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前之恋(二)

乃然城功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为纪念插队五十周年,炉前知青特编印《纪念册》(280页/32开),作为珍藏纪念。本美篇为《纪念册》第二部分内容。</span></p> <h5>( 本美篇由炉前知青自创《炉前之恋》歌曲配乐 )</h5> <h3><h5> 炉前知青赞</h5><h5> 一一黄崇和</h5><h5> 那年那月,一群刚出校门、乍离家园的年轻人来到各个僻野山乡。买锅立灶,添碗置盆。山村平添好人家,伊人面对新生涯。往昔纤手嫩肩学生娃,那时砍柴种菜锄地下田忙,与农夫比肩无二。世上只有享不完的福,哪有吃不了的苦?大碗吃饭,大锅一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能欢歌笑语、抚琴弄箫,为寂寂山乡平添勃勃生机、新颖画面!往日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到那时挥镰抡锄样样能,插秧如虹直如线,百十斤上肩步如飞,回家洗衣又做饭。但等时机到来时,百业皆可任,学府梦重圆。任凭国情体制怎么改,如山意志只等闲!何惧风吹浪打,闲庭信步依然。这就是特殊年代打造出的刚强一代。为国家分忧担责献青春,共挺起共和国脊梁如山!</h5></h3> <h3><h5>   永远的炉前</h5><h5> 一一黄崇和</h5><h5> 炉前,一个地处闽清、永泰交界,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小山村。我和我的知青朋友们在那儿度过了二到六年不等的最艰苦、最迷茫的时光。可是,在过去的近半个世纪中,炉前却始终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地方。</h5><h5> 炉前村四面青山环抱,一条清溪流过田野,从两山之间穿挤而出,汇入梅溪。一条公路沿着溪流通往外乡。当年,我们就是从这条路进村。村口第一座房子就是村部。我们就是在这座房子里,吃了炉前的第一顿饭,见识了什么叫“大块吃肉”。现在一块大肥肉摆在面前会被吓倒,但是当年却吃得又香又过瘾。就是在这座房子里,我们第一次看到小朋友竟一个个手里抱着一个火笼!还有个不上十岁的女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小孩,还能自如地踢键子!她们数数像唱歌似的,真好听。</h5><h5> 炉前大队由五个自然村六个生产队组成。村部在炉前自然村,村里有第二、第三生产队。我和我的六个队友就分配在第三生产队。村里人都姓付。虽然是农村,但是卫生状况很好,房前屋后、道路都很干净。村民淳朴热情善良。尽管我们的到来是加重他们的负担,分了他们一杯羹,他们还是很善待我们这些外乡人,对我们很热情、很照顾,亲热地称我们这些学生娃为“学生哥”。什么时候想起这些来,心里都是暖暖的。</h5><h5> 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事情,唯有情义无价不可磨灭。时过境迁半个世纪,在炉前的两年半经历的许多人和事却是记忆犹新。</h5><h5> 三队生产队长付本梅是个热情健谈的人。在我们自己未安锅立灶的两天里,都在他家吃饭。妇女主任吴梅莺帮忙煮饭刷碗。那两天,我们像客人一样。饭熟了,队长来叫我们吃饭。饭后也是他们收拾。队长同时帮我们安家置业,和我们(主要是我们知青队长郑学松)一起拟定需要购买的生活用品、劳动工具清单,带我们去省璜、塔庄、谷洋购买。找人砌灶,给我们准备柴火。就像我们的当家人!付本梅队长还带头并发动村民给我们送菜。那时正是蔬菜青黄不接的季节,可是我们知青厨房从来没有断过菜,还时有富余。在安排工种时,付本梅队长总是能细心地考虑到我们的情况,尽量给我们安排合适的工种。遇到有时农事忙,我们又准备歇工的时候,本梅队长总是好言好语地跟我们商量:改天歇吧,今天再帮忙干一天?要是对本地社员,那可凶了,眼睛一瞪:没看到这几天正忙吗?还想着干自已的事?真是让我们觉得很暖心!</h5><h5> 我们的房东是一对和蔼可亲的老夫妻。他们一家三代八口人住在一起。房东的哥哥也是一家三代八口人住在一起。一大家子和谐融洽令人羡慕。我们也跟旁人一样称两家女主人为阿姆、十二婶。阿姆个头矮小,浑身却有使不完的劲,手脚非常麻利。种菜、打猪草、一大堆家务活干下来游刃有余。灶台、地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喂猪的桶都是干净的。对我们特别好。我们初来乍到,很多活干不来,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教我们。在她的帮助下,我们学会了使用风车扇谷、扇米。但是筛米,我们怎么也学不会,她也不急,经常帮我们筛。家里有做什么吃的,总忘不了给我们留一份。十二婶是个热情的人,有空总爱和我们闲聊,有事也爱帮忙。我们原来住的那屋潮湿,秀玉患了关节炎。十二婶怜惜我们,就把她家土楼的三楼整理出来,让我们搬上去住。她们家的粮食和许多东西都放在二楼,一楼也有很多东西。我们每天上下楼都看得着那些粮食、家私。这是一份多大的关怀和信任啊!可惜我们2006年回炉前的时候,阿伯、十二叔、十二婶都过世了!阿姆还健在。我们给了她老人家一些零花钱,还有人参表示一点心意。</h5><h5> 我们的邻居付本坚是个勤劳、热心话少的人。看到我们有什么活二话不说,动手就干。他的妻子胡吉英却活泼漂亮爱说爱笑,还会唱越剧。经常和我们一起玩,教我们做菜。阴雨天柴湿起火不易,总是到她家借火。我们还笨,取了火走到半路又熄了。她干脆把火送到我们灶里,帮忙烧着了再走。我们平时洗衣服经常懒得拿盆,总是用她家的盆和搓衣板。</h5><h5> 第三生产队约20户人家,时间过去这么久,每家人的音容笑貌和他们的故事始终留在我脑海里。 付祖如老伯肚里故事多,经常给我们讲古典(故事)。付诗堂、吴凤娇夫妇聪明大方,干活是一把好手,我们吃他们家的菜是最多的。付本金老伯家的几个儿子是村里最出色的:大儿子诗涛是村秘书兼村供销点,大儿媳吴梅莺是村妇女主任;二儿子诗清和二儿媳张冬妹是村赤脚医生;三儿子诗良是村通信员;小儿子诗玉在上学,成绩很好,后来上了大学。