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校

流水不腐 (刘勃恩)

<h3>  一次单位培训的机会,26年后的七月,我第一次回到了这里——郑州市金水区农业路31号,铁道警察学院——我的母校!</h3> <h3> (一)序</h3> <h3>中午下了复兴号,被郑州的朋友接到学校门口的“警苑宾馆”,用餐、入住、午睡。连日来俄罗斯世界杯和三个小时的奔波,躺下就睡着了。</h3><h3> 睡梦中,熟悉的队列跑操口号”1、2、3、4”清彻振耳、铿锵有力,把我带回了26年前的母校生活。</h3> <h3>(二)感恩学校特有的教育模式</h3> 1990年8月,我以四次高考的毅力,收获了“铁道部郑州人民警察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带着匡扶正义、执法为民的豪情壮志来到了郑州金水区农业路31号——这个我有生以来离开桑梓且一辈子都记得清楚的门牌号。自那天起,我跳出了农门,成了一名铁路警校学员。<div>  当时的母校是一所大专院校,招收部分在职成人脱产的大专学员。我们通过那段高考独木桥挤过来的,一个年级只是两个队240人,学校是2013年升本的,是公安部和中国铁路总公司共建、隶属公安部的唯一一所培养铁路警务专业人才的高校,被誉为“铁路警察的摇篮”。正是当时这种一校两制的特别情势,学校对不同学制学生的培养方式、管理模式也是相差很大的。对成人班的学员多采“安抚式”管理模式,比较宽松、自由,对学生多称“学员”,考试多是开卷,基本不出早操,也不要搞卫生。与全日制同学发生纠纷,从来不挨处分;对我们全日制的学生,都称“学生”,绝对是严管、“专制”,不能申述,只能服从,全程军事化管理,一旦与成人班的大兄弟发生不愉快,有理没理学校不理,等着挨处分。我们早上7:00是早操,进课堂要列队,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宿舍备品是供给制,制式统一、定置管理,连洗刷桶的提手都要朝一个方向。周日上午出校门要审批,并且名额有限,下午出门不要审批,但晚上21:00前必须归校。正是这样的军事化校园生活,我参加工作后很容易适应单位的任何严格管理。特别是后来离开公安队伍到铁路基层单位,所谓的“半军事化”就是小儿科了。也养成了诸事不拖,做就做好的作风。包括初到株洲分管保洁,我就发誓“扫地都要扫得比别人干净”。</div><div> 母校生活的“一校两制”管理模式,也培养了我服从的意识、尊重前辈和老同志的习惯。记得刚刚分配那年,我本是定向分到长沙铁路公安处的生源,但接到派遣证时,长沙8个同学唯独我派到了怀化。我找到有关部门时,人家早有准备地从抽屉里拿出地图,用手指比划着:“你看啊,从地图上看,从你老家安化到长沙是这么远,从安化到怀化也是这么远,没什么区别”,我服从了,自觉去了怀化,又从怀化派到了会同县站派出所,一个只有三股道的小站。在派出所,我每天早起,把三层楼的办公室楼道、值班室拖得干干净净,老同志看在眼里,发自内心的认可。后来所里又派我驻连山责任区,我只用两个月,摸清了线路两侧5公里内所有线路情况,包括坡度、曲线半径、桥梁隧道基本情况、两侧耕牛数、精神病人数、小学生人数、重点人员名单等基础资料。同时跟村乡干部结下了友谊,一旦工作需要,不需我多虑。整个基层派出所工作,我只干了6个月,后来怀化铁路分局择优举办“文秘”班,我三试过关,结业后走上了文秘岗位,此是后话。回想这些历程,感恩自己服从的意识,感恩学校给予的教育。</div><div> 母校生活也培养了我的大局观念。在单位内部碰到难以取舍、难求绝对公平的管理现象,我也都当“军事化”了,从不反驳。后来升华为“先执行决定、再汇报想法”,工作几十年来,不管我从事警务还是到企业工作,不论是做秘书还是担任单位领导,也不论我做丈夫还是做父亲,我对执行决定和决策总是有独到的修为,什么时候该“决策”什么时候该执行,自己还算老道,拿捻得准。