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那遥远的小山村</p><p><br></p><p> 张三五</p> <h3> 在黄土高原的深处,在晋陕峡谷的西岸,有一个马蹄形的小山窝,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一个陕北黄河岸边的小山村。<br></h3> <h3> 一条小河在村庄下面深切的石坷槽中汩汩流淌。村庄的对面叫对面畖、高峁山、蟠桃峁,村庄的后面叫后沟里、马场原、柠条畖、小豆渠,村庄的前面叫前山峁,拐山里。村庄背靠着一个像龙一样的山脉形成的山窝子,能俯视整个村庄的地方叫场崾岘。那里通风,有几个打庄稼的场子在那里。村庄背后是寨子峁、老河沟。老河沟里有发源于清涧的一条老河(大一点的河)在默默绕行。你听,那发出轰轰隆隆呼呼嗡嗡声音的地方是黄河水流淌的声音和黄河水冲击两岸石崖发出声音的交响乐。从小到大,我能知道的是黄河的冲撞声无时不刻地提醒我的祖辈早睡早起、勤劳勇敢、纯朴善良。</h3> <h3> 背靠龙脉,山环水绕。站在村庄的最高处,面向着黄河,俯瞰龙一样的聪墚峁、场崾岘、前山峁,俯瞰被四面山墚墚拥抱的山窝子,俯瞰满山满畖的枣树柳树椿树,俯瞰被大河小河缠绕的整个村庄,如果懂风水,您会脱口而出:好地方。</h3><div><br></div> <h3> 我生长在这个村庄,我的哥哥姐姐生长在这个村庄,我的爸爸妈妈生长在这个村庄,我的爷爷奶奶生长在这个村庄,当然了,我爷爷奶奶的爷爷奶奶也生长在这个村庄。</h3><div><br></div> <h3> 村庄小河的发源地叫涧子湾,离村里窑洞最近处大概只有几十米,就是这小小的涧子湾,先后有四处水源地,先民们在有水源的地方挖个坑,围着水源垒些石头,把水聚起来,就是供养村庄人生生息息的涧子(小水池)。夏天洪水冲没了,再垒。我所能知道的最早的先民是担着木桶来取水。再早的先民是用什么来取水、是陶盆瓦罐吗?我就不得而知了。</h3><div><br></div> <h3> 这条小河从沟底的石缝中挤出,先聚满涧子,供人畜饮用,多余的水顺着石槽流走。千百年来,无论黄河岸边怎么干燥干旱,这条小河从未干涸。这条小河在石缝中发源,一直在石坷槽中流淌,我们就叫她石河吧。这回你该知道我网名的缘由了。她沿路吸收了园子湾里同样从石缝里挤出来的水,再走几步又牵着高峁山下泛水井涌出来的泉水。队伍壮大了。一路唱歌滥谈地汇入发源于清涧的老河水,一起跃入黄河。从此啊,她就要去见大世面,从此啊,她就要出远门了。她飘过泥湾界、延水关、清水关、铁罗关、马头关,跳下壶口瀑布,冲出龙门、潼关、三门峡、小浪底,奔腾在中原大地,冲向了大海大洋,从此她就真真切切地飘洋过海了。我知道,她是唱着扭着去见那些大江大河的,她唱的是陕北信天游,扭的是黄土地里的大秧歌。我知道,那些大江大河在拥抱她时是瞪大了眼睛的,一边投来好奇的眼神和一连串的疑问,一边欣赏她随性的信天游和狂野的陕北秧歌。<br></h3><div><br></div> <h3> 在这样村庄里长大,喝着涧子沟掌里流出的山泉水,吮吸着大河小河和黄河洗涤过的空气,你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自豪感。反正我是这样。从小到大,玩耍在行走在金子一样的黄土里,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个村庄要出些大人物。当然是不是你,有没有你,那倒另当别论,但出是肯定的要出的。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很自信,太自信。我想与这块土地是不无关系的。</h3><h3><br></h3> <h3> 村庄的历史有多长?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楚了。这个村庄过去叫过“石磕村”,那是清朝道光年的事了,有史料为证。现如今叫“石克村”。我的解释是后来为了书写方便。具体从哪一天开始的?由谁拍板才由“石磕”改成“石克”?说不清了。我一直认为这两个名字是不符合陕北乃至中国给村庄起名的习惯和伦理逻辑的。自古至今,人们给村庄起名字大多以最早住下来的先民的姓氏、再加上村庄方位、地形特征、山川河流、历史大事件等等特征来命名的。