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再读《小团圆》

杨杨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张爱玲《小团圆》

窗外，飘忽的雨声中，传来丝丝泥土的气息。斜倚在青花兰布靠枕上，再读张爱玲的《小团圆》。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记得初读这句话时，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硬生生的浮出一个雨天，一个当窗写字的女子。

张爱玲的句子，总是这样入木三分，让人情不自禁。

很早就喜欢张爱玲的文字。不知怎么特别的喜欢她的文字，满纸惊艳，背后却又那般凄凉，于云淡风轻中常常是让人唏嘘不已的人生。

《小团圆》里张爱玲却一改以往的文风，下笔之重，可谓惊世骇俗。父亲、母亲、家族、朋友，所有人性的丑陋，都在她的文字中被剖析的淋漓尽致。她甚至连自己也不放过，那些过往，竟像是剥洋葱样，层层见泪。

看了《小团圆》让我越发的想知道张爱玲的一切。盛九莉是不是张爱玲、邵之雍是不是胡兰成、真的只是纪实，毕竟是小说，有没有虚构的部分。究竟是什么，才会让一个如此孤傲的女子低到尘埃里还要开出花，更甚至以自己的不堪来阐述人性。



想当初，胡兰成也是被张爱玲的文采所吸引，已至执意要去找她。后来他说，就算《封锁》那篇文章是男人写的，也是要去找的。可见他们间最初只是相互欣赏，然后才相惜、相知。而张爱玲这位号称从不见客的人，不仅见了胡兰成，还是亲自登门盛装出现在胡兰成的家。难道竟是命定？

其实，胡兰成自己的文字也很好，浑然天成，境界非凡。我读过他的《今生今世》、《山河岁月》、《禅是一枝花》。他是一个懂生活，懂情调的男人。只是这样一个才情出众的男人却生逢乱世。而张爱玲虽然有着显赫的出身，到底是破落了，父母的离异更让她饱受了艰辛，在继母的手下谨小慎微的生存着。虽然后来逃到了姑姑家，却也还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她的身边到处都充满了自私与冷漠。也就是在那样的境遇下，张爱玲于万千冷漠的人群中，遇见了胡兰成。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两人竟劈面相逢：噢，原来你在这里！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于千难万难中胡兰成给了张爱玲一个美好的承诺。《小团圆》中如是写道："邵之雍盛九莉签订终身，结为夫妇。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婚后的一段时光，怕是张爱玲此生最温暖最安稳的时光了。她这样写道："过了童年就没有这么平安过，时间一下子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的沙漠，浩浩荡荡一无所有，只有嘹亮的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只能是这样"。

遗憾的是胡兰成这个人"情虽不伪，却也不专"。这场男的费了耕，女的费了织的婚姻，在短暂的三年后悲凉谢幕。"感情用尽了就是没有了"竟成谶语。爱，本无道理可言，更谈不上对错、高尚还是卑微。说到底，爱情就像是一场遭遇，任凭谁都无法躲避。



窗外，雨下得更大更紧。沙沙的雨声中，我想起了刘若英演的《上海往事》，最后一幕是张爱玲弥留之际，一个人静静的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毯，耳边传来声声熟悉的、亲切的、遥远的呼唤：爱玲，爱玲......这大概是张爱玲一直藏在心底的呼唤吧。



这世间总有一个与你相似的灵魂，会来读懂你。胡兰成就是那个读懂张爱玲的相似灵魂。她深深明了，无论爱情怎样的千回百转，跌宕起伏，到最终还是会剩点什么。为此，张爱玲宁愿孤老一生，枯萎一生。她为自己选择的路是，永生不见，相忘于江湖。与其说张爱玲是心死了，毋宁说是张爱玲在坚守。只不过她坚守的不是胡兰成这个人，而是那份刻骨铭心的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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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