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鸣:关于戏剧的35句感言(之二)

曾鸣戏言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以下言论散见于《曾鸣戏言》等系列文帖中,与网上曾鸣"关于戏剧、关于舞蹈、关于戏曲、关于歌唱、关于晚会、关于朗诵"等若干散论一样,纯属个人在学习和创作实践中的点滴感悟,辑成自存和与大家交流。但发现网上有很多未注明出处的帖子在流传。因此,若转载和引用,务必尊重原创,违者必究。</b></h3> <h3>1、舞剧,就是要选择一个可以作"舞蹈化"铺排的"戏剧性"故事。一个好的"戏剧性"故事,是一部舞剧能否"舞"得起来的隐性舞台。否则,舞大于剧,不得不削足适履;剧大于舞,不得不添油加醋。舞与剧,两张皮,炫高难度和高科技,那也是黔驴技穷。</h3><h3> <br /></h3><h3>2、在传统的影视剧里,都有一个唯一的主角,其他的人,众星捧月,都是配角。这两天我看了两部戏:《无问西东》和《英雄本色2018》,里面谁是唯一主角?都不是,但戏份都很饱满,都好看。一部戏,能塑造一组人物群像,更好,更难。当今世界,不需要也很难有什么"救世主"。即便是唯一主角,那也应当是一个像我们一样鲜活、真实,有优点,更有缺点的人。</h3><h3>&nbsp;</h3><h3>3、戏剧,无非要达成"抒情、叙事、诉理"这三个层面的和谐。可以有所偏重,但不能隔绝。</h3><h3>&nbsp;</h3><h3>4、戏剧玩的是人性的冲突,冲突的质量,决定了戏剧的质量。而这个质量,大多来自于反人性。</h3><h3>&nbsp;</h3><h3>5、戏曲艺术里面,有许多高级而适用的"玩艺儿"。这些"玩艺儿",各艺术门类,大到一部话剧,小到一个小品,都可借鉴,都玩得起来。但这些"玩艺儿"在戏曲行里,价值却被大大低估了。戏曲就像一块地,在上面种庄稼的人,可以养家糊口;在上面盖高楼的人,却可以成就大业。做戏曲的人,成功不易;但懂戏曲的人,成功几率大。</h3><h3>&nbsp;</h3><h3>6、为什么要呼唤"学者型"编剧和导演,就是因为艺术创作是有规律可循的。而这个规律,就是学理。遵循学理,不等于循规蹈矩,而是指一个人要具备行业判断的认知能力。学理不是个案,不是经验,而是古今中外从业者共同智慧的结晶。学理大于经验。</h3><h3> <br /></h3><h3>7、戏剧离不开巧合,巧合是为了快速照亮生活的常态。只有顺应了人物和事物发展内在逻辑的巧合,才有水到渠成的结果。</h3><h3>&nbsp;</h3><h3>8、做一部戏,究竟是主题选择题材,还是题材生发主题。这就像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没太多意义。我的意思是,要主题先行,也不能把一个清水芙蓉的题材,整得灰头土脸,弄得跟丫鬟似的。你要急着把那个主题嫁出去,那也得找到一张漂亮得体的轿子。</h3><h3>&nbsp;&nbsp;</h3><h3>9、我说过电影是看观念的艺术,这话一点也不虚。我在看斯皮尔伯格的《头号玩家》前,正巧在《欢乐喜剧人》里,看到一个叫贾冰的演员,演了一个小品,让我喜出望外。玩穿越,玩得高级啊,上档次啊。一个小品演员,怎么敢这么玩,那就是因为好莱坞大片,这么多年来给中国观众做了足够的观念铺垫。所以,观念不是虚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用得上,换得来票房的好东西。</h3><h3>&nbsp;</h3><h3>10、写戏剧唱词要功力,一个编剧,是否能在一般性叙事和抒情过程中,敏锐抓住那些表达深意的气口,这跟国家几级编剧无关,跟其"思想段位"有关。</h3><h3>&nbsp;</h3><h3>11、台词和对白,表面上是编剧写出来的,但本质上,是角色自己说出来的。