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喜界探秘之旅——探索当年红军长征的足迹 刘涛

刘涛

<h3>陈教授发来的资料:才喜界,北纬25°47'23 '';东经110°13'49''。海拔955米。半界,北纬25°46'48'';东经110°13'52''。海拔715米。邓奶奶家,北纬25°46'35'';东经110°14'1''。海拔637米。新寨屯,北纬25°46'16'';东经110°13'47''。海拔531米。&nbsp;才喜界,位于龙胜与灵川交界处,北为龙胜江底乡,南为灵川九屋镇东源村。才喜界原来所在的才喜乡属于兴安县,与金石乡交界,1961年下半年才喜乡被拆分,才喜界以北划归龙胜各族自治县的江底乡;才喜界以南划归灵川县蓝田乡,1962年又被分为灵川县九屋镇管辖至今。</h3> <h3>一</h3><h3>在广西桂林北部,灵川县西北方向,越城岭尾巴上。2018年7月16日,刘大哥,陈宪忠、张快育三人成行,由刘大哥驾车,经过潭下镇到青狮潭旁边的九屋乡。从九屋往西北方向的盘山公路继续前行。这条路已全部铺上水泥,平坦好走。全路基本上绕着从才喜界大山上流下来的一条河——东江河的左右,溯江而上,向前延伸。河两岸有一些村落,许多村落都建有度假山庄。沿途经过江头村、祠堂村、禄塘村、石洞村、黄梅村、石垒门村、西岭村、东源村、簸箕塘村,来到瑶族聚居的老寨、新寨、冯家湾村,就到了汽车路的尽头。从九屋乡至冯家湾村,全程40公里。从桂林到这儿,全程78公里。</h3><h3>舍车步行,开始爬大山。新寨,还有一个名字,叫“界脚”。往上爬约两公里,来到一个叫“半界”的地方。除了一些玉米地,就没有房屋了。原来有住家,后来过路客人越来越少,住家也搬到山下了。沿着崎岖山路继续往上,在两座高大山峰之间,有一个隘口。此处地名就叫“才喜界”。也另有一名,叫“界头”。在网上查了地图,地名却是“柴石界”,想必是口音不同造成的笔误。在步行的起点新寨,当地一位84岁的瑶族大娘盘秀明说,“七上八下”,当地人叫它“上七下八”。从新寨登山而上,七里路到才喜界隘口。过了隘口即进入龙胜县境内。八里路下山,山北边最近的村子是龙胜县江底乡黄家寨,从黄家寨可以坐车去龙胜其他地方。盘大娘说,过去她们的老寨新寨,与山那边的黄家寨,同属于才喜乡,属兴安县。1962年,才喜乡撤销,才喜界西北面的黄家寨归龙胜县江底乡,东南面的老寨新寨及冯家湾村等属灵川县。这个新寨,实际上也有数百年历史了。“新”,只是相对于老寨的“老”而言的。才喜界西边是大夫岭,东边是风岭界,均为海拔一千五百米以上的高山,陡峭险峻,无法攀援。两山之间的才喜界仅长约一百米左右,是一道天然屏障,地势险要,隘口垒起了一段城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在上面,只看见一道土墙,没有石头,看上去更象一条战壕。往四周灌木森林遮掩的地上找找,会发现许多巨大的石块,想必是当年砌壕墙的石头,或者是用作武器抵御敌人的滚木擂石。界头两边,都有约一两亩的平地,有一片柏树林。向导赵启学说,隘口两边,过去都有客店,伙铺客栈,供过路客商歇脚打尖。这条路起码上溯到五六百年前,就是一条连接湖南广西的主要通道,极为繁华,过往客商极多。新寨通往此路的一座风雨桥,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现在还在使用。只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后,走这条路的人越来越少,开店的湖南人也撤离了。</h3><h3>才喜界隘口,实际上是一条十字路口,东南方向是灵川县九屋乡东源村老寨新寨,西北方向是龙胜县江底乡黄家寨,东北方向是兴安县金石乡文家洞村,西南方向是龙胜县和平乡龙脊景区的金坑。刘大哥站在才喜界,打开手机指南针,看到此处海拔为952米。山脚下停车处的新寨海拔约为530米。垂直高度相差400米。