我们知青和诗涛、诗清打交道最多。2006年我们回炉前,付诗清全程陪同。</h5><h5> 村支书林修园更是每个知青都忘不了的人。他非常关心我们知青生活。在那迷茫的日子里,他常开导我们,描绘美好前景。最让我们难忘的是,他支持和帮助知青开展文娱活动,让我们在枯燥的生活中找到了乐趣,慰籍了我们那颗离乡背井的心,也给山村注入了活力。在那些日子里,我们白天干活,晚上到村部排练节目。歌声、琴声、笛声、欢笑声打破了山村夜晚的寂静。有不少本地青少年也参加了排练。文娱活动让我们增添了活力,忘记了劳累,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校园生活;文娱活动拉近了我们与当地人民的关系。每天晩上排练场都有许多观众。林书记也是一个忠实的观众,还是评委兼指导员。林书记还带我们到大队各个自然村去表演,到省璜参加文艺会演。试想当年如果没有这一插曲,我们的生活该多么沉闷沮丧!谢谢了,林修园书记!</h5><h5> 炉前的记忆说不完,炉前让我们永远思念!我们已经约定,择日携手再回炉前把家探!慰籍那近半个世纪的思念之情。</h5></h3> <h5>  图为当年炉前知青抽调岭里水库建设,至今还珍藏的该水库建设指挥部发的《纪念册》。</h5> <h3><h5>   我当民工的日子</h5><h5> 一一黄崇和</h5><h5> 岭里水库是闽清县有名的大水库。我在炉前插队期间曾参加了水库大坝建设。</h5><h5> 那是七二年九月下旬,这个时候属于农闲季节。每年这个时段,都会有各项建设项目上马,所有生产队都要出义务工。以前去建设工地当民工比较远,都是男性去,我们队的男知青也有去,我们挺羡慕的,一来当民工工分高,二来年轻人喜欢换换环境。这次水库工地离家近,环境也相对好些,女性也可以参加,我们好高兴。</h5><h5> 出发那天,我们挑着铺盖卷和简单的洗漱、用歺用具,步行十几里路,来到工地。真是大工程啊!只见连绵二里地都是民工工棚。到了驻地,运搭民工棚材料的拖拉机已先我们到了。材料很原始,松木打桩,毛竹搭棚,顶上盖上晒谷席,上加稻草覆盖,周围围上缝成大片的化肥塑料袋,我们的民工房就算盖好了,棚内中间走人,两边各钉上木桩、木架,铺上木板,两排通铺成了。棚子进门处是厨房,往里住人,女民工住在尽头,中间一帘相隔。因为棚子搭在田里,才走一天,就踩出水来,于是运来一些木头、砖头铺在地上,才好走人。</h5><h5> 工地上是采取三班制,24小时不停工,当天下午我们就上工了。工地上真热闹呀!运土的、打夯的、质检的、指挥的,各行其事,哨子声,号子声响成一片,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我们大队的劳动场地在副坝。年轻男民工用板车拉土,年纪大点的和女民工有的在山上挖土装车,有的在坝上卸土和打夯。</h5><h5> 装车的民工一锄头一锄头把土挖松,一锄头一锄头把土扒进车里。拉车的民工拉起满满一车黄土飞奔在新开的坡道上,把土运到坝上,拉一车领一根竹签(作运土方量记号)。随着大坝一天天升高,路也不断往高处更新。车到坝上,卸土的两个人互相配合,一个用锄头的后脑勺猛敲板车后挡板,一个用锄头往车后挡板一侧顺势一敲,挡板往另一侧退出,前一个顺势一拉,后挡板抽出,拉车的先把车扶手抬起,再往前一拉,土已卸下大半,剩下的两个卸土的挥锄几扒拉,把土卸干净了。这边才把土扒开铺平,下一车又等着了。打夯是用一截大圆木,横竖装上几根木棍做把手,四人一组或八人一组,听着号子声同时把夯高抬过头,再重重地压下来,把地面的土夯实。就这样一夯一夯的慢慢有序前移。质检员拿着一个杯子大的空心铁套筒,随处用锤子把它砸进夯过的土里,取样检测土夯得是否够实合格。</h5><h5> 我们几个女知青一直在坝上,有时打夯,有时卸土。我还是比较喜欢打夯,有气势、有韵律感,只是抬一路下来,那胳膊酸得怎么样只有自己知道。起初我脸皮薄,不敢领头喊号子,后来也豁出去了,竟也能领得有模有样、有滋有味。卸土要是碰到几车接踵而至,那可是手忙脚乱,累得够呛。最累也最危险的是拉土,一车土那么重,路况又差,陡坡加急转弯,民工们平时又很少干拉车这种活,我在卸车不忙时,看着他们拉车过急转弯,真是替他们捏把汗!农民兄弟真是了不起,没有一个人畏惧,都是跑得飞快。(拉重车下坡,不跑也不行。)</h5><h5> 巍巍大坝,就是这样一锄头一锄头、一板车一板车、一夯一夯地打造出来的!人海战术啊!伟大啊农民兄弟!中国当年的所有的水库、公路……都洒下了他们的汗水。而且是义务工!每个农民年终结算时,都要从自己的工分里抹掉百分之多少的义务工工分!</h5><h5> 那次,我在岭里水库工地干了五十多个日夜,感慨颇多。首先是四队知青江氏三兄弟的亲情让人感动。一天老三鼎生病了,是重感冒,来势汹汹。我们进出工棚都从他床边走过,看到他那虚弱痛苦的样子真让人揪心!老大乐生象父亲一样呵护着他,不时摸摸弟弟的额头,拍拍他的身体,汤药饮食无微不至的照顾到。老二航生眼中满满的担忧与怜惜,需要时打打下手。亲人在一起真好啊!虽然我们队友在一起也都能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但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其次是喜事,我的队友高秀玉写得一手好字,被营部(当时公社称营 、大队称连、生产队为排)领导看上了,抽调到营部工作,算是初步脱农门跳龙门了。她在营部工作做得很好,得到领导的肯定、同事的赞扬,在那里一直工作到进永安工厂。二队知青陈久麟也是在那期间进入塔庄营部工作的。第三是件痛心的事,我的队友陈禹年,在工地拉土,经过一个近四十度的拐弯斜坡时不幸摔倒,一个好好的青年,一条腿落下了残疾,可惜,可叹! 有时,一生的祸福就为瞬间的意外所改变。</h5><h5> 总之,岭里水库的建设,洒下了知青的汗水,见证了知青的精神和奉献。</h5></h3> <h3></h3><h5> 深夜潜水拔木桩</h5><h5> 一一傅书和(回乡知青、原村团支书)</h5><h5> 那是七一还是七二年初秋,我也记不清了,当年炉前村时逢大旱。村菰坪水库眼见库底就只剩下少量的蓄水,面对旱情,村委干部十分焦急,决定只能把仅有的库水先放走抗旱,为解燃眉之急。