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之秋

王琳

<h1><b>北大荒的秋是收获的季节,让大家欣赏的季节,也是充满了希望的季节。<br></b><b>柞树叶红遍了山野,大豆摇起铃来哗啦啦地响,玉米棒子裂开了嘴,露出了金黄色的果实,大自然用它多姿的色彩,构画出一幅秋的美丽的图画。<br></b><b>秋天又是忙碌的季节。大豆玉米熟了,甜菜熟了,秋菜熟了。地里一切作物都成熟了,等待着人们收获。<br></b><b>秋天还要做好一切准备,迎接又一个寒冬的的到来。<br></b><b>秋天对于我来说,有一件不能承受之重的任务,那就是做冬衣。结婚以后做针线活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br></b><b>秋风起,秋意凉。去年穿了一个冬天的棉衣不能再拖了,不得不拆冼了。提起做针线活有件亊不怕您笑话,那还是刚下乡住单身宿舍的时候,有一次被子太脏不得不拆洗了。拆是拆了,洗也洗了,可就是洗不干净,白白的被里越洗越灰。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拆冼过了。该做的时候可发愁了,从哪做起呀,怎么做呀?几个室友也不会。我们正在发愁时,一个姓吕的男生来我们宿舍玩,还是他帮着我把被子做上的,真够丢人的。<br></b><b>我北京时从来没动过针线,更别提做衣服了。顶多给我家的老保姆纫过针。你说这时候让我做针线活是不有点太难为我了。<br></b><b>在北大荒过冬,每人一件棉衣是不够的,要有薄厚两件。祘计一下,四口人棉衣加棉裤要做十六件呢,这可怎么办呢?愁死人了。可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再大的困难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这里特别要感谢我的邻居郑大姐和王姐的热心帮助。从裁衣服片到絮棉花,再到缝制成棉服,她们手把手的教我。再加上年青时头脑灵活学得快,没多久终于能独立完成了。<br></b><b>后来,婆婆来冬北住了一段时间,她缝衣做活儿技术一流。有了她老人家的“真传”,技术又提高了一大步。终于让全家穿上干净、松软的棉衣过冬了。<br></b><b>当然在这期间也出了不少笑话。一次给孩子裁罩衣,挖领子把后边也挖掉了,没办法又往上补;做衣服把后片也裁成两片,又往一块缝;剪裤子连床单一块剪,事后又缝床单;缝被子把断针也缝到被子里,孩子盖被子喊扎又重新拆被找针等等,不胜枚举。<br></b><b>一次学做鞋的事不能不提。第一双鞋是给老高做的。旧衣服坼了打成袼褙,学着做鞋面,纳鞋底,上鞋,忙的不亦乐乎。鞋做好了心里满满的成就感。那天他在连里农具厂保养车,穿上第一双我做的鞋,美滋滋的就上班去了。谁知道下班他趿拉着鞋就回来了,原来是后跟做的不合适不跟脚,穿着穿看就提不上了。浪费了材料不说,也极大的打击了我做鞋的积极性,从此再不提做鞋的事儿了。<br></b><b>学会了做冬衣,解除了后顾之忧,这回可以安心的参加秋收了。<br></b><b>秋收开始。因为豆荚不像麦穗长在尖上,它长的很低,所以康拜因改装成低茬收割。这时大豆早已脱光了叶子,颜色也由綠变成了棕黄色,脆脆的一碰就就断。拖拉机拉着草绿色的康拜因轰隆隆开过,一排排豆棵子被切割器咔嚓咔嚓地切断,随着哗哗啦啦的响声,金黄色的大豆粒滚滚的流进仓斗。<br></b><b>为了抢在下雪之前把所的大豆都收回来,几千亩大豆光靠几台康拜因是收不完的。