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鸡跑丢了

秀萍

小鸡跑丢了，找不到了。整整一天一夜了，任你千呼万唤，始终不见踪影。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我按时去看望它们，傍晚时分，又一次去看，无踪无影了。

　　小鸡丢了，我的心不安，最心痛的是母亲。当初，是别人养在楼上给孩子玩的，又送给了孙子。来我家就放在了菜园子里，像知识青年来到了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任它们茁壮成长。插队落户已经一个月有余，对孙子的吸引力不大，倒是引起了母亲对鸡的情结。每天必须和菜园、小鸡密切接触一番，这俩小鸡也宛如小孩子一般特别的活泼可爱。红芋芋的绒毛，撅着一个小尾巴，圆溜溜的一双眼睛，从晨曦中醒来就不从眨一眨，小巧的红红的嘴尖尖的，一刻也不闲着，一边“叽叽”地叫着，一边不停地觅食。时而穿梭于碧绿的各种蔬菜之间；时而追逐一条不知名字的小飞虫到处跑。这几天胆子大了，冲出菜园子走向小巷了。母亲总得叨叨：喂鸡了？或者是，小鸡跑哪里去了？如果小鸡不在母亲视线范围之内，必定自己去到处看一看，直到看到了，才下放心来。

我理解母亲对小鸡的情愫。那些年家家养鸡，靠鸡蛋换个零用钱，给上学的孩子买学习用品。

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母亲养鸡的情形。

每年春天，有挑着担子穿村卖小鸡的，也有赊小鸡的（春天卖鸡，秋后收钱）。“赊——小鸡来——”因为赊小鸡的都是西县人，称他们是“西县箍鲁子”，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字。他们吆喝的声音好特别，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甚至能吆喝出来。“赊”字后面拉很长的音，“小鸡”后面还是很长的音。每当这一声传来，东邻西舍的大妈婶子们都放下手里的活从家里走出来，围住鸡笼子。小孩子们更不甘落后，仗着身子小，挤到鸡笼子最前面。满满一笼子小鸡，一个个像小绒球，各种颜色的都有，因为是出生不久的，色彩非常鲜艳，黄的鲜黄，黑的墨黒，它们互相拥挤着，叽叽喳喳地叫着，煞是可爱。都想用手摸一摸，赊小鸡的不让，把我们小孩子的手打一边去，我们只有瞪着眼看，希望母亲多抓几个。大人们把手伸进鸡笼子里，摸出一个看看，不中意，再放进去，另摸。我们就在一边指指划划，“那个黄的……黑的……三道杠……”，最终母亲挑了八个或者是十二个，我还是嫌少，没有办法，必定是我把它们拿回家的。抓回小鸡以后，母亲便细心呵护，养小鸡如养孩子一般，不能冻着，不能热着，得吃熟小米，生病了，赶紧用土法治。由于散养在园子里，小鸡粘人，就爱跟着人的周围跑，母亲必定提醒：踩着小鸡了！就这样，也时不时地踩到小鸡身上。看着小鸡一天天长大，盼望着母鸡下蛋，公鸡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

有时候，有的老母鸡蹲窝，一连几天不起窝，母亲就用它来孵小鸡。孵小鸡的母鸡是花宝，很乖巧，一直安静卧在窝里，很有定力，任凭我挑逗它都纹丝不动。母亲说，得三七二十一天呢。

像约好了似的，一天的某个时辰，一只小鸡破壳了，先是啄出一个小洞，然后小洞慢慢扩大，一用力，蛋壳就破了，探出脑袋，毛绒绒的，可爱极了。.这些小鸡崽子更需要母亲细心照顾。

母亲找来纸盒子，把这刚刚出生的小鸡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放在火炕上，细心呵护着。

很多年母亲没有养鸡了，但对鸡还是情有独钟。

一大清早，母亲又去找小鸡了，她多么希望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叽叽的叫着，扑闪着翅膀向她飞过来！

也许明天吧？明天小鸡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