而放水就必须在大约三四米深的库底下拔掉那根木桩才行。</h5><h5> 那夜我和几个村民在那里鼓捣了大半夜都无济于事。这时,大家不约而同想起了四队知青秀铨,他可算是炉前知青中水性最好的一个,只好委屈他半夜帮村民潜水拔桩。当时己午夜时辰,在梦中的他被村民们喚醒,在他根本不了解库底下状况,是否存在险情,可他为了大家的利益,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紧跟大伙们上了水库。眼见深夜加上库底那是一泓冰冷的死水,有人提议到村里弄点红酒给知青半夜下水御寒。可菰坪到大队有三四里的路程,大部分是僻静山路,一些路段还要从林中穿过。当时在场的算我走夜路胆大,所以就由我去。当我走到四队西面那个叫海龙湾头地段时,突然不知从何处扔下一土块,扑的一声就落在我前面一两米的路上,差点砸上了我。我停步用手电照向四方,并没发现什么。再近看那土块,是一块有点岩化的沙包土,砸在路上己是粉碎。我也不管这些,只顾赶路,跑到村里弄到了酒。这时才觉得有点后怕,因此叫上一人作伴,把酒送上水库。我一生并不信鬼神,但这种人们传说的鬼扔土块和鬼火之类𨚫也近距离踫上过三五次,至今还不能以科学道理讲清这类怪现象。</h5><h5> 我完成了送酒差事已三更夜。到水库时,秀铨已潜入库底,先摸清到木桩位置,而后时尔浮出水面,时尔沉入库底,当时我们也很当心,怕冻伤知青,大约花了二根烟的时间,秀铨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完成了拔桩通水任务,只见水库的水哗啦啦地直流下游。虽然库水也只维持二三天,缓解一些旱情,那可是村民们当时的“救急水”。知青当年为村民做件大好事,我真佩服秀铨当时的勇气和胆量,这精神实在可嘉,他的行动在村民中也传为佳话。</h5><h5>  记得当水库水排放后,因水库里养好多魚,原先还是我伯伯在水库看管。第二天水快流干,反正没水鱼也活不了。村民都下水捕魚,水库一片繁忙,那时村民多少都分到鱼,山里人尝到鱼鲜都高兴的很。</h5> <h1> 【炉前往事】</h1><h5> </h5> <h5> 刻骨铭心</h5><h5> 一一林秀雅</h5><h5> 在我丈夫刘家炽(社会青年)到闽清县塔庄公社炉前大队插队落户的第二个月,我便带着刚满六个月大的女儿(刘心红),也在炉前安家落户了。</h5><h5> 因为不是随“上山下乡”的大军奔向广阔的天地,所以没有欢送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只是默默地离开故土。不记得那天是几月几日,只记得女儿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随着我们收拾东西转来转去,似乎明白了什么,为了赶时间,半天没给她喂奶,她不哭也不闹,出奇的乖。我们在长乐坐轮船到福州上游码头,再从上游码头坐轮船到梅城溪口。一路上都是我丈夫抱着女儿,我挑着用纸箱包装着的衣服,被褥,锅碗瓢盆。到达溪口时,天色已晚,天公好像故意考验我们似的:下起了雨,先是小雨,接着一阵一阵的大雨,偶尔还有雷鸣。我们三个人只有一把雨伞,理所当然让我老公撑着保护幼小的女儿,我始终挑着一百多斤重的行囊,脸上身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在我的想象中,轮船码头附近应该有旅馆,可是,没有!为了女儿,为了早点找到旅馆,我不断转换着肩膀,加快脚步行走在漆黑的溪口公路上。没有路灯,没有行人,公路边上(山坡上)闪烁着点点绿光,我知道那是开公路时无主坟残留的零碎骨骸在夜里发出的磷光,(农村人称“鬼火”)虽然这是书本上学过的知识,可是在荒无人烟的夜晚,想想都毛骨悚然啊!没有手表,没有手电筒,也不知走了多久,“鬼火”一直"指引"着我前行。雨终于停了,前面不远有了暗黄的灯光,我想应该是旅馆吧!果然没走五分钟就看到了“梅溪旅馆”。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高兴地进入旅馆,可是管理员却说“没有房间了”,我和老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后来一个50岁左右的依伯走过来看到我们全身湿透,尤其是裹着孩子的罩衣也湿透了。当他知道我们是到炉前插队的情况后,就把一间休息室让出来给我们住下,还端来开水让我喝,嘱咐我淋了雨不要马上给小孩喂奶……一路奔波,我害怕,我疲劳,但我没有流泪,依伯温暖的话语,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接过依伯递来的热毛巾不断擦拭着脸庞。依伯对我们的关爱,“谢谢”两字显得苍白无力,但我只能用颤抖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谢谢!谢谢!</h5><h5> 因为第二天我们还要坐车前往塔庄,所以抓紧时间换上了干衣服,换下来的湿衣服只能拧干放在背包里。最担心的是女儿淋了雨会不会发烧生病。苍天保佑,女儿虽然淋了雨却安然无恙,依着依伯的嘱咐:"挤掉一些奶,再喂。"又是半天没喂奶,看着女儿吸奶时手舞足蹈的高兴劲,我忘记了疲劳,忘记了自己也半天什么都没吃。待女儿睡下,因为没有电吹风,头发不干不敢躺下睡,只能靠着床眯眼休息,說心里话,有地方栖身已经很满足了。到闽清的第一天让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h5> <h5> 胜似亲人</h5><h5> 一一林秀雅</h5><h5> 首日赴梅大雨滂沱天意冷,半夜赶路“鬼火”闪烁人情暖。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肚子的咕噜声催醒了,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儿,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这么小就跟着大人在风雨中奔波,挨饿。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要女儿不挨饿,我必须填饱肚子!