盘大娘说山下爬到这儿只有七里路,我们三个身强力壮的60出头的中年人在向导赵启学和他老婆的奶奶盘大娘带领下,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隘口。天气入伏,过于炎热,一路要停下来拍照,时不时地休息一阵,听盘大娘和老赵说一些才喜界的故事。11:30开始爬山,1点30到达隘口。在隘口,看到一块龙胜温泉国家森林公园管理处设置的“关爱自然,保护候鸟”宣传牌。老赵说,这儿是候鸟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偷鸟人晚上偷偷来到隘口,烧上大火,鸟儿的趋光性会使它们从天上往火里扑下来,每年都有不少候鸟在这儿被捕杀。现在政府管得严了,盗捕候鸟人会受到法律制裁,盗鸟人才渐渐少了。据说,二十多年前,政府就有意在此修建一条汽车盘山道,因为要保护候鸟通道,生态环保测评通不过,汽车路至今没修成。</h3> <h3>二</h3><h3><br></h3><h3>老赵和盘秀明大娘,真是好向导。84岁的盘大娘,腿脚利索,二人都非常健谈,对才喜界的故事,讲起来如数家珍。盘大娘说,她是甲戌年即1934年生,瑶族。本来,她的爷爷家是龙胜金坑瑶族村人,到她父亲时,家搬迁到龙胜江底乡一个叫三江坪的小山村。1933年,瑶民造反,官府镇压瑶民,抓捕杀害了很多瑶民,她父亲这才逃跑到这边来,在这边定居了。现在在金坑那边也还有亲戚,以往每年还会翻越才喜界去金坑探望亲人。因为去那边的山路更崎岖高远,更难行走,现在要去,都是翻山到黄家寨坐车过去,或者就在新寨坐车走九屋、灵川、桂林,再坐车去,不用翻山了。花钱也不多,从新寨坐车到灵川,60多公里,才16元钱。我们夸她老人家腿脚好,她说,现在不行了,没有从前身体好了。过去新寨和黄家寨同属才喜乡,她家在黄家寨那边也有地,天天要走上七下八翻越大山,到山那边去种地,种玉米红薯以及水稻。收获时,还得挑上上百斤粮食担子再走个八上七下回家。</h3><h3>她孙女婿老赵,今年48岁,背着个背蒌,手拿砍刀,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挥刀砍掉横挡在路上的灌木藤蔓荆棘枝条开路。荒芜已久无人行走的路,不带刀一路砍路,一些地段很难走。一些路段甚至都看不见路了,如果没有他们作向导,会迷路。也有一些岔路,通向过去有人耕种的山地、林地,或是通向金石乡、金坑等地,没人带路肯定不行。老赵一路上与盘大娘互相补充结合,给我们介绍了许多老故事。1934年12月,红军长征从兴安渡过湘江后,翻越老山界,到了资源县车田两水及兴安县金石乡。6日,彭德怀的红三军团三个团人马翻山来到才喜界隘口,与国民党民团经过短暂交火。给红军带路的向导,叫盘桂荣(灵川县志上有记载),他是盘大娘的叔父。上前跟把守隘口的民团团丁交谈,告诉他们,红军不是国民党宣传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土匪,而是为穷人打天下,专打国民党的好人。民团团丁都是瑶人,1933年被国民党官府镇压整怕了,又听了国民党的反动宣传,才来才喜界隘口把守的。现在他们听到了真话,就放下了枪。接着,红军向他们了解情况,得知他们的头儿姓刘,是民团团长,也是当地的乡长。他代表国民党政府,称王称霸,欺压百姓,征收苛捐杂税,红军来了又组织民团阻拦红军,瑶民们对他早就恨之入骨。本来他带领民团守在隘口,这次红军来时,正好他下山去了。红军决定为民除害,叫人下山找到他,对他说,有国军从山那边过来了,在隘口上等他,有事商量。他听后立即上山。见到红军后,他主动介绍自己就是乡长和民团团长。红军说,我们找的就是你,把他抓了起来,历数了他的罪状,宣布判他死刑。然后,到半界与隘口之间他的家做中餐吃。吃了中餐,大部队就迅速越过隘口,往龙胜方向前进。</h3><h3>在龙胜,红军停留了10天,一边休整,消除经过湘江血战后又翻越崇山峻岭的极度疲惫。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并在当地开展宣传。