角色设计一旦定型,他们就将依据自己的性格和身份特征,行为和思维逻辑,去履行自己的戏剧任务,去说自己的话。如果你要将不适合他说的话强加于人,那必然留下一个败笔。</h3><h3>&nbsp;</h3><h3>12、编剧在对二度创作和投资方负责的基础上,首先应当对自己负责。主要是对自己的价值观和学识水平负责。只有勇于和善于对自己负责,才是对大家,更是对观众最好的负责。</h3><h3>&nbsp;</h3><h3>13、没问题的人,构成生活;有问题的人,构成戏剧。而编剧,就应当是勾兑生活与戏剧的高手。</h3><h3>&nbsp;</h3><h3>14、好的戏剧反转,一定是基于剧作家思想的反转;思想的深度,决定了反转的力度。</h3><h3>&nbsp;</h3><h3>15、编剧一定要比较透彻地理解表演,因为剧本的本质,就是提供一个整体"表演方案"。从表演开始,到表演结束,这应当成为每个剧组的思维方式和工作方式。</h3><h3>&nbsp;</h3><h3>16、对于从事戏曲的人而言,只懂戏曲是显然不够的。其实这样的人,也未必真懂戏曲。而对于从事其它艺术门类的人而言,专业之外如果设几门选修课,我强烈建议首选戏曲。戏曲乃集艺术大成之文本,你想要的,你用得上的,都会在那一桌二椅,一板三眼里。</h3><h3>&nbsp;</h3><h3>17、从本质上讲,作家和与编剧没有什么不同;但从"操作层面"讲,却有着较大差异。作家秉持的是个性化表达,从事的是"一次性"创作,他们直接对读者负责。而编剧进行的是"一度创作",编剧只能有限地对观众负责。作家履行的是"公民行为",而编剧除了履行"公民行为"外,还要履行"职务行为"。</h3><h3>&nbsp;</h3><h3>18、喜剧是一门机智的艺术。但机智不是目的,笑也不是目的。让观众在机智的笑声中,发现生活的可爱和可疑,才是目的。歌颂和粉饰,不构成喜剧;只有找到了值得怀疑的现实和生活,找到了化解怀疑的缝隙,才有喜剧的前提。</h3><h3>&nbsp;</h3><h3>19、构思剧本的初期是一个相当苦闷的阶段,这种苦闷的本质,不是因为戏剧动机难以确立,人物关系难以设计,思想走向模糊,甚至素材不够等,而是在于找不到一个给力的"扣"。这个"扣"可以是一个事件,一件"道具",可以是任何一种像钥匙那样并不显眼的东西。找到了,连接和解开那些预设的大问题,就成了小菜一碟;没找到,剧本就是一盘散沙。戏剧,就是一种化具体为神奇,化奇思为行动;看得见,听得见的艺术。</h3><h3>&nbsp;</h3><h3>20、一个导演,能够把一个很平庸的本子,导得不一般,算你牛逼;但如果能够把一部杰作,导得更加杰出,那才是真牛逼。毕竟,巨人的肩膀,不是谁都爬得上去的;关公面前,不是谁都耍得动刀的。麻布袋上绣个花,出彩儿比较容易;锦上添个花,那才见功力。</h3> <h3>21、十年磨一出戏,可以;但不能把爱情磨成了亲情。对于艺术创作而言,最值得用心呵护和保留的,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和创作动机,这些东西都经不起过多打磨。若把这些打磨平了,那也就成经典"行活儿"了。</h3><h3>&nbsp;</h3><h3>22、我们的电影、戏剧和歌曲,为什么越来越追求感官刺激,就是因为我们的作品越来越缺乏文学的底蕴。 一个艺术家,对文学的领悟,对文学的尊重,是一种高贵的教养。</h3><h3>&nbsp;</h3><h3>23、一些观众喜欢用真实与否来判断一部电影的优劣。那我就想问,要看真实,你为什么要选择看电影?可以说,电影是距离真实最遥远的艺术,电影院是人类想象力和新观念的试验室。但好的电影,会比真实更真实。</h3><h3>&nbsp;</h3><h3>24、创作就像钓鱼,得有耐心,碰运气。即便有鱼上钩,那也不能用蛮力,得顺势而为,借力发力,这样的作品,出水也才鲜活有力。创作和钓鱼最大的困惑,就在于作品成色的不确定性,而这又正是创作和钓鱼最大的乐趣。