如石家庄、高家畔、张家山、李家湾、刘家河、宋家川、文安驿等。一个村庄怎么可能用马克思的“克”来命名呢?一个村庄又怎么可能用“磕头”磕来命名呢?村里的长者告诉我,这个村子最早最早是姓石的人家住,叫石家河。我在村子里一个古老石条上看到“石河村”的字样,但现在都无法证实了。也许是明朝大移民时我的祖先才来此居住。难道是原来叫石河村,当地人把“河”和“磕”“壳”的读音相似,又因为村庄的四处全是石砭石崖,时间一久,人们就把“石河”读成“石壳”“石磕”了,也是大有可能的。她叫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她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她是我的梦,她是我的根,她是这里生长的村民魂魄所在所依就够了。</h3><div><br></div> <h3> 村庄分为6部分,上屹崂、阳砭里、背砭里、前砭里、下沟里、干渠家等。村庄每一部分是独立的又是相互呼应的。六个部分上下左右、相依相存就构成整个村庄。村子里的主姓是郝。当然还有白姓、杨姓、高姓、霍姓。对了,还有那些嫁到这村里带来各种姓氏的,我就无法说清了。但不论你姓张还是姓王,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石克。</h3><h3><br></h3> <h3> 村子里能人很多,名人很多,震古烁今的人和事也很多,你要想知道,我得一样一样地说。</h3> <h3> 我的父亲母亲就是了不起的人物。你想,从上世纪30年代末起,一个都是贫苦农民的家庭,生育了13个孩子,把活下来的八个子女全都供养成公家人,并供出几个当年的大学生,那是需要怎样的魄力和能力啊。我的爷爷也算一个。翻阅家谱,我的爷爷是村子里第一个共产党员,也是全县最早的共产党员和红军。在抗日战争的时候,他一次就为共产党的队伍捐献30石粮食。只是英年早逝,让我这当孙子的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br></h3><div><br></div> <h3><font color="#010101"> 这个村庄最重要的时代应该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那个年代,为共产党做事,为红军的队伍做事成了一种时尚和风尚。上屹崂的郝生祥、杨正耀;背砭里的郝明亮、郝芳 、郝延龄、白彦祥、郝延寿、郝延智、白志祥;上渠里的郝明堂 ;阳砭里的郝瑞泉、郝瑞明、郝瑞轩、郝瑞银、郝瑞祥;下沟里的郝建基、郝国全、郝国华,干家渠的高兰、高金堂、高志诚、霍升义等等,都以不同形式为革命贡献了自己青春和力量。母亲说,父亲和村里几个年轻劳力,赶着毛驴给共产党队伍送粮走了好几个月才回来。母亲还说,1947年3月19日,胡宗南进攻延安以后,她们天天都在藏反。陕北人把敌人进攻后躲藏叫藏反。她们把所有粮食都藏起来。当时母亲正在生我三姐的月子里,母亲3月23日生的三姐,就那样得天天躲藏。小山村的黎明,鼎沸的声音吵醒了熟睡的人们,原来县城周围的人们都到黄河边的村子来投亲靠友、躲难藏反,闲窑烂窑都住满了人,有的人家专门在山里挖了山窑窑躲藏,有的在山沟隔旯,庄稼地里躲藏。村庄的山峁上天天有人站岗放哨,一有消息就通过高高的呼喊来通知全村人和周围的村庄。孩子们随黑就早早躲藏到庄稼地里。关键时还得把吃奶孩子的嘴捂住。其实胡宗南的部队只到过十八坡原,客台沟等地,离我家20公里的地方就折回了。就这样,害得全村人东躲西藏了几个月。胡宗南以为他用23万部队对付2万多共产党的部队。其实,他是用23万部队对付共产党的2万多部队加上陕北200多万人民,焉有不输的道理。</font></h3> <h3> 我们村先后有郝生祥、郝瑞明两位祖辈为中国革命的解放事业在战场英勇献身。母亲特别说了郝瑞明。本来应该是征兵征到郝瑞明的一个哥哥,郝瑞明的那个哥哥没有生下儿子,郝瑞明有儿有女,郝瑞明就自告奋勇地替哥参军。这就是我石克村走出的陕北汉子。在革命需要时挺身而出,接替哥哥,为国献身。</h3> <h3> 一个百十人的陕北小村,就有几十号人在革命年代同时为革命事业去工作去献身去奉献。不,是全村的老老少少都以这样那样的形式为中国革命做这样那样的工作:当红军、当八路、传递书信、做军鞋、烙饼子、送公粮、抬担架。