为了让女儿多睡会儿,我和丈夫轮流在路边吃了馒头和稀饭。回到旅馆和依伯道别后,我又挑起行囊,丈夫依旧抱着女儿,不过肩上多了一包昨晚换下来的湿衣服。走到旅馆门口,依伯快步赶上我们,关切地对我们说:记得多买几个馒头带上,到塔庄还要转车去省璜,从省璜到炉前还有一段路要走。听着依伯的话,我点头“嗯,嗯,嗯”回答,眼眶又湿了。前往塔庄的车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爬行,车身的颠簸像摇篮,在旅馆喂过奶的女儿这时在我的怀抱里又睡着了,到达塔庄她醒了,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这时一个年轻人正向我们走来,并亲热地和我们打招呼,经介绍才知道他是炉前一队阿伯阿姆的女婿,分配在一队的知青们就住在他岳父岳母家。当他告诉我们“今天没车去省璜”时,我一下子焖了,望着一挑"行李",双眉紧锁。从梅城到塔庄我已经感受到了道路的崎岖漫长,要是没车那可怎么办啊?可是没等我们说一句话,阿姆的女婿就弯腰挑起了我们的行囊,笑着说“咱们走山路!”天啦!这有多远的路啊?(塔庄――省璜――炉前――公厝)我老公也一脸懵逼,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刚开始我们还能跟得上,慢慢地就拉开了距离。我和丈夫轮流抱着女儿,每前进一步膝盖几乎都碰到下巴了,只有在停下喘气的时候才发现山上尽是苍松翠柏,空气是那样的清新!我们一直跟着到公厝。先是被安排住在冬妹家的两层土楼里,正想打开纸箱整理东西,阿姆的大媳妇就来到土楼叫我们吃饭:三碗米粉,三个煎蛋(放三个小盘子里),每碗米粉上面放着两个腌制的鸡腿。阿姆同一规格招待我们和她的女婿,阿姆的二媳妇抱走我的女儿,让我专心吃米粉。他(她)们对我们如此热情,如此照顾,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我感动万分,感恩于心。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后来每次回长乐都会买些生活小用品和一些海产品干货(人字拖,虾皮,墨鱼干等)送给他们,我老公后来还无偿帮他们修复牙齿。他们非常纯朴非常善良,每次返回公厝,阿姆都要煮太平米粉招待我们,我们就像回家一样温馨幸福。亲人呐,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h5> <h5> “ 会师 ” 二队 </h5><h5> 一一陈久麟 </h5><h5> 秉瑜在微信群中说:“久麟啊!你的苦应该是没有熟悉的伙伴一起生活。我有良真帮忙,述宜有锦湘、还有表弟汉昌。你还好有乃城嘛!对吗?” 秉瑜说的没错,二队七个知青,五个事先有搭班,只有我和乃成算是临时搭的草台班。 </h5><h5> 用记忆还原一下当年情况: 那天早上八点,上山下乡对象集中在长乐城关大操场上,天是阴的,人声嘈杂。送我去大操场的是一位好友和我弟弟。父亲在“一打三反”学习班不能来送,母亲怕触景伤情也没来送,姐姐孩子小没办法来。当我走到大操场门口,碰到乃成,他也是孤家寡人,却是欢天喜地的样子。我们不同届不同校,虽然以前没什么来往,却都认识,都乡里乡亲的嘛。我问他跟谁搭伴,他说没有。我说那我们一起走。其实那也就是随便说说,真正也只能听天由命。这时大操场上停着五花八门的车,因为客运车辆不够用,借了上湖部队的军车,还有货运车。人货混杂,那时没有太多讲究。上哪一部车,其实都事先按名单安排好的,有领队拿着名单念,念到谁,谁就上什么车(客车或货车),没人不听话。但是云生克福他们那些从屏南回来的二插社青,可不是省油的灯,不听领队安排,自己打听哪里哪里地方好,什么车去什么地方,打听完自己挤车,不按名单安排,领队拿他们也没办法。 </h5><h5> 我跟乃成根本没在一部车,上帝保佑我上了一辆客车。其实客车也没什么好(除了遮风挡雨),路上马力不足,到白沙大长坡车都爬不动。有的车还坏在路上修理,这时知青就会下车小聚一起谈笑风生,社青此时特别活跃爱说笑话调侃气氛。印象很深的金生说:什么破车,一上坡就“五五五”,就不会“六”(他说“五五”是指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还好那天一路好天没有下雨,不然坐货车的都得成落汤鸡。 到塔庄已近傍晚,全部知青下车。领队拿出名单开始念,谁谁高峰、黎家等等。记得良真携秉瑜(受秉瑜奶奶委托)一听高峰,吓坏,凭直感一定是山高水险之地。良真不管领队呼唤,带着秉瑜继续登车。我到塔庄才又看到乃成,我们庆幸没有上高峰,说实在,如果念到我名字,我会老老实实跟着长钟他们去的,那时涉世未深,看到居委会主任都怕的人,只能任人宰割,只能懵懵懂懂跟着安排走,没有半点造反精神,文革中我都没资格参加红卫兵呢。 在塔庄车下,我遇到汉昌,我们都一中同届校友,还是隔壁班,课余两班经常切磋篮球,平时都熟。他给了我一颗定心丸,说继续前进。 到天黑,我们车队抵达省璜,乐呵呵的乃成又见面啦,我们根据安排住供销社二楼,一夜说不完的话。 第二天早上,我跟乃成,终于如愿以偿与良真、汉昌等共四男三女炉前会师,我们很荣幸成了炉前二队(大队所在地,相当于首都的感觉)的知青社员。 </h5><h5> 一块石头落地,我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亲人写信报告情况,“我分配在大队所在地,就是当地乡村首都啊!地点好,有副业,听说工分值钱,去年一分值“一毛一”。记得这是我当年写信汇报的话,很势利很现实的样子。 </h5><h5> 我们七个知青,能够相聚炉前二队同吃同住同劳动,成为“一锅粥”里的人,确实有很多的偶然性,没有事先安排,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变化,我们都不会成为同生产队的知青,更不会成为祖厝土楼的主人。 </h5><h5> 这一切都是缘分啦!</h5> <h5> 五过岭头亭</h5><h5> 一一黄崇和</h5><h5> 炉前村四面青山环抱,通往外界共三条路。最便捷的是通往省璜的公路,其次是去一队君厝的板车路,最艰难的是通往七都的山路,叫岭头亭(七都人称炉前隔)。炉前海拔比七都高很多。从炉前这边上岭(叫岭尾)并不高,也不远;从七都上岭(叫深湾岭)那真是山高路远啊!