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有猫病

01

上个月，同事在上海的亲戚回老家探亲，同事请假，开车陪他回去。

从老家回来后，和我们提起亲戚的一个细节，同事说觉得特别好笑。

他亲戚回到村里，先去了老房子，他们已经离家近三十年，但老房子还在。打开大门，院里长了一地野草，到处蛛网密布，满目荒凉。

进到屋里，那些家具上落满了厚厚的灰。亲戚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用手摩挲着那些家具，眼里全是泪。

过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小时候就在这座房子里出生，长大十几岁，就去上海求学，后来就留在了那里。父母去世早，老家最让我惦记的，就是这老房子了，这里有我的七魂六魄。可是，没有妈妈的房子，已经不能称为家了。”

同事嘻嘻哈哈地说着这些，似乎无法理解。

是啊，同事每周只要想回，都能自驾个把钟头回老家，且父母还在，那样的心情他不懂。

但是，我懂。

02

这两年我也是常想着回老家，哪怕从街道上开车走一走也好。有时看着那些还没有被新农村改造了的旧房子，不由心生疑惑------我真的曾在这里玩耍过吗？那么矮，那么破，真的是我童年经常去的，小伙伴的家吗？

我家的老房子早就卖了，去年春天我曾去看过，已经淹没在一水儿的青砖碧瓦中。每栋房子的外表几乎都一模一样，找不到老房子的一点点痕迹了。

有从前的邻居出来看到我，惊喜又自豪地说：“你看现在的房子多洋气，可不像你们小时候住得那么土。”我脸上带着笑容说：“是呢”，心里却早已坍塌。

我做梦还经常梦到老房子，都盖成了新房，让我的梦，往何处安放呢？

我家的老房子很大，院子里除了辟有菜地，还有两颗枣树，每年结的枣都压弯了枝头。妈妈用这些枣给我们做过很多美味：枣泥月饼、年糕、豆馅团子，一直是我的心头好。

喜欢在休班时种菜的父亲，请人专门在院子里打了一口手压井。爱干净的母亲，总是坐在井边，搓洗全家的脏衣服。我最喜欢在炎炎夏日里把西瓜泡在凉凉的水中，待到晚饭后，全家在院子里纳凉，吃一块冰爽的西瓜，真有种“此处就是天堂，我就是神仙”的感觉。

我从小娇气，对妈妈极其依恋，每天一放学，人还没进大门口就开始喊：“妈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但只要听到妈妈的回答，就安心地该干啥干啥去了。如果听不到，会挨家挨户找，直到牵着妈妈的手回家。

或许，每个孩子都有过这样的童年，这样依恋母亲的岁月吧。

后来，父亲工作调动，我们全家搬到了城里。

03

好几年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一进门就喊“妈妈”了。

吃过早饭，老公送女儿上学，爷俩下了楼，家里就剩下我自己。

我打开防盗门，装作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大声喊：“妈妈，我回来啦，你今天做啥好吃的？”

家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我推开一间卧室的门喊：“妈妈，你在哪？”还是没有人回答。

我一间一间的卧室找，带着哭腔喊：“妈妈，你在哪呀，不要藏起来，我找不到你了！”

依然寂寂无声。

我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怎么会有人回答呢？永远也不会有人回答了。

妈妈离开我，已经整整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