宣传红军是穷人的队伍,红军和少数民族是兄弟,是一家人。然后,经龙胜的泗水、江底、伟江、传素,往湖南通道方向走了。</h3> <h3>三</h3><h3><br></h3><h3>刘大哥当了一辈子中学政治老师,对红军长征过广西也有所涉猎,但对这一段历史知之不多。只知道红军经过惨烈的湘江之战后,就翻过猫儿山(陆定一写有“老山界”一文),然后往湖南的通道黎平去了。在通道,有一个著名的“通道转兵”,在黎平,有一个“黎平会议”。然后,红军跳出了蒋介石设置的大包围圈,往贵州遵义方向去了,并在那儿召开了举世闻名的“遵义会议”。</h3><h3>1989年暑假,刘大哥在学校举办了“重走长征路”学生班干部团干部1989年暑假夏令营,乘火车从桂林至兴安百里村车站,到兴安县界首镇的湘江边上,听当地中学校长介绍红军湘江之战的报告,参观了作为红军过江临时指挥部的一座古庙。然后步行至兴安县,中途凭吊了光华铺红军烈士墓,又行军到大榕江中学。从这儿包车去猫儿山下的华江乡,参观了红军标语楼。在这座木楼上,当年红军写下了一些标语,红军走后,被反动政府用石灰水涂抹遮盖。年深日久,30年后的上世纪六十年代,石灰皮掉了,里面的标语重新现了出来。去了红军烈士墓扫墓。访问了掉队失散在当地华江乡高寨村委扬雀村的老红军战士余才凤,他是红一军团特务连的一名战士。红军过江后,他奉命向断后部队传达撤退命令,完成任务赶回来时,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就流落在当地,年仅14岁的他,被一农户收为儿子,就在当地落户。解放后,他回江西,与家人取得了联系,当地红军烈士纪念碑上有他的名字。由于他已经在这儿安家落户,最后还是回到了华江。我们夏令营全体师生见到他时,他69岁,身体强壮,可以挑百多斤重担走几十里山路,一餐能吃得下一斤米饭。当时,他刚刚得到政府承认他是红军长征失散人员,享受政府补助,一个月8元钱。2016年,刘大哥在兴安县湘江战役纪念馆里,看到他的名字。本来,我们还准备去猫儿山下的龙塘江、塘坊边、百步陡,去走走最险的那一段山路。当时桂林日报报道,桂林市陆军学院每年都组织学员走这条路,感受长征路艰辛,继承红军长征精神。时逢暴雨,山溪猛涨,无法涉水过溪,只得放弃。说来有趣,我们每到一地,都是联系当地中学,男女同学分开,就住在中学教室里。一分钱不花,大溶江中学留守学校的校长还请我们吃饭。一位姓蒋的校长还亲自为我们当向导,帮助我们包车、访问老红军、参观红军楼、带我们去龙塘江。现在想起来,我仍然对他们感激不尽。5名老师,与我校开展军民共建活动的解放军某部通讯大队2名军人,带着30名学生班干团干,历时一周,老师和学生都同样交费,每人只交了18元钱就够了。</h3><h3>今年6月29日,刘大哥参加了龙胜县委党校举办的“红军长征过龙胜,党的民族政策放光芒”理论研讨会。对红军长征过广西桂北地区的历史产生了浓厚兴趣。就是在这次会上,就起了有心再去走走红军长征路的念头。前两天,朋友陈宪忠教授约我去,我立即答应。正好,还有一位朋友,张快育,曾经在老寨新寨搞过扶贫工作,为村民办了不少好事实事,和当地村民建立了深厚友谊。经过他的联系和安排,于是,我们就有了这次才喜界之行。</h3> <h3>四</h3><h3><br></h3><h3>我和陈宪忠、张快育三人走在山路上,听着老赵和盘大娘的述说,觉得很有收获。我问,老人家,你怎么晓得那么多事啊?老赵说,奶奶原来在人民公社时期,还是妇女队长,当过干部的,当然能说会道了。盘大娘也说,那时有一个才喜乡,乡政府在黄家寨,我们干部经常要去那边开会,有时还要打着火把走夜路翻大山过去回来的,走惯了,也不觉得累了。在半界上去一点,一个岔路口,两位向导带我们往里走了数百米,来到一块平地。老赵说,这儿就是那个乡长的家,建在半山上,不与任何村民相邻。有房有田,有大树。红军杀了乡长后,这家人搬迁到山下,这儿也就荒废了。整条山路,时宽时窄,时陡时平,曲曲弯弯,盘旋而上,但基本上沿着山溪附近转圈。一路上有不少小木桥、石板桥,供行人饮水的竹管,阴凉处有供行人歇脚的石块。