第一次从塔庄回炉前是大家一起走,轻松走完塔庄到七都的公路,就开始上七都架。山路沿着山涧迤逦而上。开始觉得挺好玩的,青山宜人,山涧淙淙。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不见去路,后不见来路,就在山中绕来绕去。我们的腿渐渐沉重起来。同行的老乡说还远着呢!越近山顶路越陡。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咬牙前行。好容易到了山顶,那儿有一个小亭子,供人歇脚。我们仰望亭子时,都说到了亭子好好地歇一歇。可是到了亭子前往下一看,炉前的田野房屋就在山下,那么近!就欢呼着往山下奔去。后来我们几个队的队友们都爬过七都架,领教了其中的艰辛,还戏称此岭为“夺命岭”。</h5><h5> 二过岭头亭是我单人独行。那是刚到炉前一个多月的时候。大哥来信说会在毕业分配之前回家几天,希望我也能回家见个面。大哥在长沙上大学,去年下农村,没回来过年。要是我不回去就得等过年再见了。可是又担心才来这么点时间就请假回家影响不好,只好忍住。但是那一天多心里都慌慌的没着没落。第二天下午出工,和黄发祥聊起此事。发祥鼓励我走。我一下子就决定了:走!马上到大队部请假开证明。这时候是一点多。我想马上到公社盖章应该来得及回来。于是立刻动身上岭头亭。虽然那时人地生疏,但是过岭就一条路没问题。一路上想着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这么久,还能见到久别的大哥,好兴奋,不觉脚底生风,一会儿就到了山顶。下山的路虽然长,毕竟是下山没那么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塔庄,办好手续,立马往回赶。</h5><h5> 到七都的时候,太阳就落山了。这时我心里有点犯难了。进还是退?退,可能到家大哥已经走了;进,天就要黑了。我忽然想起村里付诗畴的未婚妻夏莲家就在岭脚第一家,不如去那儿借宿,明天一大早过岭,应该赶得上省璜的班车。主意一定继续前行。不一会儿,月亮升起来了,朦朦胧胧的,但路还是很清楚。我马上改变主意,决定夜过岭头亭!</h5><h5> 入夜的大山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不知是什么的叫声。我一边走一边想,千万别碰上人!如果有人我就先躲进路边的草丛里 。于是我一边走一边注意前方、后面的动静。这样一分心,倒不觉得山高路远了。快到山顶了,我却突然害怕起来。我怕亭子里会不会有疯子在那儿?心里不禁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这时,我听见前面有几个人说着话下山来。我马上选好一个可藏人的树丛,准备躲进去。前面的来人越来越近了,我听出了有学松、发祥的声音!太好了!一定是他们不放心来接我了!我可以放心地过那个亭子了!我又高兴又感动,不禁停下脚步站在路中央。他们一共三人来接我,另一个是队里的付诗谋。我们一起翻山下岭。这时候我才觉得肚子好饿。还没吃晚饭呢!到家了,几个队友都还没睡,看见我才放心了,帮我热了给我留的饭。我心里又感动又愧疚,什么话也没说匆匆吃完饭休息去了。</h5><h5> 第二天天擦黑,我才到了长乐家中。我看见了大哥!只见他一下子站起来,眼睛发亮,欣喜之色溢于颜表!口里却说你这么赶回来做什么?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我也不回答,只是笑笑地看着他,心里好满足,觉得夜过岭头亭值了!</h5><h5> 由于我们住的房间潮湿,平时还经常下水田,高秀玉的腿可能犯了关节炎,经常疼。在村赤脚医生那儿扎了一段时间针灸也不见好。大家商量着还是回长乐去治疗吧。秀玉胆小,想着一个人回长乐很害怕。我就自告奋勇地说我送你到塔庄。</h5><h5>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出发了。太阳将露头,我们已经到了山顶。秀玉一直担心路途中换乘车搞不清楚。因为那时交通落后,从塔庄到长乐要转好几次车,其间还要步行挺长的路,比去北京还麻烦。我一路安慰她,给她描述换乘车的地点、注意事项。这趟岭头亭之行就这样过去了。在塔庄等车的时候,我看见了在斜阳插队的知青陈希文。他也乘这班车回长乐。太好了! 我跟他很熟,拜托他沿途照顾秀玉。秀玉这时终于露出笑容。希文问我:“她没伴你送她来,你回去谁送你呢?你也是个女孩子啊!”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事后想想也真够莽撞的。</h5><h5> 告别了他们,我独自向岭头亭走去。这时觉得肚子饿。原来早上没吃早饭。返回塔庄买点吃的又不愿意。忍着吧!又上岭头亭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忍着吧!这一趟上山路怎么那么长,怎么走都走不到顶。我拣了两根木棍,拄着省点力气。终于看到亭子了!我想手里有棍子,真有疯子也可对付一下。到了亭子了,又看见山下的田野和家了!我这时没有力气跑下山,只能借助棍子一步一步慢慢下山。到了山下,看见前面有人,赶紧扔了棍子,挺起腰杆,正常前行。到家后,学松说我,你这女孩子也太胆大了,你要送秀玉说一声啊!一个人也敢去?我无言以对,唯有傻笑。</h5><h5> 在炉前插队几年,岭头亭也走过很多次,唯有这五次是难忘的。</h5>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省璜之夜</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一一陈乃城</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那是七十年代的一个春暖花开季节,第二批赴闽清插队的长乐知青分乘多部卡车,绕着闽江畔弯弯曲曲的山区公路进发。卷屈在敞蓬卡车里的我们,一路灰尘满身,大家因不曾相识,车上也少有交谈,就这样从长乐直颠簸到闽清。晌午过后才到县城,稍事休息一阵,车队又分南北两路继续前行。傍晚才到公社,这时有人道出地名,我们才知道这里是“塔庄”。