妈妈给我说,红军东征回师陕北时就从咱们村子过的,红军的队伍可长了,走了几天才走完。这是中国革命在陕北走向胜利的缩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你拿大刀、我扛长矛、倾心协力、人到心到,在这样的土地上闹革命,革命事业哪有不成的道理。<br></h3><h3><br></h3> <h3> 你听呢,陕北民歌飘过来了:<br></h3><h3><br></h3> <h3> 阳湾里的柳树背畖里的桃,<br></h3><div> 共产党来了咱跟上跑。</div><div> ……</div><div> </div><div><br></div> <h3> 红军共产党天心顺,</h3><div> 全中国的老百姓都随了红军,</div><div> ……</div><div><br></div><div> </div> <h3> 鸡娃子那个叫来狗娃子咬,</h3><div> 我那当红军的哥哥回来了。</div><div> ……</div><div><br></div> <h3> 这回你知道了,我陕北文化的老师都在这里,我陕北艺术的师傅都在这里,我陕北民歌的根就在这里。陕北秧歌,陕北民歌、陕北说书、陕北音律,从早上听到晚上,从晚上听到天亮,天天听、月月听、年年听、你不会唱也会哼哪。</h3> <h3> 这个村庄在革命时代和建国初,曾经是县上东区的中心村和乡政府所在地,乡政府就设在村子唯一四方四正的上屹崂院子里。村子在1960年就通了电话。当时具体境况是怎样的,谁是乡长、有多少公务人员、管辖范围有多大、为什么要搬迁?我是一概不知的,我真的想给你们多说点,但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呢。我知道的是这个上屹崂后来是学校所在地。我知道的是后来在党史和延安精神教育方面在全国出名的专家教授郝凤年先生在这个学校里上了几年学。我还知道的是在建国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村子和我的祖国是一样的,面对战争的创伤,面对帝国主义的围困,面对勒紧裤带咬紧牙关的抗美援朝,面对苏联背信弃义的赔款,面对社会主义中国建设的探索,面对连年的自然灾害,一代接一代的祖辈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和劳作。有些事我能记得了:我的祖辈头顶烈日、身披寒风,在黄土里掏地耕地,种地锄草、送粪拿粪、收割庄稼、打场扬场,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哼唱陕北民歌,他们悠扬的回牛声,他们训叫孩子的声音,她们呼狗骂猪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佝偻的身影,古铜色的脸庞,纯朴纯正的乡音,总是让我难忘,总是在我的眼前萦绕,总是在我的耳际缠绵回响。苦啊,累啊,在那样的岁月里成了家家户户的家常便饭。夜深了,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哥哥姐姐,我的叔叔婶婶总是在划玉米、掏棉花、做棉衣棉裤、纳鞋底、纳鞋帮、上鞋、捻毛线、打袜子、打席子、编笼子……我儿时的记忆是我睡觉前父母在干家务活,我睡醒了他们还在干家务活,让我纳闷的是怎么有那么多活要干呢?他们怎么就不瞌睡呢?但再苦再累,全村人都是先交够国家的公粮,优质完成国家分配的各种任务。年年月月,我们都是满面春风地走在人民公社所有村庄的前面,我们都是公社的标兵和旗帜。说实话,那些年,村民们的日子是苦焦的,是有那么几年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再苦再难,吃糠咽菜,我的爷爷奶奶们,我的叔叔阿姨们,我的婶婶娘娘们,我的哥哥姐姐们,总是团结一心、共度难关,总是那样的乐观,那样的向上,总是那样地教育孩童学好人做好事。总是有大人孩童帮助劳力少的人家、外头工作的人家担水砍柴、推磨磨面。你要知道,那时的磨面主要靠人力推着石磨转,推动石磨子那是要一圈一圈的转哪。<br></h3><div><br></div> <h3> 再给大家说说高峁山下面的黄河吧。