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石岭创业队(一)

大龙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几天,高一.一班的几位学哥、学姐发出通知,开始筹备下乡五十年纪念活动。同学李增勇也问我要在创业队坚守到最后的十几位同学的名单。说是要了解和写点东西用。说实话,我也早有此意。只是觉得心笨笔拙,怕写出的东西上不得台面;且又懒散,给自己找各种借口拖延。现在,为了纪念下乡五十年,纪念那段艰苦卓绝的日子,纪念两位已经故去的情同手足的同学,纪念种种刻骨铭心的坚忍和磨砺,我还犹豫什么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火石岭创业队</p><p class="ql-block">一、一百单八将和十二剩勇</p><p class="ql-block">1968年11月9日,我们抚顺二中初一.一班50名同学下乡插队到黑山县新立屯公社火石岭大队。此前,我校高一.一班和初二.三班的58人已经在同年9月28日第一批到了这里。至此,名副其实的一百单八将就在这片土地上驰骋纵横。</p><p class="ql-block">火石岭是新立屯公社最偏僻的大队,北与阜新蒙古族自治县交界,西南与罗屯公社和芳山镇交界。又是全公社最贫穷的大队。大队下设4个生产队,200多户人家,约1000多口人。</p><p class="ql-block">从1969年春天开始到1971年,先后有十几名同学相继被抽调回城或参军离开了火石岭。到了72年底,各种返城接踵而至,同学们开始陆续以转点、升学、随父母走五七等途径单调离开火石岭。到了73年秋收后,108名同学只剩下20几个(算上黑山八道壕矿工子弟来火石岭插队的知青共计37人,这也是创业队成立之初的原始人数)。到了74年开春,八道壕矿工子弟全走了,抚顺矿区子女也走了,加上特困回城的、个别抽调的一共走了22个,只剩下了15个同学。春耕后,又有3个同学回城,只剩下12名同学。这段时间,是我们这十几个人身心备受煎熬的日子。一面要承受超负荷的劳作之苦,一面要承受为别人送去祝福自己却命运未卜的摧残;一面还要承受不明就里的人嘲讽和白眼……。驻创业队的老农张益山说,“最不忍心的就是看青年送青年的场面,揪心哪……”。是啊,虽然走的同学有点安慰、有点窃喜,但割舍不下浓浓的同学情谊;留的,自感命运多舛、迷茫无望。于是四目相对,泪眼婆娑,甚至难以自持相拥痛哭……。这一个个揪心场面伴我们十二个人到最后一次。</p><p class="ql-block">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十二名同学都是剩下的。但我们不是孬种,不是公平竞争后的弃儿。我们没有退路,我们要证明给别人、給自己看,我们个个是千锤百炼、逆境生存 的勇士。</p><p class="ql-block">二、创业队</p><p class="ql-block">1、创业队成立之初</p><p class="ql-block">1973年秋收后,全大队只剩下37名同学,于是大队决定并点成立创业队。</p><p class="ql-block">创业队以四队青年点为基地,几个生产队给拨来了一头老马,三条瘦驴、一挂木头轮子的大车。还给我们拨了几块薄地,一块是四队的“钱褡子”地(即中间高,两头低,从这头望不到那头,满地碎石子),再一块是三队给的南山的薄地,比钱褡子强不了多少。除了这两块大的,还有从王庄回火石岭路边有一块,石家坟有一块,北洼子有一块,几块地总共有400多亩。还派来一位原四队队长张益山进创业队指导农活。</p><p class="ql-block">2、积肥捡粪</p><p class="ql-block">这个冬天,创业队的主要任务就是积肥。男女同学每天都挑两个土篮子或背个粪箕子到处捡粪,专门找牛群或羊群跟着拣。一次,刘桂珍和我在兴隆台遇到了牛群,只顾跟着跑,两个人走散了。牛粪是湿的,可以在粪筐里拍的老高,但挑着可就沉得不行,我又是从社员家借的自己编的特大号土篮子。