安置高峰、黎家大队的知青就这里下车了,我们还继续前行。卡车已行驶近一天,我们这批将归宿何处,那就听天由命了,总觉得车程越久,意味离家越远吧。</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天渐渐地暗了,我们到达了省璜,这里说是小镇,可人烟稀少。“你们的终点不在这里,今晚先就地过夜,明早再出发” 领队的带有傲慢的口气对我们说这句。天啦,心里还真有些忐忑不安,是否还要到更边远的山区?当晚我们就在省璜供销社、学校和会场借宿过夜。男知青在供销社二楼地铺一字排开,在昏暗烛光下,大家无论熟悉的不熟悉的结伴凑在一起,有的谈天说地,有的打起扑克牌,打发离乡背井的第一夜。我也与他们一样今夜难以入眠,在地铺上辗转反侧,回想着清晨,在父母目送下离别的那一刻,那是我首次跨出了抚养我十多年的家,二件旧被破席和一个小木箱就是我走向独立生活的家当。到了集中点,只见欢送群众人流如潮,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到处贴满“到农村到山区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等的红标语。大操场和街道停靠着不少运送知青的卡车,车旁都围着许多欢送人群,有居委会干部,有家长,有照顾不必插队的兄弟姐妹以及亲朋好友。当时欢送场面是显得热闹非凡,可我们的心情却是悲伤离别那般沉重。亲人间嘘寒问暖,依依不舍。同学间握手拥抱,挥手致意。知青中多数是初次出门的无知小伙子,有的一家甚至去了二三个子女。顿时卡车发动了,车上的儿女,车下的父母无不被这离别时刻所流泪。告别了亲人与家乡,何时再遇见同窗好友?这一去前程渺茫,谁也不知何况?心中充满着无数的忧虑……。</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陌生既漫长的省璜之夜,大家都彻夜难眠,往事都在脑海里翻腾,彼此惦记着自己未尽的学业和家业。我想起停课那些年,我邻居一位农校毕业的小哥,他养了十多箱的蜜蜂,我向他讨教,他在花季养蜂釆蜜时节也会带我到花开的山区辗转,空闲时还会教我吹口琴和写生画。所以这次我特意带着“两宝”(口琴与画册),希望能有一个浪漫的插队生活和他教的养蜂技术用上派场。想着想着,我情不自禁地吹起口琴“遵义城头闪金光”“喀秋莎”等曲子来,给那寂寞的夜添点热闹。这时虽是深更半夜,但谈论儿时记忆的激情还未消,我也联想起小时与同学结伴玩耍的情景,或在家乡长一中后门的水栅门溪水池嬉水,或在侨中后门山上“打游击”……,但这一童年的欢乐都己成为过往的梦,如今我们踏上的将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建设山区之路。一夜件件桩桩往事的思念之后,稍微入眠片刻,天也渐渐地亮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清晨,大家又早早开始打理自己的行装,准备接受新命运的挑战。早饭后,在省璜旧桥上集中,随着张三李四的安置名单宣布,各自向迎接我们的各队村民靠拢,他们早就在这里等待新村民的到来,手持扁担、罗筐和棕绳帮我们搬运行李。就这样,我们36位知青向着通往未来“家”方向的土公路出发了,走了近一小时才到达炉前村,等待我们的是几年艰辛的劳动考验。</span></p> <h5> 挑柴记</h5><h5> 一一黄崇和</h5><h5> 我们炉前三队插队知青同吃一锅饭,如一家人一样。家事在队长郑学松的主持下,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天,我们一起去山上弄柴火。我们用锯子、斧头把番薯地边的树桩砍下来,再锯成一截一截的。这是个体力活,都是学松和发祥两个男生为主,我们三个女生只能打打下手。不久就弄好了一大堆木柴。我们把木柴放进专门挑柴块的柴搭里。两个男生各自装满了两柴搭。学松还把大锯、斧头都挂到自己的担子上,又嘱咐几个女生能挑多少挑多少,路远,别挑重了。我在自己的柴搭里装了半搭柴,提一下,挺重的。看看男生满满的柴搭,有点不好意思,又往里装了几块。挑起来,觉得比平时挑的担子重许多,犹豫了一下还是挑起走了。</h5><h5> 山路崎岖,我身负重担,勉力前行,走了一弯又一弯,还是离家老远。担子在肩上换来换去,实在不行,只好歇一歇。也不敢多歇,怕掉队太远。走呀走呀,只觉得,像挑了一担石头那样沉,浑身越来越僵硬,想歇都无法弯腰把担子放下来。只能咬牙快步往前走。这时公心在我后面叫:“崇和,歇一歇吧!你走那么快干嘛?太厉害了!”我正憋着一口气挺着,无法开口回答,只好继续“厉害”下去!</h5><h5> 终于到家了!可是憋着的那口气却松不下来,仿佛一松下来身体就会散架。肩上的担子也放不下去。学松和发祥比我先到家,这会在厨房里。秀玉随后也到了。这时我只要叫学松或发祥出来帮我把担子卸下来就没事了。可是,在这样的时候,我那一贯不想麻烦别人的习惯,还是使我做出了愚蠢的决定!我想只要肩膀稍微斜一点,让担子自己滑下去就行了。没想到,在柴担落地的同时,我的腰一下子疼得站不起来。是怎么伤着的,我不知道。秀玉赶紧扶住我,帮我拍腰背。可是没用。就这样弯着腰被扶回房间,放倒在床上。我想完了,伤着筋骨了,今后怎么办呢?没想到休息了两天腰疼竞奇迹般的好了!我心中暗暗感谢上苍!天可怜见,让我躲过一劫!</h5><h5> 学松那天也挑重了,觉得下山腿抖。于是他去借了秤把柴称了一下。他那一担190斤,加上大锯、斧头,近200斤。我那担129斤。天哪!我哪挑过这么重的担子。去省璜挑肥料,超过70斤都很少。</h5><h5>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后来我发现我一端水腰就疼,提稍重点的东西也疼,多蹲一会儿不扶东西站不起来。当时我都傻傻地以为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没有把这些和那次挑柴联系起来。过了几年腰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到河里洗完衣服就站不起来,晚上睡下身体像木头一样,动弹不得,更别说翻身了。医生说是腰肌劳损。后来我才想起来,这都是那次挑柴犯傻惹的祸!