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对歌

牛一毛

　　其实，最要命的精神折磨在隔布（刚进驻天山野狼沟时，男女青年职工皆分睡集体帐篷宿舍，冬天太冷，各帐篷均放一两只涂料桶做尿桶）光棍汉那里，一听到她们撒尿就心慌，就神经过敏。神经一过敏就发神经，一发神经就牛吼狼嗥般地唱：

妹妹你亭亭玉立在西山头，

哥哥我眼巴巴盼你在东山口。

夜夜思妹摸不着啊！

馋得哥哥我口水流。

梦里头抱着妹妹的头

――亲也亲不够！

醒来了，

依旧是光棍一根横炕头。

叫一声苦哇！

相思的泪水浮起枕头。

　　声音凄凉而又哀怨，令人酸楚不已而又忍俊不禁。

当时还是机械工的丁阿丑，开柴油机小翻斗车颠了一天，浑身散了架一般，想安静地休息一会儿都不能够，此时她不仅感觉不到可笑，而且肚子气得鼓鼓的，想发火骂人又怕丢了姑娘身份，于是气呼呼地回敬唱到：

傻哥哥哎二青头，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天上掉下个肉馅饼啊，

香坏了整条野狼沟，

一掉掉到狗嘴里，

也轮不到，轮不到――

哥呀，你的口！

男、女工帐篷里，顿时哄堂大笑。光棍们受到了轻视，颇不服气，吵嚷着抓紧反击。吵嚷了一阵子，忽听一人唱到：

俏妹子吔你莫牛，

别拿肉包子当窝头！

哥哥不是名茅台，

但也不是地瓜酒。

家住山西杏花村，

名扬天下醉九州。

尝一口、扑鼻香，

定让你一辈子咂舌头！

　　女工们一阵讥笑。讥笑中，突然一个尖细的嗓门唱到：

不知羞――

跳蚤敢夸大海口！

哥们的本事我心中有数：

撑破天混一个砖头领袖，

吹塌地也就做个瓦块班头！

别痴盼花前月下和我并肩游，

别妄想做“驴尾巴”第二人五人六！

别做梦“粪叉子”挽我纤玉手，

别指望我含情脉脉对你亮歌喉。

若解忧，

别依靠三杯两盏淡酒！

若解忧，

你向食堂左边圈里走：

风流猪小姐，

富态又温柔；

要想成婚配，

我批准就中！

无须请示“老肉头”。

（注：连长名叫吕一八，绰号谐音驴尾巴。老肉头乃炊事班长黒锦宝的绰号，因头若篮球般大小脖子和头一边粗而荣获。猪乃由炊事班饲养）

　　男、女帐篷里顿时喧闹起来，怪笑声、戏笑声、嘲弄声、议论声纷纷响起，登时乱成了一锅粥。正乱着，只听一个侉子味十足的浑厚嗓音唱到：

家乡河畔有竹楼，

楼上站着大美妞；

红酥手，樱桃口，

日日盼我到青天落日头。

亲一口，醉掉牙，

那个美气呀！

强似喝三碗桂花酒。

回家抱着亲一夜，

馋死丁家小阿丑！

　　丁阿丑一听不知哪个小子在编排戏弄她，气不打一处来，又气咻咻地唱到：

猫嘴痒痒偷鱼头，

䴕嘴痒痒啄木头，

驴嘴痒痒蹭笼头，

狗嘴痒痒叼骨头。

哥呀，

如果你要嘴痒痒，

舔舔妹妹的脚趾头！

　　唱完，男、女帐篷里立即狂笑不止，像炸营开锅了一般，一片喊叫声：

“把脚伸过来！我舔！”

“伸过来啊！”

“快伸过来呀！狗嘴痒痒啦！”

人们叫喊着、笑着、吵着……正吵闹间，只听外面大喝一声：“干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还上不上班？”

各帐篷里立即安静下来。只听有人小声嘀咕道：“是驴尾巴（吕一八）巡夜呢。”

――摘自牛一毛sddp的长篇小说《建筑魂――野狼沟的光棍和女人们》

（图片来自网络，特致谢！如涉及侵权，请联系删除所涉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