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那张床

高龙蛟

<h3>  前几天,父母亲的床,经过了七十年的辗转,从长沙运到了我的家,一同到达的还有,80年代我结婚时,从怀化木材公司搞指标,新做的三门柜、高低柜、写字台和床。</h3><div>冒着盛夏的太阳,我和妻子认真清洗着这些旧家具。</div><div> 我的父亲,原籍在望城的新康,嗲嗲娭毑死得早,父亲是老大,下面有两个叔叔两个姑妈,生活全靠我父亲,做“长工”打“短工”,因为跑了几次兵(国军征兵,人头两个大洋,得了大洋后中途逃跑),不得不离开老家,1945年带着两个弟弟跑到长沙,在河边头挑河水、做苦力为生。</div><div> 我的母亲,原籍在望城的高塘岭,家境贫寒,被送到何姓人家做“童养媳”,因年龄悬殊太大,感情不和,跑到长沙做女工。</div><div>两个“跑”出来的苦命人相识后,在河边头码头旁搭了一个棚,买了这张“小六弯”床,算是结了婚,父亲继续在码头买苦力,母亲在码头摆茶水,两个叔叔和父母四个人,勉强维持生活,直到1950年修建沿江大道时,才搬家到“佘家塘”,这张床是家里最起眼的家具,被子经常变换着花样,卷筒形、三角形、面包形,光叠被子的样式都有四五种款式。</div><div> </div> <h3>  “佘家塘”的房子是两层木结构的旧房,在参加城市建设的同时,两个叔叔相继成家,兄弟三叔伯姆都住在这栋房子里。父母随后到株洲修建“机场”,从挂在墙上的立功嘉奖令,可以看得出那是华南军区的国防建设,直到1956年领养了我,回到“佘家塘”,我就成了“小六弯”的主角。在这张床上,我扶着床栏,学会了走路;在这张床上,我乐此不疲地,转动着那栏杆上的木葫芦;在这张床上,我尽情地在床边墙上涂鸦。<br></h3><div> 四岁那年,父亲在新河“落刀咀”长沙化工厂上班,母亲在飞跃交通工具厂上班,我有个任务,就是每天的中午饭归我煮,母亲下班回来就只炒菜,有一天,和街上的细伢子,玩过了头,打米时将米弄了一地,匆忙中来不及收拾,又怕发现了要敲“丁弓”,赶忙用脚将漏在地板上的米,往这张床下面踢,最后还是被“娘老子”发现,因害怕挨打,在后退中,从木板梯上滚了下去,左手骨折,把我母亲急哭了。后来因危房拆建,拆屋起屋,乡下的亲戚进城帮忙,将楼房改建成了棚房,二叔住进了长沙锅炉厂的宿舍,我们和三叔家仍住在这里。</div><div> 六岁,我送饭到“兴汉门”过去点的妇幼保健院,于是我有了个弟弟。从此,我就离开了这张床,睡到了一块门板,两张板凳搭起来的“床”。直到读完小学,混完初中,72年离开这里,都一直没有再上过这张床。</div><div>后来我们家的房子又重建过一次,我的儿子和女儿,被爷爷和奶奶宠称为“高老太爷”和“玮羚公主”,又与这“小六弯”结下了不解之缘。</div><div> 90年代初,因建设银行单位行为,强征“佘家塘”和“民主后街”沿湘春路这一块,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街坊邻舍,被无情地遣散分居到了“工农街”和“伍家岭”的“国庆新村”,这张床又跟随着它的主人,来到了“国庆新村”。<br></div><div> “小六弯”伴随着父母,度过了几十年的平淡生活,虽然后来见到过不少雕刻精美的老床,但我对“小六弯”却情有独钟。老人家相继过世,老弟将房子租了出去,“小六弯”被空置关在房间里多年。2013年,老弟搬回搞装修,将“小六弯”等家具送存在开慧乡的姨夫家。五十四年后的今天,让七十年前的“小六弯”回到了它年逾花甲的小主人身边。</div><div> “小六弯”原本是框架绷子,棕绷坏了,现在也没人干这个活了。我将旧框架敲散,重新换了四根新木方,搁上新的床板,拆掉原来的“席梦思”床,迫不及待的将“小六弯”架好铺上床垫,不到晚上十点,我早早地睡到了床上,如是就出现了本文所述的一幕又一幕。</div><div> </div><div> 图一至四为50年建沿江大道中的场景,图五为51年10月长沙沿江大道通车。图片源自《百度》</div><div> 高龙蛟2018年7月宇成山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