到现在,我腰疼的毛病好了很多,但是腰部脊柱处还有一个陷得很深的坑。我还是很庆幸,老天待我不薄,始终让我的脊柱撑起我超重的身体!</h5> <h5> 买猪仔</h5><h5> 一一陈学善</h5><h5> 1977年清明节过后不久的一天早晨,农民朋友傅银诗的妈妈跟我说:“今天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隔壁乡?我要买一只小猪仔回来养。”我高兴地说:“可以啊,我都没去过那个乡村,趁这机会也去走走看看。”</h5><h5> 我们知青都叫她阿姆,她人善良开朗热情,特别关心我们这些外地来的无亲无故的知青。我跟着她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间小道,向一个叫王洋的村庄走去。走了一个小时,到了阿姆女婿所在的村落,那里算是山区比较平坦的地方。</h5><h5> 我们俩来到出售小猪仔的农民家中,听到好多猪仔哇哇叫着在猪圈里四处乱跑,样子十分可爱。阿姆挑选好猪仔后,就把它装进麻袋。卖猪的农民还弄了一些菜叶怕小猪路上饿着。</h5><h5> 返回急走40分钟快到我们大队地界公路时,我感觉有点累就建议阿姆就地休息一会儿。我在老家从来没养过小猪,这时感觉特别好奇想看小猪,就背着阿姆偷偷把麻袋解开一点,谁知小傢伙非常机灵,一见有个口立刻窜了出来,我慌忙用手按却没按到。这时阿姆发现我干了傻事,赶紧一起在黄土公路上追赶小猪。</h5><h5> 人跑累了猪也跑慢了停下歇息。这时我想悄悄靠近猛一下抓住它,哪知一接近它又疯跑起来,足足在大路上来回奔跑十来分钟还未能抓着。还好当时公路上车少,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h5><h5> 正当我们气喘吁吁束手无策时,有一位陌生的好心老农路过,主动过来帮忙。他有经验,只见他拿起几片菜叶,慢慢地靠近小猪,小猪可能有点饿了,经不起诱惑就靠近菜叶美滋滋地吃起来。忽然一双大手从天而降,落在小猪耳朵和后脚上,小猪失去支撑在空中乱舞,嗷嗷乱叫。老农抓得很紧生怕再次滑脱,阿姆赶过来将麻袋打开,农民伯顺溜地把小猪装进袋子重新扎好,然后交待路上千万小心别再打开。</h5><h5> 我这时才感一块石头落地,人已精疲力尽。吃了阿姆随身带的饭团(干饭捏成团再用芭叶包着),立马又精神焕发。一路上几乎都是阿姆背着小猪走,她看我身子矮小走山路又不习惯,不让我背小猪,到家已是午后一点。</h5><h5> 一个有趣又有惊吓的买猪仔经历,让我这辈子多少回在梦中笑醒。慈祥善良的阿姆,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h5> <h3></h3><h5> 一封挂号信一份知青情</h5><h5> 一一黄发祥</h5><h5> 1975年9月中旬,我由长乐市教育局人事科推荐到首占中学代课任教。一到学校报道才知道这个学校是刚刚新办的学校。校舍正在施工,目前学校教学班先借在首占村祠堂里上课。首占村只设三个初一教学班,还有两个教学班设在赤屿村,另一个教学班设在岱边村。首占教学点的教师有十个左右,教师宿舍都临时租借在村中的华侨家中。新办学校的教员各学科并没有配齐,于是很多教师要身兼数职。特别我们代课老师和民办教师变成“万金油”。学校虽然教学设施非常简陋,教师生活也很清苦。但是教师们都很努力、很团结、很肯干。学校经过两年的基建在“后山观”建起了校舍。从以前晚上在煤油灯下备课、批改作业,到两年后才用上了电灯。学校也开始逐步稳定下来。各个教学班都归拢起来。到1977年下半年,我也经过考试转为民办教员。初次有了较稳定的职业,我心中不知有多么高兴。又经过两年的时间的教学生活。我在教学工作中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得到了学校老师和学生的广泛赞誉。到了1979年下半年教育局有文件下达可以从民办教育中转正部分教员,指标分配给有关学校推荐上报。首占中学有两个名额,学校第一个推荐的就是我,上报教育局人事科、人事局,但其中一个条件是要从事教育工作,累计达五年以上。我从首占中学75年算起到1979年只有累计四年还差一年的年限怎么办?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会抱憾终生。我忽然想起,我在闽清县下垅小学和溪东小学两个学期的教学加一起不是还有一年的教学时间吗?但是文件规定上报的时间很紧了,只剩下几天了,亲自上闽清打证明,人过境迁也不知怎么打。这时我想起了,崇和友不是在省璜小学任教吗?何不麻烦他办一下呢?马上写信请崇和友帮助一下。快信寄去了,难熬的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不知崇和友能否办到?这关系到是否能转正为国家干部的千钧一发的时刻。盼望着!盼望着闽清来信啊!终于在期限内前两天,崇和友终于给我寄来了一封挂号信。这封“千斤重”的挂号信从天而降。这简直是一封救命信。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信中寄来的小学学校证明,以及闽清教育局盖章生效。我的转正年限达到了,经过考核也都达标了。我转正了!我成为国家干部了!这一切都来自于一封挂号信。感谢你,崇和友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让我终身难忘。</h5>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插队第一年的端午节</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一一李述宜回忆/陈乃城整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记得我们那年三月刚来炉前祖厝村(二队)插队时,生产队都委托阿芳的母亲帮忙照顾我们的生活,吃饭先暂寄她家,住宿就在同一大厝的二队长傅祥诗的民房暂住。这样的日子有过几天吧,后来我们就另起炉灶宣布“独立”了。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大约有过了二三个月,正值端午节。