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作追思赋，洒泪祭考妣。（原创）

云中龙

严父赋

——父亲辞世九周年祭

文/云中龙

2018.7.17

　　苍穹之下，众山林立；广坤之上，群峰巍峨。“绿柳三春暗，红尘百戏多”，然而我父亲却淡泊处世、淳厚为人，一生默默无闻、普通平凡，父亲在我心中，就是一片天，粗旷而深远；就是一座山，挺拔而伟岸。

　　父亲幼时，家道中兴。欣欣村落之中，高门旺族；融融殷实人家，丰衣足食。屈指南山田百亩，细算北岭粮千担。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厚乡邻。日升月落，天地换新；改朝换代，社会变迁。虽命遭多舛，但植根故土不渝；虽运遇周折，但善良秉性未变。敦厚朴实天性，洽宜自食其力；沉默寡言脾气，正合当时潮流。晨起听遣：摇耧犁地、耙耱收割、装运打碾，干一行精一行；夜晚学习:最高指示、领袖语录、政策口号，学一件懂一件。年家井压砂，一把铁锤凿沙窑，精疲力竭面流汗，麦豆保墒垄垄绿；冰炭沟挖煤，头挂油灯背负筐，弓腰弯背气喘吁，炉火点燃家家红。曹家湖筑坝，抬土垒石储洪流，食荼卧棘数星斗，大坝合龙，战天斗地终有功；大集体放牧，披霜沾露寻好草，踏雪逐风转山水，早出晚归，草足水盈牛羊肥。劳碌之极，气不匀而心平；疲乏之极，自不叙而人知。

　　寒来暑往，节气轮回；斗转星移，年代更替。联产承包，春风吹拂；分田到户，万卉争荣。改革开放逢甘霖，风调雨顺享太平。我父勤奋耐劳，披星戴月扶犁耕田野；我父埋头苦干，争分夺秒挥镰割豆麦。四季耕耘，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岁稼穑，春种秋收汗浇灌。五谷丰登，抿一壶老酒，喜润丹田；庄稼歉收，抽一袋旱烟，愁锁眉头。

　 我父虽则沉默寡言，然而颇具慧心灵感。吹拉弹唱，苦中作乐；笛弦琴胡，情有所衷。织毛衣毛袜毛手套，花样繁多，鱼眼树叶栩栩如生；编粮袋褡裢芨芨筐，身手敏捷，边齐缝合堪堪一绝。鞣制羊皮缝大衣，张张轻柔软和；酿制毛坯拌麸醋，缸缸色正味醇。春夏无赏花纳凉之日，秋冬无赋闲歇脚之时。呕心而沥血，一生岁月忙。

　　谦恭礼让，睦亲厚邻，是父亲为人处世之道。德及乡梓，惠泽村人；孝悌长老，贤传后人。族兄强势，占埂三尺，隐忍而求和；族侄莽撞，误伤一畜，宽容而让步。言语碰撞，少有还击；虚妄之词，一笑了之。邻里有难，慷慨解囊；乡党有忙，帮完为止。言出掏心，句句动人；行而实在，殷殷情真。仁慈宽厚，面不带九寒烈雪；温柔坦诚，心常怀三月春风。

　　我父孝顺老人，关怀儿女。数年如一日，毕恭毕敬，侍奉病母于堂前；一生重一事，节衣缩食，拉扯儿女于膝下。儿女浴父雨露，成家立业，后继有人；高堂沐父惠风，颐养天年，寿终正寝。家欢则欢，合老合少；人和则和，且过且喜。

　　忆昔日，每天奔波忙，一生未曾离田园；最难忘，晚年未得安，积劳成疾无法挽。肝脏腹水，身染重疾，蹒跚几日，未卧病床，坚强硬气，衣食自理。忽一日正午时分，天降霹雳，吾父赴西远去。昌灵山，林涛松海放悲音，声声哭声声唤，念不尽生前追忆；黄河水，惊涛骇浪激长歌，字字血字字泪，止不住殁后流涕。

　　望大漠寸草幽幽，蓬棘落寞；看家园痛心沉沉，儿女凄楚。痛哉，丹青高手能刻画出父亲坚挺的脊梁，却画不活父亲的生命，点点涵墨饱蘸泪；悲哉，文学泰斗能描写出父亲不屈的精神，却写不活父亲的声音，页页白笺飘九天。想父亲，想着想着就流泪；忆父亲，忆着忆着便明白：父亲是平凡的父亲，我是平凡的孩子；我爱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更爱我。

——完——

慈母赋

——母亲辞世二十五周年祭

文/云中龙

2018.7.13

　　长天荡荡，庇佑百姓黎民；大河滚滚，滋润草木山川。母亲于我，恩如海深，寸草春晖，刻骨铭心。

　　十月怀胎，累腰酸疼如病；生命坠地，弱躯舐犊情深。蹒跚学步，牵手百般呵护；咿呀学语，教导万遍耐心。戴月披星，生产繁忙，出门暖暖相抱；沐风栉雨，劳动艰辛，归来切切呼唤。儿染小病，信神燎擦，抚额噙泪；儿遇顽疾，遵医喂药，守护身旁。拉扯儿女年复年，一日未闲，爬锅抹灶，灯火处，面庞一暗一红；耕耘家园岁接岁，琐事不断，缝补拆洗，农家院，身影一弓一弯。粗糙茧掌，印证生活艰难；缠裹小脚，经历岁月繁忙。

