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稔丰成，尝谷以新（三）

刷圈圈

　　

文／陈银宝 〇 刷圏圈

 流年似水。六月悄然而至。

六月，夏渐深，暑愈浓，青梅黄，杨梅红。六月，看金灿灿的稻穗在相互碰撞，长长的谷芒在风中摇晃；六月，银镰还未挥起，那无限接近太阳的颜色，已歌唱着丰收，整齐地释放出亘古大地的芳香……

　　

六月笑，眸环视野收粮稻，收粮稻，仓流囤满，汗滴回报。三百子民环城跑，庆丰狂舞人欢闹，人欢闹， 尝新过节，童年味道。

－－《忆秦娥·尝丰收丨新韵六豪》

这是一片濒海的土地，风卷残云，潮起潮落。千百年来，每到丰收季节，稻田总是饱受台风洪水、干旱虫灾的侵袭。于是，一辈辈的先祖择吉而祭，用焦虑的香烛和早熟的粮畜，拜奠天神、地神、谷神，祈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于是，一个个习俗，逐渐形成并代代传承，延续着农耕的文明。

尝新节便是其一。"尝新"这一习俗，最早可追溯至周时期，《礼记·朎》记载西周君王举行"吃新"祭典的礼仪："是月也，农乃登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吕氏春秋》也有 "天子乃以犬尝稻"的记载。明代学者谢肇淛在其《滇略风俗》中，就写下这样的文字，"夏秋之交，稻向未熟，先取其稚穗，扁而晾之，致馈于亲厚，谓之尝新。"清代方鼎锐的温州竹枝词中有《尝新》诗云：门庭乐事叙天伦，耕读家风守朴纯，早稻初登先祀祖，红莲白粢共尝新。

据说，尝新还与"谷种与狗尾巴"的故事有关。很久以前，人间没有谷米，为找谷种，首领派"九尾狗"到天上寻找。狗到了天上，见天宫晒着许多谷子，就用九条尾巴，放在谷子上一扫，粘上谷粒后欲回，被看守武神发现。武神挥剑追砍狗尾。当第八条尾巴被砍下时，"九尾狗"奋力一蹿，跳出天门，那条尾巴为人间带来了谷种，人们将它播种田里，从此人间有了稻谷。后来发现，长出的谷穗，根根像狗尾。人们为报恩它，尝新时先喂狗以米饭。

尝新，一般在小暑至大暑期间。据《苍南县志民俗》记载：尝新节是在早稻登场前，选吉日，取早熟稻穗。辗少许做成新米饭置于中庭，烧香烛以祭礼天地。祭后设筵邀亲友共食，筵上定有茄子、豇豆。因为，茄子只要开花都能结果，豇豆都是并蒂而长荚，是有种就有收、子孙绵延兴旺的寓意。

"尝新"，还意味着一年中，告别了青黄不接，迎来了五谷收成，人们不在为一日三餐而担忧了。俗语云："小孩盼过年，大人盼尝新"。"尝新"对于小孩来说，就是可以饱食一顿佳肴美味，而对于大人来说，尝新，是自己对稼穑劳作的犒劳和对丰收的希望与期待。

上世纪八十年代，家乡有一首童谣很流行：正月灯，二月鸢，三月麦秆做鬼叫，四月兰花别别跳，五月龙船两头翘，六月六尝新谷，七月七风箱炒蚕豆，八月八糖饼嵌芝麻，九月九太阳掠山走，十月十背把锄头掘泥巴，十一月搓汤圆，十二月捣担年糕等过年。

童谣里的六月六尝新谷，就指＂尝新节＂，每家煮一桌农家饭菜，请来亲戚朋友尝新，解一下馋。在那物资贫乏的年代，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席后，各家还把自制的油卵、油泡枣、稻秆绳、兰花豆、蒸豆糕、炸河虾等食品分赠给亲友、邻居。

还记得儿时，每一年，家家户户都要过尝新，形式大同小异，每家都热热闹闹。而今这习俗，渐渐远离我们而去，在农村也很少见到了，有也是仪式都简化了，桌上的菜，农产品少了，海鲜却多了。所以，尝新，已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

但是，尝新节所折射出的尊爱自然、敬畏苍生、崇尚劳动、自强不息的农耕文明，无论放在何时何地都不为过。当尝新节成为化石那天，但愿其精髓还嵌藏其中。

 

（节选，已完）

2018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