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亚半岛拾趣（四）•丢人记

泥瓦匠

　　说实话，这不是一件什么趣事，提起来心情挺沉重的！旅行回来已经一个月了，这件事还时时萦绕在心头，不得不写出来。

　　我们这个旅行团总共27位团员，除了北京人还有来自天津、沈阳、广东、福建的团友。有三个人是独自一人参团没有家人陪伴，我算一个，还有一位是深圳的年轻女老板蔡总，再有就是一位来自福建农村的五十岁左右的大姐。

　　导游姓陈，北京通州人，四十多岁，人高马大身体健壮。他非常和善，工作认真敬业，还很博学。长途“拉车”时，陈导常常一讲就是几个小时，讲得口干舌燥。他的解说词包罗万象——沿途风景、古今中外，地理历史、宗教政治，……很有营养。

　　随着旅程的延续，大家逐渐相互熟识，互相关心彼此关照，有些团友还时不时互相打趣开些小玩笑，一团和气。陈导经常召集大家:“来！合张影吧！”

路上也遇到一些小挫折，如在格拉纳达附近的盘山路上大巴车压缩空气管漏气，大家合力解决；又如在马德里街头遇到“太阳”（团里约定的暗号，意指有小偷），大家相互提醒掩护。

　　一晃，就来到了旅途的最后一站——巴塞罗那。第二天再游玩半天，就要启程回国了。

傍晚入住巴塞罗那郊区的一家宾馆。行程单上注明这一顿晚餐是自理。大家嚷嚷着，想让陈导带路去超市购物，宾馆房间内带有厨房，厨具餐具齐备，大家迫不及待要自理一顿美食。

　　陈导带领大队人马，穿越一片庄稼地，跨越一条高速公路，来到一个小镇。果然是平民超市，葡萄酒卖矿泉水的价，大家大肆采购起来。

正在此时，陈导接到一个电话，神情立刻凝重起来，跟大家交代了一下回去的路，就径自先回宾馆了。

待到我们满载而归回到宾馆时，远远地看见几个团友围着陈导，大家神情严肃。我们被告知:团里丢人了！

　　先前给陈导打电话的，是一位北京大姐。她告诉我们：“你们刚走不久我就在宾馆门口遇到了那个‘福建人’，她拉着行李箱好像在叫出租车，第一辆车没有拉她，估计是语言没通。她见到我以后，诡异地笑了笑，对我说：‘我走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导游啊！’。别的事还好说，这事我能装糊涂吗！又来一辆出租车把她拉走了。我立刻给陈导打了电话。”

　　怎么会出这种事呢！我出国这么多次，头一回遇到。陈导也很沮丧，不停地给“福建人”打电话。电话是开机的，但对方就是不接。陈导只得给她发短信：“赶快回来吧！不然我就报警了！你被抓到会被遣返的，而且在当地接应你的人也会受到牵连！你还有明天半天时间，迷途知返吧！……！”

陈导说：“我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一开始我就担心她会出问题。听同事说在报团时她的证明材料不全，按规定要交5万元押金，她二话没说就交了，很反常！你们看，一路上她看上去总是心事重重，不和别人说话，也不参加合影……。”仔细回忆一下，还真是这样。我甚至记不清她的长相，对她的印象模模糊糊。有团友说，一直认为她是说不好普通话才不爱理人的，真没想到原来她心里装了这么个大秘密。

　　在巴塞罗那大街小巷走走逛逛，半天很快就过去了。总感觉团友们有些沉闷了，和那个“福建人”的脱团有关系吗？不得而知。那人一直没有音信。

　　在巴塞罗那机场，陈导把护照发还给大家，开始办理退税、登机等手续，最后一次点名，该叫11号“家庭”时，陈导有意跳过了，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了。她敢于不要护照丢掉中国人的身份，看来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且周密计划已久。

陈导是一个慈悲心肠的人，他回国以后很可能面临单位的处分，此时还替“福建人”开脱:“她也够可怜的。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才迫使她抛弃家庭抛弃故土，远隔千山万水独自一人偷渡异国他乡。她不会英语，更不懂西语，在这里能干什么呀？做保姆？餐馆洗盘？会很苦的！”

　　回国以后对朋友说起此事，略懂西班牙移民法律的朋友说，这个人混过三年以后，可以到移民局报到，编一套自己在旅游时走失且被盗的故事，有可能被认可“难民”身份。要想获得永居权，则必须要通过当地的语言考试，那是非常难的！

这位大姐，此时此刻你还好吗？你在干什么？没有被骗吗？没有后悔吧？你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你没有学历，甚至没有什么文化，为什么往外跑？别人移民是为了换一个新的营商环境或不一样的人文氛围，你偷渡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生活，马德里、巴塞罗那真地比你们的福州、厦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