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往事

邓晓明

　　前些天老伴在整理旧物时整理出一摞旧照片，随手翻阅了一下这些旧照片，发现几张很有意义的旧照，其中几张旧照引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这是几张正在慢慢褪色变黄的工作照与生活照，它记录着我往日一段不平凡的经历。手捧旧照仔细观瞧，思绪快速飞转，时光穿越到27年前的1991年。

1991年我刚好40周岁，也是我加入税务战线的第二年。

烟台火车站。

　　一年前，当时的沈阳税务系统刚刚统一行政归属，沈阳市各区税务局的领导权限收归市税务局统一领导，包括各区局领导班子的任命，业务的指导，经费的划拨等。在沈阳市税务局领导班子统一领导下，那时的沈阳税务系统欣欣向荣，一片繁荣。

那时的税务系统一切业务流程基本还处在原始的手工操作中，包括计会，征收，稽查，文书，台账，报表等。各种文书，台账，报表堆积如山，工作人员的工作强度之大难以想象。工作人员几乎每天都在忙于应付各种台账，报表的业务处理，工作效率极低。

同时，由于原始的手工操作，政策和业务流程很不透明。各种国家税收政策和工作流程也由于工作人员业务素质和政策水平理解的高低不同，而良莠不齐。各种税收上的腐败现象应运而生。

国家税务总局为了提高基层税务工作人员的业务水平，统一规范全国税务系统征收管理模式，减少人为的税收随意性，决定开发全国统一的税务系统征收管理软件，即"全国税务系统小型计算机征收管理系统" 软件。

烟台码头售票处。

　　1991年的初春，根据税务总局统一部署，有关部门决定在全国几家省市税务机关搞小型计算机试点，其中包括：辽宁，山西，山东，四川，福建等税务机关。沈阳有幸成为几家试点单位之一。

搞试点就要有统一的计算机硬件配置和统一的计算机税务征收管理软件。小型计算机的硬件设备和软件开发工具由国家税务总局统一购置，那么，"全国税务征收管理系统"软件的应用程序怎么办？

当时，全国税务系统急缺计算机管理及编程人员，而且这套即将要开发的"全国税务征收管理系统"软件还没有整体的业务流程和编制程序流程。

没有业务流程自己规范绘制，没有程序自己编制，没有人员自己培养。

烟台码头，1991年可没这么气派。

　　为尽快培养全国税务系统更多的计算机管理人才，也为了使基层税务工作人员早日熟悉掌握这套即将编制的"全国税务征收管理系统"软件的使用，国家税务总局决定临时抽调一批基层工作人员组成"小型计算机开发研制小组"。我有幸被选中，成为十几名小计算机"全国税务征收管理系统"软件的开发工作人员。

1991年春季，国家税务总局在北京国家税务总局北京培训中心举办了为期一个月的第一期"小型计算机开发软件"培训班，这次培训的主要目的是学习掌握小型计算机软件开发工具（语言）的使用，通过这次培训，使我们大多数人基本掌握了小型计算机开发工具的使用及技巧。

这几处都像当年的海滩。

　　紧接着，国家税务总局选择软件开发地点，最终国家税务总局决定：1991年的夏季，在山东省烟台市税务培训中心进行软件的统一开发编程工作。

接到任务后，我擦拳磨掌，铆足精神决心为税务系统贡献我所学到的知识。时间短，任务重，工作量大。一句话：任重而光荣！

烟台坐落在美丽的胶东半岛，与辽东半岛隔海相望。美丽的烟台面临大海，碧波荡漾；金黄色的沙滩柔软细腻洁净；沿海的林带郁郁葱葱；山水，林地，沙滩相映成辉；清凉的海水浴场；海市蜃楼的天下奇观；鲜嫩的美味海鲜令人垂涎。另外，烟台还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如：长岛、屺姆岛、养马岛、金沙滩、万米海滩浴场,蓬莱阁,海洋极地等著名的旅游景区，风景如画。烟台还是避暑降温的人间仙境，令人流连忘返。

