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里的从前

广州一先生（铁马冰河）

　这是从前的广州

　说起郑板桥，如家中故人，常听到郑板桥和郑板桥画的竹子，小的时候我就熟读他的一首诗：一节复一节，千枝钻万叶，我身不开花，免撩蜂与蝶。这首诗，我熟得像念李白的诗《静夜思》。

父亲听我念郑板桥的这首诗，他觉得奇怪，问道：这是谁教会你的。我说：我是在郑板桥的一幅画上看到的一首诗，不就是四句吗，我一下子就记下来了。

郑板桥很出名的那一首诗《墨竹图题诗》曾收进小学语文课本：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我倒是常常只记得最后两句，念成残句。

说起郑板桥，自然想起扬洲八怪，郑板桥却是八怪中颇有名气的一位，可以说妇孺皆知。县令不当，回家鬻字卖画，以此为生，这位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在乾隆年间，却选择站到体制之外，该是一个很有性格之人。

我曾想过，郑板桥是个语锋犀利之人，要是我也活在清三代，遇上郑板桥，他和我能说上话吗？想该"八怪"之怪，恐怕不好说话，他愤世嫉俗，也许会说：我是鬻字卖画的，不是买字画的，少说废话。

闲来读到郑板桥的词《贺新郎·赠王一姐》，词的上下阕是这样写的：

竹马相过日，还记汝云鬟覆颈，胭脂点额。阿母扶携翁负背，幻作儿郎妆饰，小则小寸心怜惜。放学归来犹未晚，向红楼存问春消息。问我索，画眉笔。

廿年湖海长为客，都付与风吹梦杳，雨荒云隔。今日重逢深院里，一种温存犹昔，添多少周旋形迹！回首当年娇小态，但片言微忤容颜赤。只此意，最难得。

郑板桥儿时好温馨的一段感情经历啊，他的这一个王一姐写得如此深情，今日重逢深院里，一种温存犹昔…真不知道郑板桥与王一姐情深深几许？读郑板桥的词，唯愿他俩相勿辜负，切莫只在字中，都说人情比纸薄。

　　我小的时候，对面屋的一家人，一儿多女，家中女儿个个长得漂亮，尤其是妹姐，她长得苗条，靓丽、瓜子脸、大眼晴，她吃牛奶的时间比姊妹都长，所以家中又称她做"牛奶妹"。我觉得她是她们家姑娘中最漂亮的一位，典型的广州靓女。

她们家的妈妈经常到我们家走动，过年过节总会给对方送点吃的东西，像萝卜糕、年糕什么的。

平常也会你来我往串串门，她们家最小的姑娘都大我几岁。天冷的时候，大人彼此盖着棉被在说话，我就在被窝里打滚，小孩一会就睡着了，醒来不知道是谁把我抱回家睡的。

第二天，我见到妹姐，我问她，是你背我回家的？她说：我才不背你，你知道你有多沉啊！妹姐的名字 叫雪卿，后来我读《红楼梦》的时候，我觉得她有点像书中黛玉。

夏天，下午我在客厅睡着了，妹姐会拿支没用过的毛笔，撩我的脸、鼻子，把我弄得痒痒的，把我撩醒了，她又匆匆掩门而去了…

我挺喜欢听她讲的故事的，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我就是第一次听她讲的，她讲故事脉络清晰，人物、事件交代清楚，她徐徐道来，娓娓动听。说着说着，她仿佛就像戏中的鲍西娅。

有一年的夏天，她还在我家的园子主持过七姊诞，来了十个、八个的姑娘，那可是个姑娘夜，记得她们用谷子育出秧细细的秧苗来的，桌上摆着不少吃的东西…那一夜，园子里透着浓浓的茉莉花香和女儿家浅浅的笑声。

后来，她到海南岛农场当知青去了，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蛮帅的…再后来，她从海南岛回广州，嫁人成家了，之后很少见到她。

有一次，我曾在一杂志看到她的发言，她十分支持广州市政府"禁摩"，据说她的一个外甥被摩托车撞伤致残…估计她现在也老了，再美的人也敌不过岁月，这些年，如今该也是憔悴，风鬟霜鬓…我一直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过得还好吗？

2018-07-14 16-22

珠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