有几处,从主道岔进去一点,即可看到瀑布,最长的才喜界大瀑布高22米,宽9.5米,相当壮观。还有一些奇特的美景,如风岩山等。因为来时耽误了一个多小时,要急着赶路,只好放弃观看这些美景,留些遗憾,下次再来。我们三人,我开车,8点出发,10点到达新寨村。在老赵新开张才半年,崭新的三层楼“望竹楼”度假山庄里稍作歇息,就动身出发。想着路远难行,想先开车走一段,省点力气也省点时间。谁知老赵一心想让我们多走走红军长征路,带我们走一条老路,要开车趟过一条小溪,溪水不宽也不深,平时也有车趟水而过。但是,前几天下了大雨,溪水涨了,溪底全是石头沙子,车一开上去,就陷进去了,被石头卡住,进退不得。最后,找来钢丝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老赵开来一辆车,才把车给拖上来。当时已经是11:30了。老赵提议是不是吃了中午饭再去。我坚持不吃中餐,立即去。凌晨看世界杯决赛,一两点钟才休息,吃了中午饭就累了,可能就不想去了。</h3><h3>一路上,太阳很大,白云蓝天,梯田叠翠,竹林满山,景色漂亮,不少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听着两位向导讲故事,渴了喝口山泉水,虽然累得要命,浑身被汗水湿透,但是看到84岁的盘大娘仍然一路谈笑风生一路走,我们这几个六十出头的年轻人有何话说?咬牙坚持往上爬。走到才喜界隘口,就到了顶,再往前是下山路了。但我们的计划是到此为止。稍作休息,听二位向导说,这儿原来是商铺,这儿原来是伙铺,这儿原来是山寨门。那条路通往金坑,那条路通往金石,那条路通往黄家寨……</h3><h3>刘大哥打趣道:“这儿山高路远,道路崎岖难行,人烟稀少,林木茂密,每逢月黑风高之夜,正是强人剪径之时。这荒山野店应该就是《水浒》里母夜叉孙二娘和她丈夫菜园子张青卖人肉包子的黑店了。”</h3><h3>老赵接口道:“没有啵,这是连接湖广的古商道,是一条大道啊!过去这条道上好热闹的。挑夫马队,脚力轿夫,进京赶考的读书人,过往的客商,天天都有人经过,络绎不绝。所以才有这些客栈商铺。即便有时兵荒马乱,强人占山为王,把守隘口,也只是收个买路钱就放行的。自从有了兴安通桂林、桂林通龙胜的大道,这条古商道才冷落下来。”</h3><h3>“这条古道,在当时相当于现在的‘国道’了。”张快育说。</h3><h3>“想想也是,历史的事,只能用历史的眼光来看。”陈宪忠说。大家谈笑一阵。</h3><h3>刘大哥家当年在资源县,父亲在县政府工作,他当年去车田两水下乡,翻过隘门界,那条路挑担子都没法走,只能靠背背篓运货。买小猪背进山,养大后杀了,切成块装背篓里才能运出来,因为许多路段得用手攀援。相对而言,才喜界的路真的是通衢大道了。</h3><h3>在这儿,刘大哥拍到了一种奇异的鲜花,回来查了一下,叫大红袍,又名臭牡丹,是一种美丽的园林花卉。</h3> <h3>五</h3><h3><br></h3><h3>13:40,下山,返回。半小时后,来到最适合休息乘凉喝水的地方。老赵从背篓拿出他家种的黄瓜,以及老张买来的包子,大家休息打尖。然后继续赶路。一路上,两位向导仍然谈兴很浓。一会儿告诉我们,传说山里藏着宝贝,有一处石头上刻着很难看明白的藏宝图。一会儿说,老人传下来的,山里有一处可以挖出盐来,另一处能流出酒来,一边走一边指着,据说就在这一带,那一带。他们说得兴致勃勃,我们听得津津有味。</h3><h3>一边走一边摄影,三人都带了相机,大家互相摄影。但回来后发现一个问题,始终没有拍一张全部五个人的合影。</h3><h3>14:40,走到山下的冯家湾村。老赵说,进屋歇歇吧,这儿有一位91岁老人,也懂得很多故事的。一进屋,就看到慈祥和蔼的老大娘,姓邓,不知道公历,只知道是农历己巳年生,属蛇。查了一下,是1929年,与刘大哥母亲同年。整个新寨58户,200多人,上了90岁的还有2人。一进屋,一位年纪四十左右的妇女给每人倒上一碗油茶。这儿的习俗,客人进门,必然敬一碗油茶。