这几处都像当年的海滩。

　　烟台市税务局培训中心座落在烟台市开发区，它依海而建。出了培训中心的大门100米左右，往右一拐有一片小树林，沿着小树林中的林荫小路缓缓而行，穿过小树林往前行500米左右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滩。白花花的海沙柔软细腻，不带任何杂质。光脚趟过沙滩百米左右就是天然的海滨浴场。这儿的浴场广阔平坦，没有忽高忽低的起伏。

夏天，海潮落时可以顺着海水往深海处走出近百米，海水才没及腰间。海潮涨时，阵阵浪花前浪追逐着后浪轻轻拍打在金色的沙滩上。

海边，清风飘荡，微风徐徐，夹裹着海边特有的味道轻轻地吹在人们的身上脸上，使人感到无比的惬意（这是1991年时的情况，现在的情况我不得而知）。

这几处都像当年的海滩。

　　我们无暇欣赏烟台的海边美景，报到的第二天就开始了紧张的培训和编程工作。这次软件开发，国家税务总局采用的是UNISYS公司的软件产品，具体该软件有何优缺点我就不一一叙说，只是形象的做个说明：该软件应该象一个桌子，桌子里有许多抽屉，每个抽屉装有不同的物品。

桌子就是我们的开发应用平台，而开发后的软件就是这些抽屉，每个抽屉装着不同的征管功能模块，有：申报，鉴定，计会，征收，检查，稽查，报表，台账等十几个功能模块组成。

税务总局信息中心主任、处长、工作人员和各地的开发人员。1991年春季在北京培训。

　　开发人员基本由临时抽调的各省市基层计会部门人员组成，再配备一名UNISYS公司的技术人员和几名国家税务总局信息中心工作人员组成，共计15名。而这些人员过去对计算机基本一窍不通（有的甚至从来没碰过计算机），所以老师培训起来的难度可想而知。

其中真正搞过计算机的人员就两个：我算一名（因为我没到税务局时，用不同的软件开发过许多产品），还有一名是与我一同来至沈阳的尹航同学。尹航是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学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但是没有一点实践经验（1996年他离开了税务局，加入IBM沈阳公司，成为一名高级程序管理人员。以后我们再开发征管软件时，他还作为专家给我们讲过课）。

沈阳、抚顺的朋友。前排左抚顺小朋友，中间的高个是尹航，右边为 后来的抚顺开发分局的刘局长。

　　顺便提一下，我们这些临时组成的开发人员基本都是刚离学校门的年轻人，大部分不到30岁，许多人都没有结婚，可能有的还没谈过恋爱，没交过女朋友，都是些年轻的"小朋友"。我是这个队伍中年龄第二大的：40周岁，还有一名比我大的：年龄50多岁的"老人家"老刘。

由于我们这支临时组成的开发队伍业务和技术水平参差不齐，软件的开发工作进展缓慢。我作为有经验的开发人员也自觉地肩负起带这些"小朋友"的工作。

重庆（前排左边的小朋友）、沈阳、泉州、太原、抚顺、济南、烟台、厦门的开发人员。其中前排最小的女孩是太原的，前排个高的女士是国家税务总局信息中心工作人员（也是炳志刚的小姨子），后排的外国洋妞是Unsays技术人员，我旁边的是老刘大哥。

　　开发人员分为两人一组，与我搭配的是名福建泉州市税务局的年轻人（叫什么，年头太久记不得了）。这个年轻人虽然他不太懂计算机更不懂什么编程，但是他的记忆力惊人。一般我们输入计算机汉字都是用五笔字型或汉语拼音输入法输入，而他这些都不用，他是靠字形编码输入计算机汉字的。

需要说明一下：字形编码可不是一般人能记下来的，因为每个字都有唯一的一个四位数字的字形编码，如果中国有8万个汉字，就有8万个字形代码。字形代码又根据常用与不常用分为几个级别。而这位年轻人居然能背下一级字典里的近万个字的字形代码。我从没见过这种人物，感觉这也太神了！我考过他，随便说了几个汉语语句，他几乎不假思索，张口就说出他们的字形代码，完全正确，让我目瞪口呆。我曾和他开玩笑的说：以你的记忆力，不应该搞税务，你应该学习外语，成为一名外交官。因为你记忆力太好了。如果你能熟练掌握近万个英文词汇，你的英语水平将难以想象，几乎与汉语一样，不假思索出口成章。