</h3><h3>&nbsp;</h3><h3>25、一个优秀剧本,不但能够给二度创作提供"文学源泉",更应当提供强大的"戏剧能量"。文学性是帆,是旗帜,戏剧性是桨,是号角;而剧本是船,一条足以承载创作团队梦想的船。</h3><h3>&nbsp;</h3><h3>26、戏剧就是故事加事故。先别扯什么诗与远方,哲理和情怀。一部戏,如果没有故事和事故,肯定没戏。</h3><h3>&nbsp;</h3><h3>27、事件不等于情节,情节不等于故事,故事不等于叙事,只有当一个强有力的戏剧结构介入时,事件、情节和故事,才能达成一个点线面融合。所以哪怕一个很轻的故事,也能承载起一个有份量的叙事,反之亦然。能与不能,从文本上看,是结构问题;实际上,是编剧和导演的能力问题。</h3><h3>&nbsp;</h3><h3>28、内容越重大,越丰富,形式越难找,越重要。形式是剪接内容的剪刀,形式是展示内容的画框。从某种意义上讲,形式还自带内容,"形式大于内容",并非硬伤。</h3><h3>&nbsp;</h3><h3>29、一部戏,入戏越简捷,越好。千万不要高估了观众的好奇心和耐心,更不要高估了自己"设局"的能力。别给观众添堵,戏不是憋出来的,是顺出来的。看戏,别让人看得太累。中国戏曲,一上来四句定场诗,东西南北,九洲方圆,前世今生,前因后果,坦白告诉你这是在演戏,顺畅,大气。</h3><h3>&nbsp;</h3><h3>30、一个编剧和导演,如果没有强烈的舞美意识,就不可能有健全的戏剧观。尤其在当下,舞美早已不是布景和摆设,而是戏剧构成的一个重要表情部分。它已经从创作手段,上升到了创作方法的高度。</h3><h3>&nbsp;</h3><h3>31、戏剧是制造和化解冲突的艺术,不论是现实还是戏剧,最大的冲突莫过于观念之争。有冲突,才有戏剧,有观念的冲突,才有真正的戏剧。</h3><h3>&nbsp;</h3><h3>32、看得慬,想不明白的戏,是好戏;看不懂,想得明白的戏,也是好戏。只有看不懂,又想不明白,和看得懂,又没啥想头的戏,才是不好的戏。</h3><h3>&nbsp;</h3><h3>33、写戏,重要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预设和交待问题。预设和交待问题的质量,决定了一部戏的质量。</h3><h3>&nbsp;</h3><h3>34、剧本,比任何文体都讲究结构与构成,剧本是结构与构成的艺术。剧本对"形色体,点线面"的考量,丝亳不逊于艺术设计。可以说,谁在结构与构成上获得了自由,谁在创作上就获得了通透。</h3><h3>&nbsp;</h3><h3>35、任何一部戏,都有两个层面的逻辑体系。一个是依附在人物命运和戏剧动因上的,我权且称之为"内生性"逻辑;另一个是依据演剧观念和创作初衷而确立的,可称之为"假定性"逻辑。只有当这两个"逻辑体系"实现了相互呼应与支撑的时候,一部戏,才真正立得起来。</h3> <h3>诗人李志平:曾鸣老师是一杂家,多样涉及,诸般精当。戏剧于他是真专业,这些心得简约,明了,实用,实乃厚积薄发,没有头脑的睿智,眼光的独到,发乎于心的思考,一般专家恐怕做不到。于我们这样的门外汉和非戏剧人员,还是有其受用之处,尤其是对纸媒的非报业,诸如追求功利的各种节目(社区文化节、汽车文化节等等)可以偷窥借鉴其经验,巧妙实现移花接木。</h3><h3> <br /></h3><h3>学者王旭东:关于戏剧、关于舞蹈、关于戏曲、关于歌唱、关于晚会、关于朗诵、关于……完全可以出一本原创文艺评论的著作了。读过的人,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啊?</h3><h3> <br /></h3><h3>歌唱家苏玮:品读良久著名编剧、词作家、剧评人曾鸣老大哥关于戏剧的教科书一般的35句感言。条条哲理、句句厚重,艺术人生浓缩之精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