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我家就在黄河的岸上住,这是让我一生荣光的事啊。你会游泳吗?你在满是泥沙的黄河里游过吗?你捞过石炭(煤炭)吗?黄河在下大雨时,把陕蒙交界处的露天煤块顺河飘下时,你来过黄河滩发河财吗?你见过黄河滩上男人们赤身裸体背着捞斗奔跑的场景吗?现如今,你就是掏再高的价钱,也没有人给你组织那样的场景了。我总是能记得一次一次的捞煤,我总是能记得父辈们忙碌慌乱的奔跑。捞好的煤要运到远离岸边的地方,怕再来水推走。有一次,在石炭还没有推下来时,只有8、9岁的我和石堂顺着黄河飘游,黄河水把石堂卷入一个旋涡,呼喊、奋争,伸手拉拽,使出浑身解数,我们同力使玩伴脱险。其实人的胆子就是这样练出来的,不知我的发小还记得吗。母亲给我说,那年那月,一个春寒料峭的晚上,她们四五个婆姨和邻村叫双喜的男人在夜色下偷偷坐着羊皮筏在泥湾界过黄河、到山西用银元换点粮食。实在没有什么吃的了,一大家子断顿了,那时农业社太忙,粮食是不能私人贩运的,救济粮也吃完了。男人们走不了,十来口子人等米下锅,不能饿死啊,妈妈说:黄河水很凉很凉!</h3><div><br></div> <h3> 这个村庄的人是地地道道的、标致的陕北人特质,纯朴善良、勤劳勇敢、相帮相助。村子里有个奶奶,我不知道姓名,只知道她是红狗妈的,为人厚道,威信极高。那时家里穷,常常吃不饱肚子,她经常看到我们这些饥肠辘辘的孩童给点吃的,一块玉米糰子,一屹塔糠窝窝来救济我们。我人生最早的记忆就是她老人家给我的:一小碗米饭和猪肉粉条。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等我混的有点人样子时,她老人家早已归天,不知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是否有知,孙儿想她哪。当然了,还有毛锁妈的,排妈的、宝妈的、猴堂妈的、猴妈的、太猴妈的、金元妈的、太妈的、端午妈的、二妈、四妈,一个个良好美德的陕北女人跃然纸上,我真想给她们每个人都写一个专著啊。<br></h3><h3><br></h3> <h3> 每到冬天,陕北雪多,不易消化。人们总是早早将院子里的雪扫得净净的,同时又将家家户户的连接路扫通,再有序地将村与村之间的路扫通。是谁给他们定下来的规矩呢?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从小小的开始就跟着大人扫院子,扫场、扫路。陕北的雪天,打开家门,满山遍野的雪飘来,这是我陕北的美,这是我家乡的美,这是我那遥远的村庄的美。记住,陕北的天冷,不能把院子里的雪踩实,那就扫不了、化不了了,在野外、在空旷的地方,你就尽情地跑,随心地喊吧。</h3> <h3> 长大以后,在城市里生活,关中平原,小娃娃见到冰溜子,是很稀奇的。小山村的冬天,到处都是冰和冰溜子,玩啊玩,玩啊玩,那时小,不怕冷,等记起回家时,布鞋已经湿透了,挨训甚至挨打那是必须的,谁让你不长记性呢。<br></h3><div><br></div><h3><br></h3> <h3> 在我的记忆里,白彦祥是村里的古今(故事)大王。他咋那么好的记性呢,什么都知道,肚子里的古今好像说不完。他家就在村子背砭中间住,每到农闲时间或到了晚上,他家的门口总是聚集了好多好多孩子,干什么?准备听他讲故事啊。他干完活一回到家,村里许多男女孩童就围在了他家的炕栏石上,常常是他把吃饭的碗一放,我们就,“二大、讲”“二叔、讲”“二爷爷、讲”。前后几代人,他讲了多少古今,真是不记其数。什么猪八戒孙悟空、李魁武松,什么赵云长坂坡,什么憨女婿丈母娘,这个忠臣那个奸相,最早我们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h3><div><br></div> <h3> 村庄里有个习惯,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病病灾灾,总是全都上手,要人有人,要钱出钱,要牲口出牲口。特别是谁家的老人不在了,不管你是什么姓,不管你多忙,孝子往你面前一跪,你再忙都得放下手里的活。老人们教育子女说:一定要相互帮助,谁家坟头也没有不死的草啊。我在农村时,就受到各种各样的帮助,谢谢您了,我的乡亲。<br></h3><div><br></div> <h3> 这个村庄是方圆几十里的文化村,很早很早,村口立有功德碑。