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稻谷飘香的日子。<br></h3><h3><br></h3><h3>躺在床上,吹着空调。也许是生活太过于安逸,莫名的产生一种久违的负罪感。因为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是农忙时节。</h3><h3><br></h3><h3>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会发现时间过得越来越快,恍惚间又一年过去了。然而在童年的时代,日子总是那么的漫长。童年的经历,都是印象中的初次体验,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事件,都是充满了新鲜感,所以大脑的记忆里不断的输入记忆,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生的经历都是一些曾经有过的经历的复制。大脑没有储存过多的新鲜信息,所以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我想是这样的,所以对童年的回忆,总是漫长而深刻!</h3><h3><br></h3><h3>稻谷初黄的时候,人们就忙碌的开始准备收割的工作。逢墟日,县城的街道被乡村的农民挤得水泄不通。人们忙碌的购置镰刀、谷笪、米萝。把家里的铁犁耙挑到街上的打铁铺修理。山里的篾匠,都出山游走于各个乡村,背着一束整齐的竹篾,挨家挨户帮人修补老旧的谷笪和箩筐。小时候经常在晚饭后跑去看匠人补篾,全然不知,一场残酷的劳作即将开始……</h3><h3><br></h3><h3>眼见着一望无垠的田野遍地金黄。稻穗压弯了稻杆,夜里一阵阵凉风吹来,村庄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稻谷清香。</h3><h3><br></h3><h3>不知几时突然传来打谷机"嗡嗡"的声音,农忙就这样拉开了序幕。</h3><h3><br></h3><h3>夏日的清晨,五点左右,天刚蒙蒙亮。父母的催促下,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匆匆洗漱一下。就随父母下地干活了。叔叔和父亲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扛着打谷机。母亲用土箕挑着一捆谷笪,一张折叠好的尿素袋子缝起来的垫布,还有用来筛稻谷的筛子。一个盛水的铝壶,再有几把镰刀。我们姐弟相跟着踏上去往田里的道路。</h3><h3><br></h3><h3>路旁的杂草还挂着露珠。冠豸山巅渐渐翻起鱼肚白。到地里,母亲撂下挑子,俯下身在稻田里先割出一块空地,把垫布铺好。父亲把打谷机放置平稳,架上谷笪。随着打谷机"嗡嗡"的轰鸣,收割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h3><h3><br></h3><h3>父母和姐姐弯着腰割稻子,转眼间,随着稻谷一束束的倒伏、收割、捆扎、堆垛,他们的身后,露出一大片的空地,留下整齐有序的稻茬。惊怵的虫子和青蛙四处逃窜。我惊喜的弓着身躯,悄悄的靠近鼓着腮帮的蛤蟆。伸出右手,正准备扑向它的时候,叔叔大声的喊我:快把稻谷抱过来。</h3><h3><br></h3><h3>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大声应承:就来了!复看那只青蛙,早已不知去向!而后,我飞奔着跑到父母的身后,俯身把他们码得整整齐齐的稻谷,一甩身扛到肩上,一步步踩着稻茬将它递到打谷机边。刚开始,力气还是比较充足,稻谷离打谷机的距离比较近。一转眼就把打谷机的两边都堆得严严实实的。便抽空又弓着身子逮蛤蟆去了……</h3><h3><br></h3><h3>叔叔左手手指有残疾,据说是小时候捡了子弹用石头砸,子弹爆炸所致。抓不住稻谷,自然不适合割稻子,所以打谷的工作就全落在他身上。他一只脚踩着打谷机有节奏的起落。双手紧握着一束稻谷,轻轻的放在飞速转动的轱辘上,反复的转动稻束,眼见轱辘里打出来的只剩稻草了,便用右手把稻草往身后一扔,左手同时在谷垛里抽出一束,又轻轻的放在飞转的轱辘上!</h3><h3><br></h3><h3>约莫七点来钟,太阳早已经升起。大家收拾好打下来的谷子。由大人们挑回家。在屋后的空地上摊开一捆一捆的谷笪,将箩筐里的稻谷倾倒进去,再用谷耙把它们均匀的散开。匆匆吃过早饭,留老人在家翻晒谷子,一家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往田里赶。</h3><h3><br></h3><h3>遇上田地离家远的,早饭便由母亲独自回家煮好,然后用铝锅打包好饭菜,连着碗筷一起送到地里,找一块遮阳的树荫底下,一家人坐在地上解决。</h3><h3><br></h3><h3>中午十点左右,烈日当空,晒得人身上的皮肤火辣辣的。热浪袭来,眼睛似乎覆盖一层膜,戴着草帽的头在冒着青烟,耳朵根上一团火热。大家都汗流浃背,不时的停下来喝一口水。父亲和叔叔蹲在地头抽烟。这短短的休息时间,都是那么的奢侈。</h3><h3><br></h3><h3>突然一朵硕大的乌云遮住了火辣辣的太阳,随之而来的一缕清风。大家都兴奋起来,停下手中的活,伸展一下酸痛的腰肢,品论起这团乌云和凉爽的微风。