家里”原子弹搞不搞”这样的事我是说了算的,至于买空调还是买风扇,不是我的事。所以去年老婆决定要把今年大学毕业的儿子送去当兵时,我动用了做为户主的“一票否决权”,尽管我知道这一代人都需要这样的历练,但当我发现小孩越来越像父亲,服从多于自愿时。这件事上,我想要儿子活得像他自己。同时也附加了一个条件:如果他能一年之内减肥成功,那当不当兵由他自己做主。如今过去一年,面对儿子一身的肌肉,想想自己多年来想减却越来越多的赘肉,我最大的感受——后生可畏!万物多元,自己的路不会跟别人一个模样,只有坚持才是不变的真理!</div> <h3>学弟学妹就是我们的当年</h3> (三)往事历历 <div> 利用空闲我到校园各处走了走,变化大,但校园面积没变。院内楼多了,挤了,但环境美了,绿化好了。据说学校就要搬新址,会有大的发展。还好,当年的主体建筑都在,教学楼、警体馆、田径场、饭堂、宿舍楼……历历在目。学校正门主体楼门楣的电子屏上打出了欢迎我们培训班的标语。绕过主楼,是一片校内绿化带,树木绿茵中,立着错落的四块石碑:“铁警精神”、“星耀史册”、“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和“升本纪念碑”。相比其他几块碑,“星耀史册”碑有些型小单薄,我在想,到底是“星耀史册”成就了铁警精神和学校升格还是铁警精神造就了繁星闪烁?起码,母校是英雄的摇篮,建校至今,培养了国家一、二级英模 、革命烈士22人,一等功臣70余人。<div>  学校的食堂还是那个食堂,只是扩建了清真餐厅。我们在校时,因为食堂是北方面食为主,南方学生习惯的米饭是很有限的。每到中晚餐开饭,我们南方同学都拿着饭盆没命地奔去排队。但正如前面说的,成人班的大哥们可不这么急,他们不排队,他们也不插成人班“自己人”的队,所以全日制的学生们总是去得最早,收获米饭的成功率总是不高,学校也不过问。期间长了,小弟们不干了,必然奋起反抗,因此发生在食堂为米饭而战的是常有的事。后来事态搞大了,小弟们虽然“靠山”无着,但身体素质好,打架肯定会赢,最惨的一次是双方动用了饭盆里的稀饭,把对方硬是泼到了墙角。可惜学校只处分了我们小的,成人班大哥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后来几个抱不平的同学去学校反映、申诉,被悉数处分,此事不提。因为我们一旦被退学,就等于人生归零,而成人班的大哥被退学,也是退回原单位,不影响“饭碗”。几十年过去,想来那时候起,我懂得了“资历”、和“顺势而为”的道理。也觉得当年的不满难为了学校!</div><div> 学校的大门做了改建,比当年多建了门楼,门卫警容庄重、门楼大气、肃穆,不乏威严。门前的那片麦子地已经高楼林立,门前的农业路高架桥飞天而过 走出大门左拐,学校隔壁就是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当年叫解放军信息工程学院),两校的围墙东南面是搭界共用的。因学校出入管制,我们常爬围墙过去溜冰、打球、游泳。不是因为我们学校没有球场没有泳池,而是因为信息工程大学女生多,警校的女生少之又少(我们一个队120人只有4 名女生),穿军装的女生又别有一番风景,所以我们的很多同学有事没事就结伴翻墙,还有几个交到了女朋友的。我有自知之明,不为这些,一心是去溜冰,因为5毛钱可以溜一个小时,比在本校游泳便宜多了(游泳一次4元)。不过后来因为资源外流,军校的男生不干了,在他们女生宿舍门口贴上标语,“防火防盗防警校”。大概那个年代警察就有这方面的基因,那些找到女朋友的,没一个认真读书的,全是混社会的货。我倒很同情军校的兄弟们了。我特意去了趟信息工程大学,前几年搬迁到8公里外了,校门还在,只是封闭了,绿茵下的老校门有些破败。与母校搭界的围墙下,新开辟了一条马路,原来军校校园的商店也就都临街了。</div></div> <h3>(四)怀念我的恩师于晓秋</h3> <h3>  我们这个专业那时是定向培养,学校主导录取。