石碑在破四旧时给破掉了,现在已无法查找。我所知道的是那是歌颂文化功德和文化名人而立的。这个村的大人爱供娃娃上学,这个村的孩子爱上学,爱学习,学得好。在上世纪58年,全县东区只考了两个大学生,都是这个村的。一个叫郝延年、一个叫郝延康,一个在乌鲁木齐工作,一个在呼和浩特工作。当然了,闹革命成功后成为门外人的,那很多了,他们的好多后代我都没见过,我也不认识。再后来,村子出的有学问有文化的人就更多了,数不胜数,百十年来,几百号人的大学生、工人干部、个体老板蜂拥而出,县团级、地师级、全国知名教授很多了,我怎么能数得清呢?在有那么十几年的时间里,这个村庄的清晨和夜晚,总能听到笛子的悠扬声飘过来,这是村里的笛子手郝枫林和他的徒弟在吹奏《扬鞭催马运粮忙》《秋收》《边区运输队》陕北民歌等。听说他后来成为陕北有名的笛子大王了,再后来还是县文化馆馆长了,那是后话了。</h3><div><br></div> <h3> 这个村子最辉煌最热闹的时代,要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那时候农业学大寨的运动风起云涌,沟沟岔岔的大坝一个接一个地打起来,山山畖畖的梯田满山满坡地修起来,开山劈崖填沟盖桥地把道路修通畅了。当时正是我大哥的年代。他和习近平总书记是同时代的延川县优秀大队干部。高中毕业不久他就担任了大队书记。母亲一而再地告诫哥哥,要带头、要公心,正人先要正己,要一碗水端平。我记得有个叫向莲的女子,吃了很多苦,太能干了,山里往回背庄稼,一次背230多斤呢?在全体乡邻的共同努力下,村庄很快成了全县的模范村,大哥也成了全县的模范青年,在推荐大哥上大学时,全村人依依不舍的送别场景,我历历在目。</h3><div><br></div> <h3> 锣鼓敲起来了,秧歌扭起来了。每到农历的秋冬季节,全村人都在等啊等,盼啊盼。就等到了腊月过年,一家子人一村子人在一起红红火火地、痛痛快快地、高高兴兴地过上一个新年;疯疯癫癫、酣畅淋漓地闹上一场子秧歌,抖掉一身的晦气,迎接来年的祈盼和辉煌。你看,我们村的秧歌队过来了,姑娘小伙子们扭起来了,老头老太太们扭起来了,伞头带着全村子人摇头晃脑欢天喜地来迎接新年了。</h3> <h3> 提起我的家来家有名,</h3><div> 家住在陕北的石克村。</div><div> 夜夜我常听那黄河声,</div><div> 天天我常过着好光景。</div><div><br></div> <div> 高天上的太阳红又红,</div><div> 共产党的恩情像海一样深。</div><div> 共产党为的是咱老百姓,</div><div> 全村的这老少都喜盈盈。</div><div><br></div> <h3> 习近平总书记真英明,<br></h3><div> 在梁家河盛了七年正。</div><div> 领导着咱们来干革命,</div><div> 全中国人民就一路平。</div><div><br></div><div><br></div> <h3> 文化活动越来越多,经济越来越好,家家户户的光景越来越红火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村庄的好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好了。人们一听说找了这个村子的女子作老婆,那是一种荣光。好女子们听说要嫁到这个村里去,那兴奋劲就不用提了,还要什么彩礼呢。<br></h3><h3><br></h3><h3><br></h3> <h3> 很早很早就想写一点故乡的文字,但想说的话太多了,从那里说起呢?说些什么呢?今年春节,我去拜访了我的二叔郝延庆,他说你抓紧写,写好后他一定要看。老人家已经80多岁了,时光不等人啊,我还等什么呢?</h3><h3><br></h3> <h3> 这几年,我的一个婶娘总是微信我:咱们村里要修沿黄公路了;勘探的人员进村了;咱们村的秦畖里、老塬里好多地已经征过了;你家原来的自留地也让占用了;咱们村里沿黄公路开工了;沿黄公路路基都好了,可宽了;沿黄公路要铺油路了;沿黄公路路通了;你再回来一定要走沿黄公路、可快了!我的五婶啊,您唠唠叨叨的,搞得我好像在村子里一样,有点风吹草动我全知道。我家门前有条路,就是沿黄公路。到了深秋,满山满坡的红枣,珍珠玛瑙似的挂满了枣树,地上是金黄色的树叶,你轻轻一抖,红枣像跳舞似的发出洒啦啦的响声,似乎在吟唱最优美的信天游,你随意采摘吧。