早上我们到赵启学家时也一样。茶叶是大山里的野生土茶叶,烧成茶汤,汤色黄亮,配上香香脆脆的米花,米果,花生,放点盐。醒脑提神,消暑解渴还解饿。大家一边喝一边听故事:92岁老人小名叫“丢妹”,丢掉不要的妹大家一边喝一边听故事:92岁老人小名叫“丢妹”,丢掉不要的妹娃仔。金石乡人,一生下来,重男轻女的家人把她丢到野外。第二天去看,还在,舍不得,又抱回来养。养到8个月,就送给了冯家湾这家人养。于是,就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仅仅是在四十多岁时,生了一场大病,被人抬着去过桂林看病。金石家里倒是去过不少回,都是爬大山过去探望家人的。长大后,就嫁给了本村人。家里原来是开伙铺(客栈)的。后来空里穷了,就不再开了,种几亩薄田为生。老公82岁死的。新中国成立后,当过才喜乡的乡长。后来才喜乡撤销,就不再当了,在家当农民。一边说,一边指着一百米开外正在盖新房的地方说,我家原来开的伙铺就是那里。刚才经过那儿时,刘大哥问了一下,他们在盖一座三层楼房。一楼作仓库,二楼三楼是住房。一楼是水泥打地基并树起水泥桩,二楼三楼盖木楼。全部盖好大约要20来万元钱。村子里盖了不少新房,都是这种模式。屋里有两个小孙孙,长得很漂亮,陈教授高兴得与孩子们合影留念。盘大娘与邓大娘坐在一块,亲热地说笑着。从她们口中,以及回到老赵的“望竹楼度假山庄”吃完午餐后,陈教授与老张再去采访了一位姓盘的老乡后,又了解到一段故事:</h3><h3>当年红军路过这儿时,留下了13位伤病员,委托瑶民们帮照看。可是,红军走后,国民党官府派来军队,要找这些伤病员,还要抓捕为红军带路或提供帮助的瑶民。开始,找不到线索,他们就把全部青壮男人都抓起来,强迫他们招供。得不到真实情况的官府,恼羞成怒,用铁丝把男人的锁骨穿起来,连成一串,用石头碾子活活压死。红军伤病员们得知消息,也都赶紧逃离了此地。有的死在附近荒野,有的下落不明。盘大娘的父亲看见官府来抓人,早跑出去躲了起来。官府抓不住他,就把他大哥抓了起来,他大哥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连话都很少说。只会种田,从不管闲事的人,也被活活用铁丝穿上锁骨,用石碾子压死了。仅有四五十户人家,不到200人的小寨子,被杀掉的青壮男人就有50多人,几乎是把这个村子给灭了。</h3><h3>这些都是90老人亲身经历,或亲口听到祖辈父辈讲述的,他们也是这些故事的见证人。当年红军长征的艰苦卓绝,帮助红军的乡民受到的残酷镇压,都是老前辈们流血流汗的奋斗经历。无数革命先烈的牺牲,才换来中国今天的复兴。这些历史应该记录下来,传承下去,让一代又一代人牢记在心,不忘初心,一心为民。</h3> <h3>六</h3><h3><br></h3><h3>刘大哥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红军从兴安全州灌阳过湘江的历史很多人研究,却没有多少人去关注研究红军长征过湘江之后,过灵川、资源、龙胜的历史呢?即便是学了不少党史的刘大哥,对这段历史都不太了解。现在想起来,可能是由于下面这几个原因:一是湘江战役,8万多红军,剩下3万多人,太惨烈,给人的印象太深。相比之下,过湘江后在资源灵川龙胜,没有遇到大的战役或战斗,而且红军制订并执行了正确的少数民族政策,与当地少数民族关系很融洽。这种相对和平的经历,被极其艰难危险的湘江战役淹没了。往后,又有更重大的遵义会议,再往后,又有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等雄关险隘等惊心动魄的战役或战斗。再往后,又有雪山草地这些艰难险阻。所以,红军过资源灵川龙胜的历史被相对淡忘了。</h3><h3>1936年,长征刚刚胜利结束,党中央就非常重视这段经历,发文让所有长征亲历者写回忆录。新中国成立后,陆续出版多集的大型革命回忆录《红旗飘飘》也收录了许多长征亲历者写的回忆录。埃德加.