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槐花

一梅

小城的槐花似乎比正常的花期晚了些。尽管如此，一场雨过后，看到洒落一地的细碎花瓣，才想起，又到了"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的时节了。

只是那树，早已不是乡野老屋前摇落一树繁花的老槐，而是作为城市绿化的一个树种，生长在城市的喧嚣和钢筋水泥的夹缝中。

最初认识槐花，是在首府大学的校园里，大概是五、六月份。一日上课归来，一阵似有似无的淡淡清香袭来，四处搜寻香气的源头，目光所及并无花的踪影。疑惑之间，有同学指着前面说："看树上！"抬头望去，那树上早已是如雪似蝶的一串串繁花了。

居住的小城里，当时也只见过杨树和柳树。一到春季，满城柳絮杨花飞舞，落在脸上，尤其是一不小心吸进鼻孔里，真是奇痒难忍。

也许是为了免受柳絮杨花的烦扰，小城街道两旁高大的杨树逐渐被砍掉，树种也渐渐多了起来。直到有一次，惊见一地的落花，才知道，这开花的树也落户小城了。

一直认为，冰冷的城市是不配种这种来自乡野的树种的，因为它有太多的故事，乡下人才最懂它，才跟它最亲。这是在丁丽梅《槐花深一寸》的散文中知道的。

这个来自乡村的女子，每到槐花开的时候，都要抽空特意去看，为花开，也为那乡里有关槐花的乐事。想起乡村里树上开着槐花，地上掉着槐花。小孩子爬上树去摘，头上、肩上落着槐花，还有巧妇做的槐花饼、槐花糖。城里人是不懂这些的。行色匆匆的人们，从那一地碎银上踩踏过去，哪里知道，她还可以做成美食呢。

每到槐花盛开，看到那一地的落花，便会想起这篇散文，想起"那花儿一径落下去，在地上铺了足有一寸深的白。真是奢侈了那一方土地，埋了那么多香甜的魂"。想起，便觉得城里的槐花好凄凉。污浊冰冷的世界里，哪里还有一方净土，让这香甜的魂"质本洁来还洁去"呢。

一日，槐树下，一阵微甜的淡香飘过。路边，见一老妇人，用小扫帚将落了一地的槐花仔细地收起来，装入口袋里。问她做什么用，她说，洗干净晒干然后做香枕。听她一说，忽然就生出一阵感动，心想，这小小的花儿，被人们枕着，在梦中日久弥香，那香魂艳骨，终于有个好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