当然了,你还需要一个很懂陕北的人给你当导游,那就叫上我。<br></h3><h3><br></h3><h3><br></h3><h3><br></h3><div><br></div><div><br></div><div><br></div><h3><br></h3><h3><br></h3> <h3> 不知从哪一年起,我的小山村又和全国的许多小山村一样荒芜了。一人多高的野草长满院子,有的窑洞坍塌了,有的窑沿石不翼而飞了,鸡犬的声音也稀少了。村子里的年青人都出去了,有的揽工程,有的去跑运输,有的打工,有的去陪读,每次回去,只能看到整个村子只有四五个年龄大的人在留守,整个村子看起来没有以前的生气,想想当年的红火热闹,想想当年的春华秋实,看着眼前的景象,眼泪不由夺眶而出。何年何月,生我养我的这个土地,再会重现昔日的辉煌?欣慰的是,村里人会告诉你每个孩子的情况,所有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的人,人人都很优秀,个个都吃苦耐劳,有所作为。<br></h3><h3><br></h3><h3><br></h3><div><br></div><div><br></div><h3><br></h3> <h3> 就是今年,一声春雷响彻祖国大地。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眼前一亮,小山村的春天又来了,我们又要重塑昔日农村和农业的辉煌。今年春节回到故乡,这小山村似乎也知道了喜讯,喜笑颜开地迎接我。我的哥哥为此专门召开了家庭会,说他要带头重修家里的院子,征询我们的意见。双手赞成,要钱出钱,要力出力。<br></h3><h3><br></h3><h3><br></h3><h3><br></h3><div><br></div><div><br></div> <h3> 我在这里长大,我在这里玩耍,我在这里哭过,我在这里笑过,这里的山峁峁,沟畖畖、崖畔畔、河渠渠,我是那样熟悉,那样呼之欲出;这里的每颗树、每颗草、每颗庄稼、每只小鸟,对我是那样热情,那样疯癫,见到我总是摇头摆尾。年年月月,我总是找机会找着借口回去看看她们。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人没有出息,年年月月,我总是回到这里,不知怎么,我总是想她们,我总是想起他们。</h3><h3><br></h3><h3><br></h3> <h3> 每次回到村庄,在场崾岘一站,大口大口吮吸故乡空气,细细品味故乡泥土的芳香。大声地吼喊起来,我的叔叔婶婶们,我的大大妈妈们,我的哥哥姐姐们,我的爷爷奶奶们,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们了,阳砭上“背锅”(累弯腰就叫背锅)老婆的小儿子回来看你们了,我的小名叫什么,您还记得吗。你看,这里是三锁家,这里是延兵家,这里是红狗家,这里是金元家,这里是端午家,这里是石堂家,这里是星伟家,这里是太家,这里是宝家,好了,乡亲们,原谅我吧,这里不能把你们一一点到,但我的心里永远想着你们,永远爱着你们。<br></h3><div><br></div><div><br></div><div><br></div><h3><br></h3> <h3> 这一生走过四面八方,走过天南海北,最吸引我的地方,最让我流连忘返的地方、最最魂牵梦绕的地方就是这里,就是这个小村庄。<br></h3><div>我那遥远的小山村,</div><div>我那遥远的小山村――</div> <h3>张三五简介</h3><h3>姓 名:郝凤楼</h3><h3>笔 名:张三五</h3><h3>单 位:中共铜川市委宣传部</h3><h3>政治面貌:中国共产党党员。</h3><h3>出生地:陕西省延川县眼岔寺乡石克村。</h3><h3>电话:13571559860</h3><h3>邮箱:383182690@qq.com</h3><h3>微信:石河大虾。hfl383182690</h3><h3>地址:陕西省铜川市新区朝阳路9号市委宣传部。</h3><h3>邮编:727031</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