斯诺写的《红星照耀下的中国》,索尔玆伯里写的《长征——闻所未闻的故事》,都没有关于过湘江后的回忆,经过资源灵川龙胜的回忆几乎没有。前面关于湘江战役,后面关于通道转兵,黎平会议,都有不少学者给予高度关注,作了卓有成效的研究。但湘江战役之后到通道转兵之间的这段历史,研究者不是太多。至少,宣传不够广泛,影响面不是足够大。</h3><h3>很好地研究一下这段历史,整理并完善,还原历史的本来面貌,给后人留下一份真实、珍贵、完善的红军长征史料,增添开发新的红色之旅及革命传统教育基地,可说是迫在眉睫。</h3><h3><br></h3><h3>联想起几个与少数民族相关的故事。一个是在龙脊梯田,一位村干部听说我是老师,来搞义务教育调查的,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抢先生”。一两百年前,龙脊梯田上生活的居民,没人认识字,没有文化。下山出售粮食土产,买生产生活必须品,连钱的数额大小都不认识,做买卖都被欺负。他们经过商量,一致认为要让孩子们能识字有文化。苦于没有先生教书,想了很久,想出了一条“抢先生”的计策:派出精壮人马,到湖南那边,把一位私塾先生抢了回来。抢上山后,他们对先生好言安慰,以礼相待,好吃好喝招待,说明原委,是想请先生来给孩子们教书。只要先生肯留下来教几年书,一是全村出资为先生盖一栋新木楼,配置齐全生活用具,另按期给付先生足够的束修作生活费。二是送给先生一块田产。三是让全村没过门的年轻女子排队站成一排,由先生挑一个做老婆。先生虽然为当地人粗鲁的“抢先生”做法感到气愤,但又觉得其情可悯,其行可恕。加上如此丰厚的待遇,便欣然应允。从此,当地居民才有了读书识字之人。这个故事说明了义务教育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边远山区,在少数民族地区开展九年义务教育,意义非常重大。</h3><h3>刘大哥听到这个故事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那时去龙脊梯田,得从山脚底的黄洛红瑶寨河边,过一座铁索桥,然后往上爬一个多小时大山,才能来到龙脊村(当时叫平安村),很累人。不象现在,可以坐车直接上到龙脊村大门口。</h3><h3>还有一个是一位在龙胜县城工作过,姓罗的老师给我讲的“五两五”和“马卵鼓下酒”的故事。少数民族地区,位于大山深处,交通不便,生活极其贫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如果有人问起山民的生活,他们会“骄傲”地回答,你们城里人吃油,是国家规定的,每人一个月五两油指标。我们是“五两五”,比你们多。再追问下去,他们就说实话了:我们的“五两五”,不是一二三四五的五,而是跳舞的舞,作动词。原来,当地山民吃油极其困难,只能过年时吃上猪肉。把肥肉炼油,用布条缠在竹棍上,放油锅里浸一下,这就是一年的食用油了。每天做菜汤时,把竹棍布条放汤锅里来回甩几甩,当地人叫做“舞两舞”,就算是放了油了。这“舞两舞”,就得“舞”上一年。马卵鼓,就是河边的小石头,怎么能下酒?当地吃油难,吃盐也难。从山溪里捡回几十粒蚕豆大小的马卵鼓,洗干净,放盐水里煮过,捞出来晒干,就是下酒菜了。平时藏着掖着,逢上好事喜事,抿上一口自酿水酒,手拿马卵鼓放嘴里舔一下,砸砸嘴,就是下酒菜,就很享受了。还不能多舔,得留着下回再下酒。最后,把手指放嘴里吮上好一阵。这位罗老师,见过“五两五”,也尝过马卵鼓下酒。刘大哥也是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苦过来的,饿过肚子,吃过糠咽过野菜,吃发了霉变了味,有一股“樟木气味”的臭红薯中毒,差点小命不保。但听了这两个故事,还是目瞪口呆,闻之色变。</h3><h3>还有一个“打老虎”的故事。出自一位在龙胜工作过的“四野”南下干部写的回忆录。他是我父亲的战友,送给父亲一本。刘大哥看过。