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静思

上善若水

小满之时，小雨淅淅沥沥。前几天还27、28度的气温，也因雨的来临降到了15、16度，让人感觉有丝丝寒意。今天带着父母到长葛市石象乡一个小村庄参加姨奶的葬礼，悲乐更兼细雨，令人“相望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伴着沉痛的心情结束葬礼，我独坐露台，静观那小雨，静听雨滴打在玻璃上的滴答声。雨中一切是那么的沉静，我想到了我的爷爷。我出生时爷爷已经72岁了，可想而知爷爷对我当时是多么的疼爱。我记事起就跟着爷爷听评书，当时爷爷的砖头块一样的收音机便成了“小天地”，每次“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讲”，总是让我感到与犹未尽，吵着闹着让爷爷给我下面的故事，爷爷总是耐心的给我讲，到后来总是笑着对我说：“提前知道了就没意思了”，便不给我讲了。我便晚上躺到床上，整夜的想许多种结果，甚至做梦都会梦到评书的画面。到第二天，我便盼望着快点到中午，一会一去看看日头，不停在屋内打转。不到评书开始便和爷爷同时坐在小方桌前静静等候，一直到开讲，一边听一边吃饭。

到我上小学一年级时，乡里为每户装了小广播，播放各种节目。印象最深的是豫剧《卖妙郎》，大意为柳迎春之夫周文选进京赶考，多年不归。太康天旱绝收，柳之婆母饿死，公爹病重，迎春忍痛卖子苗郎奉养公爹周云太。老人不见孙儿，杖责迎春，迎春哭诉原委，周甚感动，自此，翁媳相依为命。期间，文选得中，招赘相府。其新岳奸相明里差人赴太康报喜，暗中命人截杀柳氏。柳氏背负公爹逃命，万般无奈之际，恰遇苗郎得官出巡，拦道喊冤，苗郎认亲，带二老回京，并请周文选过府。父、妻痛斥文选，苗郎代父求情，故事以和睦而终。当时我听不懂，爷爷便用极其通俗的话给我讲解，当时我哭了，为戏中的母亲及妙郎的孝顺感动，可爷爷却总是叹气：“唉，妙郎的母亲太无情了，他爷爷咋能受得了，爷爷即使饿死也不能没有孙子”。我当时总怪爷爷太无情，甚至不知好歹，总是吵着和他争辩，爷爷便笑着说：“我的孙子说的对”。现在想想，我那时也许是幼稚也许就是聪明吧。现在每想起这件事，我的泪不自觉就会流了下来。

　　

爷爷在我上小学时，总是在菜园地给我种西瓜、甜瓜等，每天早出晚归，那时爷爷已经将近八十岁了。别人家人手多，种瓜都成亩种，卖瓜换钱。爷爷知道我爱吃瓜，总是自己开垦，栽种，浇水，把家里最好的花生饼用在瓜地里。爸爸总说他年纪大了，不让他种。他一听他就火了：“我们村每家每户都种瓜，就是别人给个，那我的乖孙子想吃时就有么？我种的瓜更甜些，孙子爱吃。”不错，爷爷种的瓜吃起来格外香甜。每当我吃着瓜，流的满身是瓜渍时，爷爷看着我，脸上总是乐开了花。爷爷那时每天晚上都到瓜田去睡，说怕人偷瓜。夏天瓜吃不完，他就把西瓜放在红薯窖里，有时到深秋我还能吃上。可爷爷也因为每天晚上躺在瓜地，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可他谁也没说，照样一如既往，种瓜一直种到我上初中，爷爷已经83岁了。

　　爷爷当时家在许昌县段墓村，他和奶奶没有儿女，他是爸爸的大伯。爸爸成人后过继给他，听爷爷说，他十五岁便离家求生计，没享过一天的福。到年龄大了，在段墓熟悉了，也不想回老家（小召）了。我的父亲、母亲尊重了他的选择。上初中一年级，我晚上便在我家（小召）的宅子里休息。那个宅子在村子的外面，南面就是庄稼地，屋里就放了一张床，没有其他物件。每次回去，爷爷总是不放心的问东问西，问过后总是唉声叹气。然后便从他的百宝箱里（抽屉里）拿出饼干、苹果等一股脑的塞到我怀里。其实十几年，每每有好吃的，我从来没见爷爷吃过，他总说老了牙口不好，总给我存在百宝箱中。上初中，我也十几岁了，有时爷爷放的苹果时间长了，吃起来不好吃，我便有时推辞，他会像小孩一样不知所措。想想，那时我真的是聪明过头了。

　　

上初二的冬天一个晚上，我晚自习放学回家。快走到家门口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我名字。走近一看是爷爷。他站在家门口，寒风中看着爷爷的身影，背已经驼了。我以前却没有丝毫觉察，爷爷以前腰板是笔直的。爷爷和我一起走进屋子时，他的步履明显蹒跚，没有了往日的矫健。我走在爷爷身后，我的泪又来了。“超啊，爷爷就是想你了，就来看看你，以前小时候哇我总搂着你睡，以后机会不多了，今晚我想在你身边睡一晚”。灯光下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庞，我的泪就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晚上，爷爷和我讲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事，讲着这些事感觉他认为就发生在昨天，讲着笑着。可能怕影响我的学习，他便说，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这一晚，爷爷几乎一夜未睡，我醒来解手，爷爷却在注视着我，说看着我睡觉时就想起我小时候。这一晚也是爷爷在一个床上陪伴我的最后一个晚上。

过年后，爷爷就不能下地走路了。病重时，看到我老泪横流：“超，爷爷…不能…再照顾…你了，好…好…学习，我多想…看着…你…考上学呀！”我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爷爷，终究是离我而去，那年我十三岁。爷爷走后，我带着爷爷的遗憾，发奋学习，在爷爷走后的第二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许昌师范学校。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思念着我的爷爷，眼里含着泪水，嘴边却带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