一致的结论:呃,这风值不少钱呐!一阵愉快的笑声后,趁着凉意又各自投入紧张的劳作。</h3><h3><br></h3><h3>乌云越来越密,乌压压的聚集在一起。紧接着下起一阵大雨,我期盼着父母回家的决定,可总是让我失望,成熟的稻谷不赶着打下来,过几天就会发芽。大雨来临,那就用谷笪或者稻杆遮盖一下,等雨过后,又继续投入到这残酷的劳作。</h3><h3><br></h3><h3>夏天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阵雨的湿润,在烈日的笼罩下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骄阳似火,酷暑难捱,父母们争分夺秒的抢收,怕延误了日子造成了减收!在忙碌的间隙,我不时的仰望天空,观望着远处的一朵乌云。心里在期盼,期盼乌云过境,再次带来一场甘霖……</h3><h3><br></h3><h3>正午时分,结束了半天的劳作。大人们在收整稻谷准备回家。我迫不及待的跑到村庄的小河里。河里早就挤满了脱得光溜溜的伙伴,我迅速脱下裤子,一头扎进清澈的河水。清凉迅速蔓延到整个身躯。起身坐在堤坝上,才发现一双手臂和脖颈,被禾苗划得伤痕累累,身上遍布因被虫子咬得奇痒无比而抓破的伤痕。很快,游水的快乐就掩盖了劳动的辛苦!</h3><h3><br></h3><h3>我们村出了名的缺水,所以除却小部分水田。大部分的农田都不适合种秋季稻。所以大家都选择在收割后的稻田种植需水量比较少,而且比较耐旱的番薯,但是在翻地前必须先把地灌溉一遍的。于是,一天的辛劳后,大人们夜里还得到收割过的稻田里给它放水灌溉。</h3><h3><br></h3><h3>放水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先民用大石头筑坝蓄水,一个坝引出的一条沟渠往往要供应几十上百亩的农田。这个季节本就属于一年中最干旱的季节,恰恰又是集中用水灌溉的季节。所以经常为水的分配问题发生争执,甚至械斗。</h3><h3><br></h3><h3>宁静的夏夜,凉风习习。农田里亮起星星点点微弱的灯光。不时的传来阵阵叫喊声。有趁着夜里凉快割稻谷的。也有往田里放水的。放水的扛着锄头,打着手电,游走在田埂上。顺着水渠,查看通往自家田里的水流。不时的停下脚步,用锄头清理沟渠里的杂草。哗啦啦的流水声,让农民的心情特别的舒畅,仿佛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血液……</h3><h3><br></h3><h3>有的河坝被春天的洪水冲垮了。没办法蓄水。就由这个河坝供水的田主人自发地组织起来修复。年轻力壮的上山砍松树,年长有经验的拿起錨锤轮番上阵,光着膀子露出黝黑松弛的肌肤。喊着号子,一锤一锤把削尖的松树成排打入溃损的河坝,再横着放几根算好长度的松木,女人和孩子往拦好的坝上填卵石和泥土,压实……</h3><h3><br></h3><h3>我家有一处田地,距河坝远。放水极其不易。所幸田地往上不远处有一口水塘,夏季水塘没有来水,水位是不超过出水口的,水自然不会自己流下来。那就得用到戽斗了。</h3><h3><br></h3><h3>戽斗是一种取水灌田用的旧式农具。用竹篾编成。圆锥状,略似斗,两边有绳,绳上拴着一截木棍。使用时两人对站,拉绳汲水。戽斗戽水是大人的事,有时大人累了停下休息,我觉得好玩,便要求叔叔跟我试一把,初次尝试由于力气不够,而且把戽斗里的水舀得太满,整个人被拽得一头栽到水里。惹得大伙哈哈大笑!后几年随着年龄增长,我也慢慢的学会用戽斗了,现在戽斗已经消失了,我算是使用过它的最后一代人了!</h3><h3><br></h3><h3>要说农忙的季节也不只有辛苦的劳动。回忆起来也有许多的乐趣。</h3><h3><br></h3><h3>割稻子的途中,姐姐突然惊叫:快看,这有鸟窝。</h3><h3><br></h3><h3>我迅速的飞奔过去,这是一窝黑色的水鸡。它的母亲被我们割稻谷吓跑了,来不及带走它的孩子。我如获至宝!把它们放在箩筐里带回家。那段时间里,我的身边总会缠绕着一帮馋得半死的小伙伴,央求着我送他一只。我总是差遣他们帮我完成某事,或者让他们拿着我平时觊觎的物品交换。最后皆大欢喜!只是苦了这些小生命,如今,我也忘记他们最终的结局!</h3><h3><br></h3><h3>再有,水塘里的水禁不住大家轮番的戽舀。不久便枯竭了。裸露的塘泥经过烈日的暴晒,暴露了这水中一切生物的踪影。沿着塘边踩。淤泥裂开一条缝的,一脚下去便是一个河蚌。手插入淤泥将它挖起,他便迅速把露在外面的触须缩进壳里,顺便再往你面前撒泡尿,遇着圆圆小孔的,那指定是泥鳅了,两手往洞口两边向内一插,再把泥往外翻,带出一条活蹦乱跳的泥鳅!池塘边上成堆的孩子,此起彼伏一阵阵狂叫!</h3><h3><br></h3><h3>回忆距今已经很久远了,每当到炎炎夏日,总会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然后为现在安逸的生活感到愧疚!因为过去在农村里,农忙季节不干活,那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h3><h3><br></h3><h3>已是凌晨三点多了,突然鼻翼间闻到一股稻谷的清香!或许嗅觉才是记忆里最深刻,最永恒的元素吧……</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