讲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有人在大山深处发现了老虎,于是,县里组织了精兵强将进山打虎,配备精良枪支弹药,在深山里转悠了一个多月,硬是把老虎给打死了。大家把老虎抬回来,有人送来一面“打虎英雄,为民除害”的锦旗。大家站在老虎和锦旗之间,拍了照片。有一阵,一位造假宣布找到了“华南虎”的某地村民,被媒体吵得沸沸扬扬,刘大哥还把此书翻找出来看过。因搬家多次,此书找不见了,只是觉得华南虎绝迹了,太遗憾。才喜界,当年与这些故事所讲的一样,都属于典型的“老少边山穷”地区。现在,大变样了。</h3> <h3>七</h3><h3><br></h3><h3>16点多钟,我们才开始吃午饭。山里的野猪肉,九屋酿油豆腐肉丸,南瓜花汤,都是山里美食。但我们是饥不择食,酒也没喝,直接吃饭。米饭也是当地村民自种的,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吃完,就4点20了。累极了,也困极了,很想在这儿住上一晚,明天再走,陈教授明天还有重大活动,非得今晚赶回去。他们还要继续去采访一位姓盘的村民,刘大哥就不去了,借此机会,在饭桌旁歪着身子打瞌睡。说好,5点出发。只要睡上20分钟就够了。回去的路上还得开车,得保证路上有足够的精力。</h3><h3>5点,自动醒来,尽管昨夜看世界杯冠军争夺赛到凌晨,只要中午能睡着半个来小时,就足够了。陈教授与老张去冯家湾采访了,刘大哥不知道具体在哪家,就自己在新寨村子里转悠。</h3><h3><br></h3><h3>村子很干净整洁,有新楼房也有古民居,梯田一层层就在住房旁边,青青的禾苗在西斜的阳光照射下,分外鲜艳。远处的大山,竹林,森林,郁郁葱葱。溪水淙淙绕村流过,一条粗大的管道从山上引水下山,那是村边一座小水电厂的专用管道。村子坐落在大山脚下,逐步升高,错落有致,好一派瑶乡田园风光。村道全部硬化,一些小路也铺上石板。我们的向导,老赵家新盖的“望竹楼度假山庄”三层楼,10多间客房,为游客提供食宿。山庄保持传统建筑风格,与山水风景融为一体,很是美观。村口停车场,村子里,年代悠久的盘王庙,风雨桥,展示着古老的沧桑。新建的篮球场,大戏台,文化室,透露出现代生活的气息。沁人心脾的山溪水,挡不住的诱惑,跳下去洗了一下,凉爽极了,暑气全消,人也精神了。</h3><h3>陈教授和老张采访归来,三人告别了老赵和他的家人,踏上归程。没想到,行驶约20多公里,汽车水温表亮红灯了!停车,一边查看情况,一边打电话向内行咨询。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水温自然降温。半个多小时后,红灯灭了,这才敢用湿毛巾包住水箱盖,打开,往里加水。向乡民借桶打水往车里加,一加就是小半桶!继续开,约20公里,再次亮红灯!肯定是早上开车过山溪时,车底水箱被石块挂坏了。天完全黑下来。又等到红灯灭了,再往里加水,但只有两瓶半矿泉水。再继续开,好在只走了3公里,就到了一个村子,来到小卖部,加满水。这回有经验了,向小卖部老板要了几个大大的塑料空瓶,装满水,放车上备用。一路上,跑个10公里,没等红灯亮,就加一次水。都是在有水源的加油站等处加的,78公里路,共加7次水,走了近4个小时。把陈张二人送回家,我自己也开车到家。11点钟到了家,这才放下了心。告别时,刘大哥对陈张二人说,外出活动,有一些有惊无险的经历,才记得更深,记得更牢。</h3><h3>才喜界,这个闻所未闻的名字,经过这次探秘之旅,深深地镌刻进刘大哥的心中。勤劳善良,民风纯朴的瑶族乡民,在政府的扶持帮助下,靠自己的双手,把家乡建设成了美丽的乐园。东源瑶族新寨,这儿的红色之旅、民族特色之旅、自然风光之旅,休闲度假之旅,已经风生水起,初具规模。就像一位美丽的仙女,将对世人撩开神秘的面纱,迎来天下游客,此地,必将成为新的旅游胜地。</h3><h3><br></h3><h3>刘涛2018年7月18日19:14分写于六合书斋7月19日16:46分修改于六合书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