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清风舞月

<h3>  我的父母亲都是天下最普通的农民,但在儿女的心中,他们却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自小都很苦。记得家里的那只镜框里一直存放有三位老人的照片,我长到十几岁才知道那两位男性都是我的爷爷。那位年龄稍长的是我的亲爷,三十多、叔刚出生不久,他就离世了。那位后爷和奶奶又生了姑,直到二哥出生他都和我们一起过。外婆更是不易,前前后后共嫁了三次。妈和二姨姓应该姓祝,三姨、四姨一个姓,但她们后来都和舅舅一起随最后这个外爷姓了张。父母亲都是家里的老大,自然都早早的当家理事了。听母亲说父亲会纳鞋底、擀面条,我是眼看着父亲忙前忙后张罗着给就舅把妗子娶回家的。母亲勤劳、贤惠。在粮食紧缺的年月里,她常一顿做两样饭,那白面细粮一准是留给爷爷的。父亲倾尽全力为叔谋得那份工作,又看着把婶子娶回家。兄弟两家成十口人一个锅里生活了好多年,直到后来娃太多才不得已分开另过的。</h3> <h3>(年轻的父亲)<br></h3> <h3>  父母生有五个孩子,姐、三个哥和我。我曾一度纳闷:他们为何要生这么多孩子?少上两个,一定会过得轻松些。姐、哥他们却笑着说到,要少生一个就先没我了。我不禁赶紧闭上嘴巴不再言语。</h3><h3><br></h3> <h3>  1982年冬,父母历尽艰辛终于让一家人住上了新砖窑。这几孔窑里面,浸透着父母满肚子的心酸。父亲初小毕业一直是队上的会计,文化水平不高的他却思想超前。大队刚在村子西头的坟底子上箍了三面砖窑作大队部,父亲就和叔挨着大队部一口气箍了五孔窑洞(我们三孔、叔两孔)。孰知就在刚合上龙口的时候,老天爷竟连下了一周的大暴雨。我依稀记得早上一起来,那五孔崭新的砖窑全部夷为平地。记不得父母当时伤心难过的样子,我只清晰地知道整天在那片废墟上刮水泥、拾砖头已经成为自己童年时代不可磨灭的记忆。父亲因为责任问题和箍窑的工队争论、打官司,法院最终因为工头的亲近而判得有失公道。也就是那时起,父亲的气管炎就开始发作了。事情过后一年多,叔不再敢箍窑,父亲却毅然又在原地基上重新箍起三孔大砖窑,让我们成了村里最早住上新窑的人家。几年后,他还在叔那两个窑的底子上又箍了两孔石窑,分家时给了三哥。</h3> <h3>  长年的烟熏火燎使母亲的眼睛常倒睫毛。四年级暑假的一天,父亲突然问我去不去西安,她要去给母亲的眼睛做手术,要去的话就领我。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为了让我们坐一下火车,我们三人坐班车到渭南又特意倒了车。在车站,我们的布鞋都被浸在雨水里,还第一次吃到了苜蓿肉。我原以为苜蓿肉是苜蓿掺肉炒,谁知端上来竟是西红柿、青椒、木耳和鸡蛋一起炒的,那个色美味香,至今再未曾遇见!到西安,我们住的是一家地下旅社。三伏天,一晚上都热得人合不上眼,只见好多人坐在门口不停扇扇子。在钟楼跟前,有一位外国友人隔着栏杆还递给我一包零食,吓得我回来放了好多天都不敢吃,但这仍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国际友人的热情。父亲趁空特意领我们去了西安最大的公园——兴庆公园,照了平生第一张彩照。</h3><h3> </h3> <h3>  1987年夏天,大哥考上了洛川师范。家里出了全村第一名中专生,那是父母最大的骄傲。父亲特意为哥买了块蝴蝶牌手表作为奖励,看得我们几个都心里直痒痒。那年家里的洋芋也丰收了,我们几乎整个秋天都在挖洋芋。那一冬,我们家的那几头猪也顿顿都有洋芋吃。</h3> <h3>  姐于1989年出嫁,大哥于1990年成婚,接着二哥、三哥也相继结婚。母亲曾自豪地说,那几年我们几乎是一年娶一个新媳妇。三哥结婚后就要分家了,父母亲经过商议跟二哥一家过。虽然他们没有给儿女留下多少家产,但个个都不欠帐,有窑住,而且二哥接父亲的班在队上当会计,三哥在店子河开着商店,在村里也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好光景。</h3> <h3>  (父母亲一生为了填肚子、养娃,忙活不停。邻居在地头拍的这张照片,应该是他们最随意、最浪漫的一张合影了。)