村民们虽然过端午节准备的不如过年那么丰盛,但村里总有些过节的气氛,各家都忙着宰杀自养的鸡鸭。而对我们在家过节过年都盼着父母煮好吃的孩子们,首次离家后又逢上的第一次节庆,确有一番想念家人的伤感滋味,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吧。就在这时段,生产队给我们调整了一座居住土楼。不过我们也想尽早搬进属于知青们的小天地,不再打扰周边村民和无微不至照顾我们的阿芳母亲。趁着端午节队里不出工,准备一下“新家”。所以我们就决定七位知青中一位队友老九,代表大家回家过节探望父母,其余只好委屈自己想家的渴望,过节不回家,以清理土楼过一个独特的端午节。据老九说当时交通相当不便,给他回家的旅程也造成不少麻烦,总算一番的周折才到达家乡长乐。</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于是端午节当天,天刚蒙蒙亮,盼望新居的我们都起的特别早,吃了早饭,再捞些米饭并蒸好预备中午吃的。我们就向邻居借了水桶和打扫工具,三男三女直奔房东阿伯几年前闲置的土楼去。这里自然是堆满了杂物,而且蜘蛛网满屋缠绕,霉味臭味扑鼻而来,还时有死老鼠,土楼内外蚂蚁丛生,清理是够费劲的。可我们二话没说,即刻打开窗门透气,动手清理土楼内多年的尘埃,搬物的,打扫的,挑水的,擦洗的,七手八脚,攀上爬下,忙个不停。土楼共有三层半,除最高半层房东留着自用外,一至三层我们忙忙碌碌地清理了大半天,到中午近一点多钟,个个已精疲力尽才草草收场。这时大家满身大汗,腿酸手软,肚子饿得直咕噜,清洗土楼比干农活还累,有气无力地拖着两腿返回原住地。满脸的灰尘,黑不溜丘的双手都顾不上洗净,象饿了几顿没吃的人,端起碗筷,将早上准备的蒸干饭装了就吃,个个狼吞虎咽,实在饿得慌,连端饭抓筷的手都在颤抖。大家也顾不上再去煮菜,实际上端午节我们也没准备可煮的菜,就白开水撒几粒盐巴算是配汤。午饭间知青默默无语的相互对望,也是一种无型的安慰,我知道坚强的女生虽没掉泪,其内心是够寒酸的,只是未表露而已,这就是我们过的第一年端午节。</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节后,老九回炉前带来好多家乡风味的好吃。我们也算补过端午节。过几天又是大清早,也是我们插队以来一次最欢欣的心情,个个左提旅行袋或小木箱,右拎装日用品网袋,肩背打包被,搬进了“新家”,一楼住三男,二楼住三女,老九三楼独居。从此二队七位知青成了祖厝土楼的主人,土楼也相伴我们度过每年的端午节。回首土楼的故事记忆深刻,尤其第一年“干饭配盐汤”的端午节终生难忘。</span></p> <h5> 兄弟之情</h5><h5> 一一郑秀铨</h5><h5> 那年,我与汉昌、勋年三人一同往省璜办事,回来已是晌午,艳阳高照,气温闷热,途中我突然感觉头晕,又吐又拉,肚子痛的难以忍受,不知是否中暑,我只能越走越慢,与他们二人的距离就越拉越远,估计他俩都已到达二队祖厝了(大队所在地),我还在后头撑着,两步一歇,结果走到官潭,实在是肚子疼的厉害,几乎缩成一团,在路边呻吟。刚好有路过的官潭一位社员发现我,赶忙到大队帮忙告知求救。这时他俩才得知我走慢的原因,一听此事,立即叫了付书和的一辆手扶拖拉机赶到官潭,把我扶上车,接到大队医疗站。在医疗站我全身冒汗并有发烧,赤脚医生付诗青用酒精帮我滿身上下擦洗,帮我辅助退烧。说是迟,那时快,片刻时间我发烧便慢慢退了,肚子也不疼了,也没吃药打针,人觉得舒服的多了,他俩人一边端热水,一边安慰我,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休息了一阵后,我就谢绝他俩执意护送我的好意,独自回到四队。汉昌和勋年这种兄弟般的情谊我永不忘。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同事,这次我才深深体会。在这里我要感谢帮助我的所有的人,祝好心人一生平安!</h5> <h5> 炉岭串门</h5><h5> 一一陈久麟</h5><h5> 五队(炉岭)离二队(大队部)约五公里路程,是炉前知青所在最偏远地方。每次,五队知青要到大队开个回家介绍信,或挑着谷子去省璜粮站换粮票,还有到供销社买盐巴咸带鱼之类,来回都得经过我们二队土楼前那条弯弯小路。双方遇见,亲密一声“哈啰!来坐坐啊。”“不了,要赶路啊,太阳快下山了。”“不在这咪西咪西吗?工工这般火急。”“有闲来五队脚溜噢。”</h5><h5> 有一次,大约也是农闲空档,我们二队几个男知青说去五队串门,说走就走。</h5><h5> 一条沿着小溪的山路,穿行于灌木杂草中。路是踏出来的,遇陡坡拐角处,便垒填几块不规则溪石作台阶,坎坷又滑溜。那天阴云密布,越往上走越笼罩着雾气,我们走走停停,气喘吁吁。站在高处往下望去,一片雨雾已经不识炉前真面目了。</h5><h5> 大约走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到达一座建在高地的山寨般土木建筑物前。门前面临山谷,老式的山居,土围四墙,一个天井一个厅,四柱三间结构。有走廊有回廊,只是年代有点久了,木板墙壁已经黝黑发亮,说实在换现在就是不错的别墅了。这时,别墅被“像雨像雾又像风”包围着,几个知青与住在一起的老乡,都没有出工,三三两两聚在走廊上看云卷云舒,谈天说地。见我们到来,甚是高兴。五队知青有一对兄弟、两个叔侄,加三个零售和尚,一共七个。那个称叔的鼎衍,原在家乡开面点店,小时经常去他店铺买馒头光饼,品牌老店质量很好,后来上山下乡运动逼他关店,就来这山沟沟种田,一切从头学起。他四十左右单身一个,无忧无虑说话风趣。我们头一天到炉前,集中在大队部,老林训话,他站我身后,不停地小声说不三不四的笑话,害我忍不住惊扰了训话。他听到老林口音很重的闽清话,说:“完了,鹅母碰着番鸭雄,没听懂一句。”</h5><h5> 那天中午,五队知青请我们吃饭,白米加番薯米捞后,放木蒸笼“吹”饭。米汤煮瓢瓜汤,空心菜拌猪油,清蒸咸带鱼。因为肚子饿,那一餐吃得很香。</h5><h5> 炉前几年,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去五队“炉岭”串门。</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