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三间草屋,是父母用土一榔头一榔头夯起来的。老屋很矮,却很温馨。院落内有一株棠梨,一株桃树,童年时天天期盼那坠满果实的季节,那才是最为开心的日子。老屋前面是一条河,常年流水不断,童年的伙伴们常常结伴嬉戏于此,冬季溜冰,夏季洗澡打闹,那有趣的往事,多年以后,常不自觉蹦入我梦中。 </h3><h3> 多年来,老屋一直在荫佑着我们,庇护着我们全家,这温馨的所在,只有在离开家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一个无可比拟的依靠,才知道所有的温暖与呵护,都将逐流而去,那亲切的屋角,亲切的饭桌,连那伤痕累累的小凳也觉得格外亲切温暖,更有那亲切的人,亲切的说教与微笑。 </h3><h3> 1986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不得不离开老屋。我承认,我只是老屋的一员,但是,无论我走多远,老屋仍是我的家,我不能不回去,我的感情和精神都认同了老屋。常常连我也搞不明白,是我盘踞在她的怀抱中,还是她躲在我的牵挂里。</h3><h3> 老屋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是在农村排房时。我们兄弟俩在农村是要给两份宅基地的。由于我在外工作,父亲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老屋前边的那个小河沟争取来。为此,父母带着弟弟妹妹们起早贪黑,搬来数百方土,用了近半年的时间,终于将那段小河沟变成了平滑的广场。接着,父母整天念叨着,要省吃俭用将前边的房子盖起来。父亲也把上级补发的复员军人补助费存起来。当我表示我在外有不着的观点时,立即遭到全家人的反对,父亲用哲人的口吻说,落叶还要归根呢;母亲诧异地说,怎么能不回来呢,这是你的家呀;弟弟也提醒我,大哥,你年纪大了以后怎么办?</h3><h3> 我无言了。1994年,饱经沧桑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临终前还念叨着后悔没有将前边的房子盖好。</h3><h3> 父亲去世后,前边的房子自然盖不成了。我倒没什么,甚至感到有点释然,家里人再也不用为这几间房子操心了。但是母亲却是时常叹息,对弟弟说,对不起你大哥,他什么也没要,老屋也给了你,你要记着他的好处。</h3><h3> 而此时的老屋也已没有了,没有了的老屋,让我越发怀念她。</h3><h3> 我怀念老屋,因为老屋里有我童年漏下的笑声,油灯下、烛光里,飘浮过父亲舒坦的鼾声、母亲纳鞋底的悠扬声,也有我为诗歌激动的心跳声。宁静、平淡、充实、快乐的日子,都压在老屋那毫无光泽的箱子底下,我怎能忍心弃绝。</h3><h3> 2013年,母亲也在翻新过的老屋,平静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双亲的离去,于是,那个曾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地方,那个陪伴自己整个童年的村庄,从此在我心里渐渐远去了。</h3><h3> 客居他乡的日子不算坏,不算坏的日子,依然断不了那游离的心绪,我想,那是因为老屋的缘故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