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今天去南校区找一个老师时,路过了当年我们住过的宿舍区,发现我们第一次分房曾经住过的宿舍楼现在还在,实在有点意外。</p><p> 85年先生留校当了老师。那时学校的房子紧张极了,他离可以分房的条件还差得很远,属于要住集体宿舍的。恰好我那年开始读博士学位,按规定那时每个博士生倒是可以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作为宿舍。房管科的人思来想去,与其给我们两人单独分宿舍,不如干脆破一次例,大家都合算。就这样给我们在这栋楼分了学校最小的一套教工宿舍。房子是最高层、最边上那间。没想到现在这栋楼还在使用中,楼旁的那从竹林也还在。除了更破旧之外,其它都几乎没变。</p> <p> 记得当时这栋宿舍叫西南区75号乙。是70年代初期盖的简易楼,看上去很单薄和残陋。二楼楼梯拐弯处有一个校内公用电话,没有专人看管,上上下下的人听到铃声就接起电话,然后对着楼梯大喊:“XXX房,电话!”</p> <p> 楼中每套宿舍都只有16平方大,分成里外两间。房子对面是厨房和卫生间,共有3平方,被一条公共走廊隔开。屋内是砖墙,墙上连“批荡”都没有,只涂了一层白石灰在砖头上。就这样在当时学校里的年轻教师中已经算是好条件了,我们象捡了个便宜,用石灰把墙粉刷了一下,就欢天喜地地搬了进去,一住就是好几年。搬进去那天,同班研究生一起毕业的同学专门跑来,闹哄哄地吃了一次自助火锅以示庆祝,煮汤用的还是刚买的蜂窝煤炉,记得凳子都是问邻居们借的。 </p><p> 这张照片就是在里间卧室照的,8平方的地方刚刚挤下一张床一个小书桌和一个简易书架,我平时就在这里看书写论文。照片是摆拍,但拍的是当时日复一日的真实场景。后来《南风窗》杂志的一个专访里还用了这张照片。</p> <p> 给我们的405房是这栋楼最西边和最高层的房子,墙壁又薄,夏天时下午的墙壁摸上去都烫手。每天下午都要从厨房里端水往地上泼,然后用风扇吹风散热。</p><p> 当时煤气管道还不普及,多数家庭都还是用蜂窝煤,既麻烦又很大灰尘。所以搬了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弄了一套高价煤气罐,解决了吃饭问题。第二件事就是存钱买洗衣机。记得当时有个航海仪器厂生产的凤凰牌洗衣机质量不错,但是比较贵,也不太好买。来一次货很快就抢购一空。有一天听说百货商店进了一批这种洗衣机,很想买,可我们的钱还没有存够,就跑去找熟人借钱,结果还碰了几个钉子,都说钱存在银行是定期,不好取出来。后来一个河南老乡听说了,就把他们的存折给了我们,让我们随便取,有钱时再存回去就是了。就这样才买了洗衣机。卫生间和厨房都很小,放不下洗衣机,只好每次洗衣服时把洗衣机抬到水龙头那里,洗完了再抬回房间。买了洗衣机,又开始存钱买电冰箱……</p> <p> 那时真的是没钱,又不愿意向父母伸手。100元凭结婚证买了一个有镜子的衣柜,50元请人做了一张大床,100元买了一张人造革的两用长沙发,有客人来时还可以临时充当睡床,书桌和书架是借学校的,这就是全部的家具。电视机一直琢磨着没舍得买,后来我父母把他们的黑白电视机送给了我们。不过学英语的录音机倒是买了好几个。</p><p><b> 虽然手头很拮据,还是买了一台海鸥牌的135相机,为我们留下了这个房子的很多图片记录。当然,也是自己的人生记录。</b></p> <p> 我们那时常下象棋,这个小书桌就成了对弈的战场。我先生说要把我赢了棋局的表情记录下来,就有了上面这张照片。屋里地方很小,拍照时要把蚊帐什么的都拆下来才勉强照成这样。</p><p> 屋子中间的隔板有时也被用来当拍照的窗口。</p> <p> 这个就是我们花了100元买的沙发,放在外面8平方的小客厅里。还是因为地方太小。人要挤坐在角落里,才能照个大半身。这个沙发一直用了很多年。</p> <p> 日子虽然有些清苦,邻里关系却很融洽。因为大家的厨房都在走廊的另一边,每次做饭的时候过来过去的常见到,经常就一边做饭一边把头伸出来在走廊上聊天。有什么新鲜好吃的东西也都会相互分享。我们的第一个邻居陈老师夫妇看我们没有电视机,每逢有什么好节目时都邀请我们到他们那个拥挤的小厅子里一起看。我就是在他们家第一次知道了有个刘德华,第一次看了他主演的香港电视剧。</p><p> 楼房的西边有几棵高高大大的红棉树(又称英雄树),就在我们的房子旁。春天时火红的木棉花硬挺挺的开放,花枝就伸在我们的窗口旁。推开窗子,就看到傲气凛凛的灿烂。</p> <p> 看到这栋楼还想起了第二个邻居的小女孩徐明熙,我们就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照片是当年在我们走廊上拍的,也就是前面提到的公共走廊。</p><p> 小女孩家和我们门挨着门,她从懂事那天起,只要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掀起我们家的竹帘子看里面有没有人。每天傍晚都必须到我们家里玩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实行“三同”,否则就在家里哭闹。她妈妈百般纠正不得要领,只好把她的饭也端到我们家里来。晚饭后只要我们的门一响,她就知道我们要去散步,马上跑出来拉着我的手,要她妈妈快给她换鞋子。我看书时她就要坐在我的腿上拿着钢笔乱画,结果把我一只新买的钢笔掉到地上摔坏了。我心疼死了,嘴上还言不由衷的安慰眼泪汪汪的小丫头,说没关系。</p> <p> 徐明熙特别喜欢我们家的男性,我和她妈妈开玩笑说这是典型的异性相吸。先生在家的时候她就放开我要他抱,我弟弟来的时候又变成最受欢迎的人,小丫头一口一个小叔叔,跟在后面像个小尾巴。不管有多好吃的东西、多好玩的玩具,只要说一声去找小叔叔了,小家伙马上就能放下一切,跟着就走。直到今天提起来,我父母都还记得这个小女孩。她现在已经是哈佛的毕业生了,她妈妈和她回国时曾带她到过这栋楼下,但她被这栋楼的破烂状况吓到,死活都不肯上来,错失了一次重访出生地的机会。</p><p> 徐明熙3岁那年她妈妈出国,就把她送到了合肥姥姥家。我去合肥开会时专门抽时间去看她,开始她还有些陌生,坐了一会儿就大哭起来,喊着:“我要跟阿姨回去呀!”</p><p>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也都一起慢慢变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