从兴隆台放牛的低洼地回火石岭步步是上坡。挑不动也舍不得扔,咬着牙、忍着五脏六腹都错位似的疼痛、大汗淋漓、百步一歇地数着数、走了十里地回到青年点。到了青年点,天已经黑透了,同学们都吃完晚饭了。汤继昌接过粪筐说,哎呀,足有一百四五十斤哪,你咋挑回来的?我顾不上答话,也不敢答话,因为眼泪一直在眼圈转,我不愿意让男生看到。转身回屋后却再也控制不住,把重负下的解脱、看到亲人后的委屈无奈一股脑用泪水发泄出来……。</p><p class="ql-block">为了积肥造粪,我们还到荒草甸子、撂荒地去搓干土面子,没有车道不能套车,我们就男生驾猿、女生拉套把土一车车拉到青年点沤肥,然后还要把沤好的粪运到地里。白天一匹老马三头瘦驴种了一天地不忍心再让它们拉车送粪,于是我们用人来拉车,保证第二天不耽误种地。这是在火石岭历史上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的无奈的壮举。</p><p class="ql-block"> 架辕要从几个男生中挑选体格最好的,但体重也不超过120斤,拉套的女生亦是如此。火石岭的地势是出门就是坡,特别是路过四队队部下面的沟塘 时,就是好辕马也要左崴右扭,真的是难为我们这些人了。拉车上坡时还好些,奋力的拉就是,下坡可是在玩命,稍不小心就会失控跑车,后果会很惨。当时我们用一个人专门管车闸,随时拉,随时松,确保安全。遇到大的坡坎,大家就一齐喊号子,那号子犹如怒吼,和着胸中的苦累一齐崩发,让看热闹老乡的目光由嘲讽不解,到信服敬佩。至今想起那情节,心灵还在震撼。有的老乡说,这青年真出奇,咋还驾辕拉车了呢?他们哪知道,牲口不能走的路我们要走,牲口不会干的活我们要干,牲口干累了要歇着,我们干累了歇不得呀!</p><p class="ql-block">干土面子拉回来后,我们把自己厕所中的“宝贝”掺上畜粪一层土、一层粪的倒上沤肥。春天再把它刨下来捣碎,做底肥。淘厕所粪缸的活是最恶心不过的,熏天的臭气不说,粪汤还常常溅到身上、手上。每次我们都豁出一个人自始至终掏粪,避免更多人洗衣服。我和杨素琴是经常抄粪勺子的那个人,恶心的要死却吐不出来,歇一会能照样吃饭。如果换成现在,不干活光闻味就要吐的翻江倒海了。为了多沤肥,我们还把粪缸起出来,把周边的土挖出来当粪用,再填新土进去,就像生产队牲口棚起粪那样。</p><p class="ql-block">3、打井</p><p class="ql-block">1974年的春天来了。经过一冬天的筹备,春耕之前,我们先干了一件大事——打“洋井”。在创业队门前打一眼可以压水的洋井,保证同学们用水、吃菜。石维民同学的父亲给我们弄来了镀锌水管、压水井头和水泥。我们十几个同学自己动手打井。男同学换班在下边刨土装筐,女同学在上边摇着辘轳把土、碎石子拉上来。每天汗流浃背不说,还要承担安全风险。一次,我不小心把装满土石的筐失手掉到井里,辘轳把发疯似的倒转,根本抓不住,随着我没命的尖叫,井下同学一偏身,土篮子落到了没人的地方。真是老天有眼,让我们躲过了一场劫难。现在想想都后怕,如果当时出事,后果不堪设想啊!干了六七天后,七八米深的井见水了,我们又扩大战果,深挖了一些,让水出得更旺。砌井壁的时候,我们才请驻创业队老农张大叔帮忙砌石头勾缝。</p><p class="ql-block">井打好以后,大队干部和很多社员都来参观,因为这是火石岭第一口洋井啊!很多人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压水,试验着我们的新武器。这时候是我们最得意的时候了。有了这口井,吃水、洗衣方便自不必说,种菜、吃菜更是派上了大用场。</p><p class="ql-block">4、春耕</p><p class="ql-block">开始种地时,我们全员十五个人,减掉一个饲养员、一个炊事员,一个在公社猪场养猪的同学,一个回家的病号、下地干活的只有11个人,刚够两副犁杖。那时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先分头四处张罗把农具借齐,比如点种用的谷斗子,拉子、粪箕子、滚子等等,然后再出工。