　　母亲之愿，盼儿成才。三更残月，锥鞋纳底，陪儿笃学做课业。春燥夏热，娘做汗衫与儿穿；鸡叫起身，生火做饭，送儿摸黑去学校。秋凉冬冷，娘披薄衣御风寒。娘有苦心，儿不争气。鸟飞折翼，翔天无望；鱼跃怯力，跨海难成。脆弱之时，安慰鼓励，赠与慰藉；沮丧之际，轻言细语，馈送希翼。别离家园，娘将衣衫密密缝，远送一程又一程；闯荡异乡，娘将行囊细细理，叮咛一遍又一遍。丝丝留恋情，浓之化不开；悠悠牵挂心，深之抺不去。

　　分别之日，昼夜掂记，夜深人静，思儿难寝。廖廖电报几个字，遥遥发牵挂；长长信函一颗心，千里问平安。游子奔波，盼儿心切；慈母倚门，望眼欲穿。一日还家团圆，慈母煮茶以候；三寸小脚不闲，慈母烧炕铺毡。门前牵儿手，欢喜在心头；细问头碰头，亲情永生有。

　　母爱无垠，若浩浩日月，耀洒光辉；亲情深厚，如沉沉大地，飘逸芳香。儿成家立业，母依然操劳。待孙坠地，重捡辛苦。朝朝暮暮，携孙在手，接尿掂屎，周到细致。餐餐顿顿，抱孙入怀，灌汤喂饭，无微不至。虽享肩头嬉戏之乐，却受吵闹疲倦之苦；虽得膝下缠绕之欢，却失清闲睡眠之福。操心竭力，镌刻满满隔辈亲；慈容善眉，诠释辈辈浓血情。培龙育凤深恩在，养子抚孙大德长。

　　流水万里，始之有源；树高千尺，源自于根。母亲厚德载物，至孝至亲。祖母早年患疾，卧床数年，婆婆就是妈，母亲清晨梳头端尿，夜晚洗脚擦身。三餐之食，首端祖母；四季之衣，先奉婆母。孝心常有，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真诚显而易见；衣服拾掇的齐齐整整，恭顺不言自明。母亲穷尽毕生之力，营造家庭漫漫温馨。

　　母亲，心胸阔于海，仁爱宽于天。急人之难，忧人之忧；为人之忙，先人后己。亲戚有求，毫不推诿；竭力相助，不求报答。情系冷暖，属意安危；不分亲疏，出入迎门。亲戚来，桌儿上桌儿下，热忱招应；宾客走，大包装小包塞，盛情相送。姑姑姨娘赞不绝口，十里亲眷满是颂言。撒向乡邻尽仁爱，留念故土皆美谈。

　　情凝松柏，恩沁芝兰。母亲生我五男一女，儿多娘苦，通宵达旦，缝补拆洗，飞针走线。历万苦千辛，铸骨肉大爱。吃糠咽菜，将儿生养，含辛茹苦，育儿成人。疼爱之心殷殷，遮风挡雨，护儿女于翅下；舔犊之情拳拳，披心沥胆，捧子女于掌心。脏活累活，说干就干；里里外外，惟俭惟勤。虽为巾帼，胜过强男。汗水流干，酸苦尝个遍，还谦责任未尽；心血耗竭，幸福留子孙，仍觉家业太少。人生路，耗费的父母身；天地知，可怜的父母心！

　　巫山雾低说悲怆，东海浪高听凄惨。杨柳绿了黄了，酸甜苦辣尝一世，母亲白了鬓发；鸿雁来了去了，春夏秋冬忙一生，母亲衰了红颜。餐风饮露，食道癌水米不下；雪袭霜侵，娘未老病入膏肓，瘦骨如柴。其情惨忍，止剩皮包骨头，昼夜煎熬等死神；天可怜见，唯有挽袖揩泪，摧肝断肠掩门啼。七月苦雨，漫天化泪；遍地泥泞，愁日犬吠。亲眷邻里送我母，八旬翁叟珠泪含。阴阳两隔，从此黄泉路远；何以相见，唯有托梦续缘。

　　感愧吾母，人子无颜。曾受浩宇之爱，未报滴水之涓。面壁辛酸往事，忤儿泣血杜鹃。今生未能尽孝，来世结草衔环。我来自何方？我从娘胎来，不尽感恩意飞翔；我情归何处？我望瑶池远，一抹衰草心长吟。怅望苍穹，母之慈祥如佛；俯视大地，母之沧桑如花。母爱其长，天尺难量；母爱其深，大海难测。

　　回忆千遍，夏日犹短；轸念万重，雨夜更长。今母亲安魂于九泉之下，墓冢大漠之中，鹧鸪哀号，乌鸦悲啼。时值母亲二十五年祭日，遥望瑶池，崇山遮目，白云挽歌，娘在天堂还好吗？惜哉，慈容柔影总不见；痛哉！凄风苦雨泪滂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