这就需要人工和一种叫割晒机的机车一块上。人工和割晒机割下的只是豆棵而不能完成脱粒,就要尽快把这些豆棵割下来在垅台上摊晒,晒干后集成一大堆一大堆的,堆越大不越不容易被雪埋住。北大荒的雪来的太早。要等到直接收割完毕,上了冻以后,豆棵冻脆了,这时才能完成脱粒。<br></b><b>深秋或初冬,己是零下的气温,白天干这种活儿还行,上夜班可就辛苦了。每人头戴皮帽,身穿着一件破棉袄,为了不让寒风灌进衣服,腰上系一根绳子。有人拿四齿大铁叉,有人拿二尺钩子。拿二齿钩子的拼命把堆成大堆的豆棵拉下来,拿四齿叉的用力一叉一叉的送进脱谷机里。随着脱谷机隆隆的响声,豆粒流满谷仓,然后卸到拖车上拉回场院。这可是和老天夺粮呀,如果下场大雪或者再刮场烟炮,那这活可就设法干了,所以要夜以继日突击脱粒。只有等每顆粮食进了仓入了库,或者上交给了国家,悬着的心才能够完全放下来。<br></b><b>人们干的满头大汗,帽子早就扔到了一边,头頂像刚掀的馒头锅冒着热气。虽然天冷,可是棉衣差不多都湿透了。夜班饭送来的仍然是包子,手拿包子只能站在地里吃。点上一堆豆杆,边吃边烤火,正应了那句: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呀!后背被汗渗透了的棉衣又被冷风吹的冻上了,一敲棒棒的响,人们彼此敲着"硬壳",开着玩笑苦中作乐。<br></b><b>秋收时节,在地里也有开心的事儿,有时能吃到现炒喷香的黄豆和现烤的玉米。中午休息时,把地上挖个坑烧上把豆秸,铁锨放上豆子在火上烤。随着铁锨的来回晃动,豆香闻儿挑逗着我们的嗅觉,豆子炒熟了大家一哄而抢,嘎嘣嘎嘣的吃的那叫一个香。玉米就好烤了,直接把鲜嫩的青玉米插上小棍放在火上烤,快烤熟了,玉米的清香味让我们垂涎欲滴,还没等完全熟透便迫不急待的吃起来。每人吃个大黑嘴。这时候如果连长来了,谁也跑不了。有时候连长也跟大家一块儿吃呢。<br></b><b>一大堆豆棵马上脱完,要转移到下一堆时,受到惊吓的大的小的老少三辈的田鼠在脚下乱窜,大的有尺把长,这个时候,你的胆子不大都不行。好在人们有经验,把裤腿都梆上了,才不至于钻到裤筒里。<br></b><b>豆棵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堆放,每堆下面早被田鼠造了不知道多少窝,如果你有兴趣去挖田鼠窝,定会挖出几斤甚至十几斤大豆和玉米,它们也在储备过冬的吃食,而且它们收藏的都是最饱满的豆荚。听老职工们讲,田鼠十分聪明。它们庞大的地下工程不但把粮仓、卧室和厕所分开,还会制造假象,分别建有有真粮仓假粮仓,用来迷惑人们。它们还会把地下粮仓的口儿封的严严实实的,让你难以发现。真是各有各的生存之道。<br></b><b>有淘气的男生抓住田鼠的脖颈,往它嘴上吐口唾沫,往铁皮上一粘,瞬间就粘上了。只见它四只腿乱蹬毫无办法。说起来我和田鼠曾经还有过一次紧密接触呢,这是后话了。<br></b><b>玉米和大豆的收割几乎同时进行。玉米收割就</b><b>没有机械可以使用了,全靠人工掰棒子。其实在早些年九连也有一台匈牙利进口的扒棒机。它一趟下来只能掰两条垅,工效低不说,关键是它不但扒棒还扒过人的手呢!扒棒机四个朝上的大铁轴两两向内转,再由刀片切断玉米杆。把玉米棒和节杆分离,玉米掉在垅上,节杆被粉碎后抛在垅沟里。<br></b><b>那年,有一个叫张波的湖南支边青管理这台机器,一次机器堵了他用手去掏,一个不小心把手卷进去切断了。挺好的一个小伙子顿时成了残疾人,真是悲剧。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台机器就淘态了,接下来就全是人工干了。