当年到湖南招生的是于晓秋教授,也是我们入学后的任课老师、我的恩师、人生导师、楷模。可惜恩师倒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安保岗位上,英年早逝。这次母校培训,我跟学校管理层联系了校史馆,利用课余特意去瞻仰了学校英模生平陈列馆。于教授的生平事迹就在英模墙第一个醒目位置,二级英模,就是他这一生为国为民的最高荣誉,却是他一生为师为范最平凡的点滴。</h3><h3> 从校史馆出来,我总感觉自己的心愿还不曾了却。于是,我拨通了师母的电话,告诉她我在郑州在学校,我想去烈士陵园拜谒我于老师,但我时间紧,只能跟学校请假才能成行,请她等我消息。师母那头应该是唐突了或者是感动了,好久的沉默……无言……第二天,我没机会去烈士陵园看望自己的恩师,只去探视了我的师母。刚刚退休在家,伤了脚,据说师母脚伤已有两个月没下楼,住在学校旁边的家属区,顶楼,60平米的小居室,没怎么打理,天花斑驳,书籍满屋,老师去世8年了,他的生活用品悉数原样摆放——在师母的生活里,老师还在!我扶着一瘸一拐的师母就近吃了个中饭,她却执意要买单,还好腿脚不便,没抢得过我。</h3><h3> 以前学期末离校,于老师都要送我到公交站,目送我直到汽车从农业路拐弯上翠花路。当培训结束,我踏上汽车的那一瞬,回望那繁华的路边,再也看不到送我的老师……当年母亲去世后,我淘着米下锅、流泪——从此再也没有娘三更起床给我煮饭……</h3> <h3>学高为师德高为范</h3> <h3>  那个九十年代元年,学校在湖南的招生计划是17人,于老师是学校招生代表。记得开学那天,我办完入学手续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睡觉时,宿舍门口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很磁性。进门后,我茫然而又诧异的看着老师,报上名讳。老师穿着整齐笔挺的制服,一表人才、英气逼人。他主动作了自我介绍,“我来看看我招来的学生,你们湖南17个,名字我个个记得”。老师简单地问了几句,交待我“有任何困难来找我”,嘱咐我早点休息。此后,老师在一个月军训后的第一个周日,请我们湖南同学到他家大吃一顿,还给我们配了房门钥匙,交待我们可以随时去他家里做饭吃。从此,每个周日一早,老师还没起床,我们同学就三五成群去他家下面条,煎鸡蛋。隔那么一周两周,他都会凑齐我们去家里改善伙食,直到毕业。老师那时也不富裕,他只比我大六岁,小孩刚刚几个月,师母也是高校教员,总是那么贤惠,我只记得周日去他们家,面条鸡蛋总是很多。自己成家后,才知道一家三口是不用总买那么多面条鸡蛋的。我本不喜欢面食,小时候也很少吃过面食。但几十年来面条煎鸡蛋一直是我早餐的美味,可能是一种留念、一种怀念?恩师去世后的某年,我们把师母请到了长沙,师母跟我闲聊时说,那时于老师跟她讲过:勃恩家境最困难,但很懂事,好好培养,这孩子肯定有出息。斯人已去,期望殷殷。别问学生兑现了期望几许,但看初心不悔!</h3><h3> 老师不光是在校时关心爱护我们,教我们知识、做人。走上工作岗位后,他也一直关注我们的成长。在他心目中,每个学生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工作他要关心、成长他要关心、生活还少不了操心。哪个同学进步了,他比谁都高兴、自豪。哪个学生需要帮助,他比谁都要上心。大家相继成家后,他能叫出每个学生妻子的名字,记住她们的工作单位。每年暑假,不是顺便就是专程也基本上要去湖南与我们一聚。老师也就成了我们繁忙工作无暇相顾岁月里的一根纽带。衡阳同学封习读因公牺牲后,他整整三天三夜跟我们一起料理后事、安抚亲属,还辗转去乡下看望封习读年老的母亲。那种感觉,我知道,送去的不只是老师对学生无尽的眷念和惋惜!</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