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愿走的路

常青藤

　　2018年7月14日，我又踏上了去看望身患重疾的挚友的路。这样的路我已不知走过了多少趟，而每次走在这路上沉重的心情会令人窒息。脚下的路有千万条，這条路是我最不愿涉足的路。我盼望亲朋好友个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再别让我走上这条我最不愿走的路。

我的挚友大号名叫楊兴武，小名叫“顺”，论辈份我要把他叫“爸”，因而平常見了就以“顺爸”相称，他是我从小到大以至花甲之年的玩伴，是我今生一世的朋友。我和相约的初中时的几位好友一起来到他家，只見他神情沮丧，目光呆滞，走路都要家人搀扶着才行，昔曰脸上的笑容已逃得无影无踪。看着这当年干活轻重不避、生龙活虎的人，如今落得这般光景，不由人阵阵心酸。

　　在来到他家之前的路上，就有人说看望这样重疾的好友，内心要承受难以名状的煎熬，你见到他时能说些什么？！如今，可恶的细胞已扩散转移至头部，以至影响的左胳膊行动受阻，说话都挺费力。现今社会科技发展是多么地迅速，医疗设备是多么地先进，医疗水平是多么地高超，然而对他来说都成了浮云，望之兴叹，回天乏朮。只能劝他要放下思想包袱，按时吃药，以乐覌的心态去面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些浮浅的規劝，我自己听起来都感到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这种环境气氛特别凝重，以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我们还要强颜欢笑，说一些不着边际、言不由衷的话，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因为不能把优愁悲观的情绪传导给他。

　　顺爸和我同岁，都生于1953年，我们同在一个村里长大，同在一所学校上学，年少时在一起割草、放羊、打柴，稍大一点又在一起上工劳动，经多年岁月的磨砺，我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这“楊兴武”的名字也是我给他起的，他是我们门中要从“兴”字辈起名字的人，他说不知道应该起个什么名字，我说你一直喜欢习武弄棒，对武朮情有独钟，你就叫楊兴武吧，他欣然接受，一直沿用至今。顺爸为人处事非常实在，对任何人从不会使坏心眼，干活从不避艰耍滑，年轻时身体很棒，力气很大，对我委托他的事情从不推诿，而且办得特别出色，因而他若有什么困难，只要他说给我，我也是非常乐意地去帮他。人生难得一知己，顺爸就是我最知己的朋友之一。  

顺爸的心气很高，但时运不济，他出身贫苦，家境不算太好。为了改变家里贫穷的面貌，他可是专捡重活、掙钱多的活干。当年在生产队的砖厂专干装窑、出砖的重活，出砖的活粉尘较大，干一晌活，粉尘滿身，蓬头垢面，只能看见两只明亮的眼睛。身上的汗水与粉尘混合在一起，在衣服上结成了硬壳，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在农村有句俗话说娶媳妇盖房，花钱的阎王，一个农村人，若有現成的房住，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而他到如今就盖了两次房。他为家庭幸福，为儿孙们能过上美满的生活，受苦一生，勤劳一世，如今身患重疾，还念念不忘将来身体稍好一点，他还要去外边干活种花……他说他的命就是受苦的命，干活的命，每天有事做，有活干，他还舒服，不干活就感到难受。想着他年轻时的作为，听着他現在说的话，看着他目前落魄的样子，我心里如翻江倒海，不由得眼圈发热，赶紧起身走到了外边……

　　我们一起相约而来的有周云峰、周改霞、周改果、楊文同。都是从小学至初中时期的同学、好友，除周云峰和我因路途较远是第一次来外，其他三位已是在短短4天之内第二次来探望了。为了不使气氛过于凝重、沉闷，活宝周云峰、文同不时的插科打浑，也是为了引起顺爸对当年有趣的岁月的回忆，使他有一个好的心情，说起了当年顺爸和改果相爱的往事，他的脸上才浮現出了久违的笑容。在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深深地爱着她，她也对他一往情深，由于种种原因，他二人最终未能结成莲理，留下了一生的遗撼。这周改果必竟是重情重义之人，先一天得知顺爸身体不好，第二天就急匆匆相约栓世、改霞、文同到家中探望，可見当年结下的情谊是多么地深厚。

在顺爸家坐了两个多小时，我们要起身告辞，这时一家老小强烈反对，坚决不让走，一定要吃了饭再走。先一天顺爸给我打电话时就叮咛让我去时提前打电话给他，我就怕他们麻烦要准备饭菜，因此就没给他打电话，还专门叮咛文同不要给他们说，但他们还是提前做了准备，还请来了我自家门中最能行、最有水平、饭菜做的最好的雪贤娘两口子来帮忙，可见顺爸一家接待我们的心意是多么地诚恳。我们几人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他们增添麻烦，并不能让他们为我们破费，最终还是被他们强行留了下来。做了一桌特别丰盛的饭菜，面对一桌的美味佳肴，在坐的人却都没有胃口，难以下咽，吃罢剩了一多半。想想这样也好，他们费了一片的心思，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我们若走了岂不是辜负了顺爸的盛情一片，那样他心里肯定会更不舒服。

　　相聚总是短暂的，告别时一家老小依依不舍，今天我们呆的时间太长，他为陪我们坐的太久，让他快去躺下休息，不要再送我们，他却执意要送我们出门，让家人扶着在门外与我们挥手告别。

我走在返回的路上，来时的路又呈现在眼前。我想，这条路不光是我不愿走，所有的世人没有一人愿走这样的路。然而这是不依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人吃五谷得百病，生老病死竞有时，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永远健康，这自然規律谁也不能违背。多少人走过这样的路，多少人也象我一样今天还走在这条路上，还有多少人将会走这样的路。企盼亲朋好友身体健康，生活幸福美滿，只是我们的良好祝愿，但这样的路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人之相遇皆因缘，人之相交交于情；人之相敬敬于德，人之相信信于诚。我与顺爸的相遇、相交、相敬、相信，经历了一生的风霜雨雪，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与友谊。如今我只能暗自祈祷，期望奇迹出現，期望他早日摆脱病魔，与我们一起度过一个幸福的晚年。

　　——作者 楊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