<br></b><b>全连的劳力老老少少进入玉米地,人均几垅分好后各就各位。只听哗哗的玉米叶子声和偶尔说话的声音,根本看不见人影。每当这时,我都会想像着有一只大黑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该怎么对付它呢?因为北大荒真的有大狗熊。人称"黑瞎子"。为什么叫"黑瞎子"呢,听人说它顺风跑时头上的毛遮住了眼睛,和瞎子一样。所以人遇到它你要着顺风跑。“黑瞎子"特别重,别看它笨重,跑的还挺快。追上人后,先用它笨重的身体坐在人的身上再用牙咬,用带刺的舌头添,用带尖的大熊掌抓。总之,只要落到它的手里肯定就完了。但听说有个办法能逃过一劫,那就是装死。<br></b><b>那一年,知青还没有大批返城,有两名上海男知青在野外碰上了“黑瞎子”,一个被它捉住了,另一个急忙往回跑报信儿。被捉住的好像是装死才捡回一条命,代价是白净的脸少了一只眼睛和半边脸的肉。<br></b><b>这个大家伙最爱吃玉米。所以我总想像它有可能出现,真来个大熊我怎么对付它。其实,真要出现了只有它对付我,哪还有我对付它那一说呢?但是,在玉米地碰到它的概率是极低的。<br></b><b>吃玉米的动物还有野猪。嘴的两边长着一对大獠牙。经常是拖家带口一块到玉米地吃玉米。它们不但吃玉米还糟蹋玉米地,更危险的是如果有人碰上它可能难以活命。人们想方设法消灭它们。那一年靠近皖达山脉的云山农场发明把炸药灌进焊好的机車防尘盖里,埋在它们常走的路上,结果炸死不少。野猪肉的肉丝极粗,并不好吃。<br></b><b>虽然心里有假想敌,玉米还得掰。掰玉米人人背一个大筐或拉一条麻袋。边掰边往里装。有时往身后的筐里扔,扔不准掉到地上弯腰去捡,筐里的玉米就噼里啪啦都从你的头上砸下来,不得不重新捡回来。一上午几条垅,有时候真是越急越出事儿。装满筐后再倒到定点的大堆上。虽然已是深秋,还是满头大汗了。喘上一口气又接着干。不然定额该完不成了,想偷懒都不行。<br></b><b>地里的田鼠窜来窜去忙着储存冬粮。有时被掰玉米的人们惊扰,晕头转向跑错地方,有一次竟然钻进我裤腿里。那时候我刚下乡还小,才十几岁。吓的我揑住裤筒的田鼠,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声引来了附近的人们,我们的班长、老职工朱维英赶紧跑过来。她赶走其它人,拿出了已经被我捏烂的田鼠。那次可真的把我吓破胆了。好长时间“谈鼠色变”。其实在地里,这种事儿时有发生。<br></b><b>大家都让田鼠吓怕了。我们同宿舍小郝,早上起床穿棉胶鞋,脚刚伸进鞋里立马吓的大哭,把鞋甩的老远,大叫鞋里头有老鼠。有胆大的捡回来一看,唉,原来是鞋里的毡垫搓起来了。逗的同宿舍的哈哈大笑。这件事成了人们的笑料。<br></b><b>不知道是谁发现虎林县城有卖挷腿的,和当年八路军腿上打的挷腿一模一样,军绿色的。于是知青们统统买来打上了。秋天打上它,防止田鼠钻裤筒;冬天打上它,裤腿不脏不被雪弄湿还暖和。我打上它自已觉得还挺英姿飒爽的。八路军发明了这挷腿简直太英明了。<br></b><b>地里的活忙完忙家里的,甜菜该收了。甜菜个</b><b>个长的像个超大个长萝卜。"十一"连里专门放几天假让各家挖甜菜。你看吧,一家老少统统出动,田间道儿上,地里头到处都是人。扛二尺钩子的,挑筐的,拿小凳的,谁手里也不空着。找到自已家分的田垅抓紧分秒时间快干。因为如果这几天干不完,上班后就要自已抽时间了干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冷了。