我与泉州的小朋友一起编程。

　　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我与福建的小伙子分工明确：我负责总体设计，编程；他负责键盘输入，尤其是对汉字部分的输入。

培训和开发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又是那么令人难忘的。

每天满脑子除了程序就是程序，无暇娱乐，无暇海浴，无暇逛风景。有时甚至无暇吃饭，睡眠。

加班加点。

　　有一次，我忙着编程，几乎通宵达旦（因为思考一个关键技术问题时，如果不解决的话就吃不香，睡不稳）。总局的领导看着我这么辛苦，就劝我："老邓，休息一会儿，以利再战！"。我也确实太困了，只好放下手中的程序，回到自己住的房间。本想泡个澡，好好地睡一觉，晚上再喝点小酒，继续加班加点编制程序。可是当我一泡进澡盆中，没到两分钟就躺在澡盆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同事们吃晚饭时发现我没在，于是与我同屋的老刘（就是那位比我大的老同志）回来找我吃饭，进门一看我躺在洗澡盆里正在呼呼睡大觉，马上叫醒了我。其实那时的我已经在澡盆里睡了近3个小时了。这也成为我们这支开发队伍的一大笑点。现在回头想想，也算其乐无穷吧。

后来的两位，后排左边的是Unisys中国代理商，前排左边是烟台计会科工作人员。

　　我们这一组进展神速，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的工作基本完成。接受UNISYS公司技术人员的验收，基本合格。UNISYS技术人员对着我两竖起大拇指"Good，very good"！

其他组进展比较缓慢，因为他们没有理解编程的技巧，只会死编程，不灵活。软件编程是要有技巧的，是要有模块化的概念。我们的税务局业务虽然千头万绪，其实基本都是由一个一个模块组成。只要你编制的程序模块化，就可以事半功倍。

程序编制完成，一起喝酒祝贺。这帮小朋友不服气，要与我不醉不罢休。

　　所谓的模块化就是：把一些常用的程序按固定的模式编制好，给出这个程序的进口条件和出口条件，并且给出一些使用这个程序时必须具备的参数代码，并加以说明。

要做到你自己编的程序其他人能用上，只有在灵活性上下功夫。一个程序有进口，有出口，有应用这个程序时所必备的进出口参数，经多次试验验证，最后一个好的，灵活的，实用性强的程序才可推广应用。

最后，我画出程序流程图，万事大吉。老师和总局的同志把我编的程序交给大家，大家结合我给出的程序进出口参数，很快也都完成了程序的编制。

我与泉州小朋友。

　　虽然我们编制的这套程序，最后没有在国家税务局推广。但是，我们这些人在烟台近3个月的集中封闭，熬了整整一个夏天，也算为我们国家的税收尽了一份力。

没有吃喝，没有娱乐，没有旅游，没有去过一处景点，没有迈进烟台市区一步，只在海边洗过两次海澡，但是我们的收获很大很大。

左边为山西省税务局信息中心小朋友，右边为福建税务局信息中心小朋友。只是年头太久，姓名都记不清楚了。

　　27年过去了，望着照片上的每张笑脸，真的很怀念那近三个月的生活，真的很怀念一同工作学习的"老刘"和那些"小朋友"们，也不知"老刘"还安好吗？也不知那些"小朋友"们工作学习怎么样了？他们今年大多数也都快近60了吧？他们中间也有退休的吗？他们也都儿孙满堂了吧？真的很怀念那些黑白颠倒，日夜不分的日子！还能再重逢吗？

当年的海滩比这还漂亮！

　　说明一点：由于年月太久，有的时间点我可能记错了，错误的地方就请多多原谅吧。

邓晓明 2018年7月19日 星期四 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