</h3> <h3>(1997新年)</h3> <h3> (1998年秋,我出嫁,父母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们作父母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h3> <h3> (老姊们五个) </h3><h3> 父亲身体不好,从我结婚后,每年的阴历三月十三他的生日就成了大家聚会的日子。姑也会由姑父或表哥陪着骑车赶三、四十里的山路前来庆贺一下。</h3><h3> </h3> <h3> (2003,父母亲最后一张合影)</h3><h3>  从气管炎、肺气肿到肺心病,二十多年的病痛将父亲的身体逐渐掏空。多少次的气憋胸闷他都顽强地挺了过来了,我原以为2003年冬他依然会化险为夷,岂不知在我看到他刚缓过劲来就匆匆返回单位照看女儿不到两天,姐就催我往回走了。当我再次赶到父亲的床前叫“大”,他竟没能像往常那样再应上一声。从此,我们就阴阳两隔,不得再见了!</h3><h3> </h3> <h3> (清明在黄帝陵,母亲意外地看到了国家领导人李岚清总理)</h3><h3>  父亲的离开给母亲的打击是巨大的。从未见打过针的她,那次感冒吊了好几天才得以好转。之后,她在谈到父亲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他都难受成那样,我还跟一个病人计较。她曾背着我们悄悄跑到父亲的坟前哭泣,这让我恍然大悟:他们那没有花前月下的爱情竟也如此深厚绵长!为了避免她整天胡思乱想,大家一致同意她年后随我到三岔照看刚两岁的越儿。暑期,我调回城租住在党校,二哥、三哥的两对儿女在城小上学也过来一起住。那些忙乱的日子,才使她那颗破碎的心渐渐得以平复。</h3> <h3>(为孩子们忙活是她最快乐的事)</h3><h3> <br></h3> <h3>(2006夏,大唐芙蓉园)</h3> <h3>(2011新年)</h3> <h3>生日(老姊们三人)</h3> <h3>壶口</h3> <h3>(一大家子)</h3> <h3>(妈和弟、妹)</h3> <h3>(一起登无量山,老妈很厉害)</h3> <h3>  2013年五.一,我们带母亲去了韩城。两天的时间里,我们除了在市区品尝了地道的韩城饸烙,还一块去了党家村、司马庙。老人家在返回的路上还感叹道:“人家常说游山逛景,我这次就真的是游山逛景了”。</h3> <h3>(2013,母亲的生日)</h3> <h3>  母亲一辈子和庄稼地打交道,忙着不停她才舒服,那些豆子、玉米地就是她最好的去处。后来,村里弄苹果园、种树,菜地没有了,庄稼地也越来越少,母亲就在河边连挖带垒竟开出几分地来。她在那块地里种玉米、种豆子,还栽上了一些果树,常不时给我们畅想孩子们将来吃着她树上果子的情形。可遗憾的是,前年村上创建景区,把她开的这块地也给无条件地征收了。</h3> <h3>(挖萝卜)</h3> <h3>(合阳处女泉,巧遇表姐)</h3> <h3> (盖灶房)</h3><h3> 母亲一生勤俭、刚强,她能自己干的事绝不求人,能就地取材绝不买新的。她会拿旧脸盆泥锅台,那个小电壶用了几十年后仍被五花大绑继续使用。记得我们小时候,她常独自在家把那几样家具摆来弄去,令父亲无奈得直摇头。冬季,大家给她买的稀罕菜常被她舍不得吃放坏,一天到晚都是萝卜炖白菜,百吃不厌。</h3> <h3>(再上无量山)</h3> <h3>妯娌俩</h3> <h3>(六十大寿)</h3> <h3>(母子乐)</h3> <h3>(2017夏,又上无量山)</h3> <h3>  暑假,我们村子被改建成了景区。吃罢饭,母亲带大家美美地转了一大圈。她电话上常叮嘱说,你们不要回来,不用操她的心,她啥都好着哩!可是每逢我们回来,她都高兴得像接待客人一样先是忙着端茶倒水,接着就把柜子里的吃的喝的一股脑全拿出来,还不停地劝大家吃吃吃,喝喝喝,弄得大伙到吃饭时,已经觉不着饿了。最可笑的是你收拾锅时,常会发现有一两样菜还在锅盖下面忘记端到桌子上。每次大家要走时,母亲都会收拾一些她自己种的豆子、菜让带上,然后站在大门口望着大伙离开,直到看不见为止。</h3> <h3>(2018新年)</h3> <h3>  母亲没啥爱好,除了和邻居婶子下溜溜棋,打牌是她唯一和他人娱乐的方式。她到街上反倒不太打,嫌人生别扭,最喜欢的是和老姐妹、孩子们一起打牌。孩子们很少能陪她,每日和老姐妹、邻居打牌已经成为七十多岁的她目前最重要的乐子。</h3> <h3>又一个生日</h3> <h3>2019新春,和老姐妹</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