主要劳力在前边用二齿钩子刨,后边的坐在小凳上削,要把泥乎乎的甜菜疙瘩去掉泥,去缨子,去须子,干干净净的才能上交。有的人家图省事还为了加份量削的不干净,被退回来返了工,何苦呢。<br></b><b>清理干净堆成大堆的甜菜用土盖上,免得跑了水份减了重量。然后就等着排号上交。上交了还不能马上拿到钱,年前能发就不错了。那年钱最多,我家拿了不到壹仟块,兴奋了好几天。可惜不知为什么,没种几年就不让种了,糖厂也倒闭了。就这么一个能挣点額外的钱的机会也没了。<br></b><b>收甜菜中午是不能回家吃饭,太耽误时间。"中秋"和"十一"两节离的近,几乎家家户户带的都是自己团里食品加工厂制做的月饼。月饼里面塞满了冰糖、青红丝等馅料。个儿又大吃着又硬,打到头上肯定会起个大包。吃这么一个玩艺儿能顶上半天儿。<br></b><b>北大荒人买东西都透着那么粗犷,买月饼买一馍筐;猪肉买半扇;白糖是那种少了一道制作工续的黄砂糖,一买就是一二十斤;买苹果买一大筐。不是我们多有钱,而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不多备点有可能好长时间买不到。<br></b><b>各家自留地也该收了。下霜之前要把所有长在地里的蔬菜收回来。不然一下霜就全都被打坏,变蔫变软,一夜之间就好象被煮熟似的,不能吃了。人们利用早晚的时间拼命的摘收,加快速度运回家。大白菜、面瓜、土豆堆成了堆。先晒再储藏。北大荒民风淳朴,东西放在外边极少有丢了的。<br></b><b>我们的最爱,是把面瓜土豆和青玉米放在一个大铁锅里,再放一捧刚收的毛豆在一起糊。玉米既不粘也不是水果玉米,可就是透着青香甘甜,面瓜(南瓜)挑指甲掐不动的,甘面糯香,土豆是麻皮的,沙面噎人。煮上这一鍋够吃一天的。吃看自己种出来的果实真是格外的香甜。<br></b><b>下乡后参加繁重的农业劳动,才深刻地体会和理解了古人诗句中的真蒂:“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br></b><b>回城后在单位食堂吃饭,年青人见我吃饭总开玩笑说,老王吃饭不管吃什么,总是吃的特香,餐盘里最干净。每当这时心中的感悟只有自己知道。<br></b><b>连队有不少自产。有些已经在前面说过了,比如自已连队釀造的六十度粮食酒,甘甜清醇;自已连队做的豆腐,用上交不合格的末等黄豆磨成,鲜嫩滑爽;自已连队养奶牛,(这些牛定期检疫,尽管放心喝它们的挤出的鲜奶)边挤边卖又新鲜又好喝。后来奶卖不了剩的多了,拿到食堂做奶豆腐。这些连队自产的美味,回到城市后再也没有尝过。<br></b><b>北大荒人用他们勤劳的双手,逐步丰富和改善着自已的生活。<br></b><b>四季交替,天气渐凉,大雁南飞了,寒冷的冬天又要来了,一年就这样过去了。<br></b><b>年覆一年,北大荒人用他们的坚韧不拔和克服一切困难的勇气,在国家粮食短缺的年代,做出了巨大的奉献。知青们用他们柔弱的双肩担负起了开发和建设北大荒的重担,逐渐成长成为北大荒的中流砥流。<br></b><b>离开北大荒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但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梦里,经常都会把它想起。这段经历成为了一生宝贵的精神财富。北大荒的艰苦奋斗、勇于开拓的精神已经溶化在我们的血液里</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