每次路过四队队部时,他们社员都还在那等着派活。中午、晚上收工时,他们的队部早静悄悄的没了人影。可见我们每天都要比他们早出工半个时辰,晚收工一个时辰左右。</p><p class="ql-block">累了一上午,到了歇晌的时候,每天都轮流有两个同学不能歇,要侍弄菜园子或者压水浇地,一个压水,一个看水道。晚饭后,全体同学还要兵分两路,一伙侍弄菜园子,一伙拉上滚子把白天种的地压好。有的社员不解地问,让牲口歇着人压地干啥?这是他不当家不知道牲口精贵呀!创业队的一匹老马,三头瘦驴,刚够拉两副犁杖,每天干到后晌,两头驴打都打不起来,死活不动。晚上怎么舍得再让它们干?没辙只能我们干了。就这样,我们披星戴月,累死累活的干,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每到干活歇气的时候,铺上棉袄倒在地上就睡着了,顾不上地上的湿潮。进点的张倌说,你们可真成了拼命三郎啦!对,不拼命怎么办?节气不等人呀!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你糊弄它一时,它糊弄你一年吗”?</p><p class="ql-block">5、夏锄</p><p class="ql-block">到了夏锄时节,创业队又走了3名同学,只剩下12个人了,真正下地的只有8个人。人少,活没少,更要拼命干。无论是薅地间苗还是铲地趟地,每个节气的农活,我们都抢在前面。遇到下雨前后的急活,我们不干完不收工。有时饿的前心贴后心,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但还是咬牙坚持喊着号子干完。以前在生产队干活时常觉得夏天活轻,可以挂锄休息,可到了创业队,没有轻活没有休息。給高粱、苞米抹药时,在玻璃瓶子瓶口插个秫桔瓤子,再缠上点布,药水就顺着秫桔流出来。弯着腰把秫桔布抹在高粱杆儿上,顺垄沟疯跑,有多快跑多快。不弯腰高粱叶子割脸,不疯跑垄沟里密不透风药味呛死人,跑到地头才能长喘几口气,把胸中的闷气放出来。钱褡子垄长,铲地时一个头晌都铲不完一个来回。抹药跑到地头大汗淋漓,脸被刮得都是小口,汗水一蛰钻心的疼,腰疼的像折了一样,只有张嘴倒气的份了。给棉花打药倒不用弯腰,但背上要背一个很沉的药箱子,一边走,一手压药一手喷药。遇到风大乱刮时,脸上身上全喷的是药,恶心的连饭都吃不下。创业队人少,活总是干不过来,就连回家也要轮班。记得74年春节我没回家,一个人看青年点。挂锄时大家让我第一个回家,其他同学大部分也都没空回家了。</p><p class="ql-block">6、秋收</p><p class="ql-block">收获的季节到了,最累最苦的活计也来了。每天仍然是天不亮就起来,顶着露水割地。每逢割高粱,穿着棉袄左半边身子也要被露水打透,干到歇晌又干了;割豆子手常常扎的都是毛刺,回到青年点,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拿针拨刺;拔花生就更别提了,手上撸得净是血泡,要用针穿上头发丝把血泡挑开,让血水顺着头发丝流出来,血水不流净,泡还会鼓起来,耽误干活。割地时手常常是肿的,早上起来根本攥不住拳头。我们每个人手上、脚上、腿上都有伤,有时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花。下地干活的男同学少,(3个男生,5个女生)女生也要当男生用。拉庄稼时,男生在车上码垛,女生在车下用木杈甩高粱头,甩谷子捆。这样的累活常常让我们女生感到要撑不住了,要累吐血了,但是不干不行呀,咬咬牙、歇口气,还是要干!</p><p class="ql-block">我最打怵的活是掐高粱头。腕子有劲的同学一拧一把,快的很,我却不行。干别的活要凭全身使劲才能行,干这个活却是局部发力。我胳膊细的像麻杆,几下就把腕子拧肿了。没办法,左、右手换着拧,戴上护腕拧。那时我的右手腕经常是肿的,不敢转腕子,那也得忍着干。直到现在,我的手腕还是不能吃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