻,苏杭园林无法相比。可惜,世间并非人人好名好利。安陵君,静卧碧水之侧,不亦乐乎?
——2018七月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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