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朦胧记得,小队干部到各家,让凡是铜铁之类的东西统统上交,说是大炼钢铁。于是各家的锅、盆、刀都拿走,最后甚至连墙上钉的钉子都拔了下来。后来,一个小队的人集中在一起吃饭。听大人说,这就是一九五八年的大炼钢铁和吃食堂。最后钢铁也没炼成,食堂也散了伙,劳民伤财。</h3><h3>从一九五九年起至一九六一年,连续三年自然灾害,人们缺吃少穿,生活苦不堪言。春天,各种树都长出了叶子,最受喜爱的是榆树。先是榆树钱,人们把它捋下来,生吃熟吃都可以,捋光了榆树钱,榆树叶子陆续长了出来。把树叶洗一下,放在锅里蒸熟,要是能放上点面,那就更好了。我们村里有个人爬上树去,为了够到更高处的树叶,不小心掉了下来,摔成了瘸子,落下终身残疾。没有榆树的,其它树叶也将就吃,只要能填饱肚子,最后连臭椿树叶子也都吃了。椿树分香椿臭椿,香椿芽现在人们用它腌咸菜,而臭椿树的叶子却有一股难闻的臭味,连这种树叶子都能咽下去,可见人们饥饿的程度。树的叶子毕竟有限,树叶吃光了怎么办,扒树皮。能吃的树皮大概只有榆树皮,扒下来之后,用水泡软,用碾子压成糊状,才能下咽。我们家没有榆树,有时走七八里地到姥姥家去找吃的,姥姥家柳树多,要回几团子柳树芽,走在半道就吃了一团子。有的人家吃谷糠,结果是排不下便来,只好用手拿什么东西去抠。村里经常有人死去,这和饥饿密切相关。</h3><h3>在这期间,国家也想办法调拨点粮食,可杯水车薪。曾经从东北调拨过“糖渣",就是熬过糖的甜菜渣子,这种平常年头用来喂猪的东西,人们却吃得津津有味。也曾经调拨过“苲草",实际上就是海水里生长的海藻类的水草,这个就不太好下咽,但是为了能活着,什么东西都要吃下去。</h3><h3><br></h3> <h3>当年人们虽然挨饿,但也要参加生产队劳动。有天收工时,人们拖着疲乏的身体走在公路上,忽然过来辆拉地瓜干的汽车,后边的袋子破损,就有些地瓜干掉落在地上。人们看到掉在公路上的地瓜干,发了疯似的上前去抢,押运的人下来阻止,人们一哄而散,其中一个被抓住。这人三十多岁,手中拣到了两片地瓜干,不幸的却是一个地主子弟,被汽车带走了。家里人去县城打听,才知道被送进了监狱,给加上了聚众抢劫的罪名。第三天回来的是一具尸体,全家人悲恸欲绝,哭天抢地,用一张芦席掩埋了尸体,一家人无处喊冤,只能默默的忍受。两片地瓜干竟然断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时至今日,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h3> <h3>春天,冬小麦返青,人们偷偷的去割麦苗子来吃。生产队发觉后,让人看管,人们又去挖野草的根子来吃。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只要能填进肚子,就都拿来吃。去年冬天的一块白菜根子,我也啃得津津有味,那真是瘦得皮包骨,饿得脸发黄。父母怕把我饿死,把我送到在市里住的姑奶奶家。城市居民按月供应粮食,大人二十多斤,小孩十多斤,他们也不够吃,再多了我一个,生活更是拮据。后来农村逐渐好一点了,才把我接回了家中。</h3> <h3>因为天灾人祸,那几年全国饿死了很多人,我深深感受到民以食为天的含义。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们要珍惜如今的幸福生活,让历史不再重演。</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