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808080">图文:雕刻时光</font></h3><h3><font color="#808080"><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今天是农历五月廿六,父亲的生日,我和弟弟带着蛋糕、酒来到了父亲的“新住处”。</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我的父亲“四九年”生人,与“共和国”同龄,所以名字里有个“国”字。<br> 父亲是个“有故事”的人,在村里当过支书,在文化馆画过画,在中学教过书,有过“一波三折”的婚姻。<br> 父亲是个“有本事”的人,喜欢书画,喜欢摄影、乒乓球,喜欢建筑,喜欢自己谱曲填词弹奏。<br> 父亲是个“有脾气”的人,暴躁专横,一意孤行,唯我独尊。<br> 父亲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周末、节假日就愿意我们回家,聊聊天儿喝两盅儿。 </font></h3> <h3><font color="#808080"> 今年元旦回家,我和父亲促膝喝茶聊天儿。他说话一贯言辞犀利、思维敏捷、表情丰富。我无意中发现今天的父亲,神情淡漠,面肌僵硬,行动也有些迟缓。我曾在医院混过几年光景,直觉告诉我症状像“脑血栓”,次日便去医院就诊。</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结果”比我预想的还糟!我看着磁共振“右侧颞叶恶性肿瘤”的诊断报告。整个身体僵化了、瘫软了,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心揪的紧紧的,喉咙堵得慌,堵的几乎要窒息。想找一堆理由证明报告的不真实,但所有的理由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回到病房,我眼神是飘忽的。直视老父亲不自禁就会泪眼婆娑,转移视线又牵挂不已,心里有种从未经历过的痛。<br> 晚上我哥俩看着“诊断报告”相视流泪,一边“痛诉”老父亲在家庭犯下的“罪行”, 一边查阅“颅内恶性肿瘤”的资料、患者的感受、术后的恢复……经过医疗领域的专家、朋友的分析判断,都认为已没有手术意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往往真的就是问题,我的大脑不停地在“保守疗法儿”和“手术切除”的两难境地徘徊、犹豫、撕扯。我是家里的长子,做这个决定对我来说真的很纠结、很艰难。一夜无眠,最终我决定放弃开颅手术采取“保守疗法儿”,让父亲有尊严又尽量少痛苦的走完他的余生。</font></h3> <h3><font color="#808080"> 我不知道陪伴他的日子还有多久,和弟弟放下手里的一切,几乎全天在病房陪他聊天、输液、睡觉。 </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我头疼!”父亲紧促着眉头。<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通则不疼,疼则不通,粘稠的血液流至血管细窄之处就会变缓或堵塞,导致“颅内压”增高,头疼是必然的也是暂时的,滴滴“甘露醇”就好了”。<br> 父亲总是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我借助他的“信任”每天都在“欺骗”着他。<br> “都住院这么多天了,血管还没通畅?”<br> “你吃了数年大鱼大肉导致的血液粘稠,打几天点滴就康复了?治疗得需要时间的。”父亲又“信任”的点了点头。<br> 头部CT、磁共振、加强CT、加强磁共振,几天来不停的“折腾”。<br> “我一个“脑血栓”做这么多检查?我想家了,我要出院……”父亲有了疑虑。<br> “脑血栓~顾名思义,病灶是脑部血管栓塞,都是你那镶了金属的牙闹得,影响“磁共振”的诊断,因此要反复检查。”我的鼻子酸酸的,心都碎了。<br> “哦,原来如此。”曾当过“语文”教师的父亲说话总喜欢“文绉绉”的。<br>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我还有信口编“医疗谎话”不用打腹稿的天赋。看着昏昏欲睡的父亲,昔日的生活点滴、谈话在脑海浮现。<br> “今年生日在家过吧,明年七十岁去酒店,到时洋气一次不喝茅台啦,我们喝“人头马面”(父亲对“人头马干邑”的叫法儿)。”<br> “我干不动了,以后你们想吃有机的蔬菜得自己想办法了。”<br> “如果我年轻时也是现在这样的时代,混得比你强!”明明看出老爷子口头上“打击”眼神里带着满足,我还是忍不住撇一下嘴角以示“回击”。</font></h3> <h3><font color="#808080"> 老爷子总是“与时俱进”,特别“赶时髦”,特别能“作”!找我要个高配置台式电脑画图,拿走我IBM的笔记本说围着被子写自传方便,买个上网本躺着刷微博比较轻巧,弄个微单揣兜里散步时可随时拍照,跟我念叨“卡西欧”电子琴就是比“华星”的音色好,乒乓球台“双喜”的用起来顺手,喝酒还是酱香型的甘醇……我总是答应着、“惯着”,也经常调侃:“爹,如此消费养不起你啊”。你总是“不吃亏”地回敬一句:“你屁股下一辆车顶一处房,我花的都是小钱儿。我要什么你买什么,你也只是做到了一个字“孝”,而不是“孝顺”。”</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对“顺”有异议,是我们爷俩经常“争论”社会百态,养生处世等,而且大多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毕竟我接触的网络、“鸡汤理论”多于老人,“占上风”时居多。即使我的观点、说法老爹认可,他也要面色嗔怒、眼神欣喜地来一句:“你这逆子,犟!执拗!狗脾气紧随我!”结束“争论”。</font></h3> <h3><font color="#808080"> 父亲躺在病床上,神情漠然地盯着天花板,这已是父亲的二次入院。</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爹,饭点儿到了,想吃点什么?”我受不了这种凝固的气氛。<br> “没想出有什么好吃的。”父亲的回答漫不经心。<br> “红树林百花深处的烤鸭不错,我们去吃吧。”我提议。<br> 父亲头疼地眯着眼还不忘玩笑:“别糊弄我,地道烤鸭还是北京全聚德。”<br> “就目前看那地儿有点儿远,这家口味尚算地道,要不等两天你不打针了再去吃。”父亲点了点头。<br> 两天转眼就到了,父亲的病情加重了,搀扶着都已走不几步。<br> “腿脚不灵便也没关系,等我打包拿回来吃。”我安慰着。<br> 老父亲微笑着“嗯”了一声。<br> 几天后,颅内肿瘤压迫神经,父亲的吞咽也有了困难。从“去不了”到“吃不下”仅仅几天时间。为什么要等两天?!我难过的同时埋怨着自己。<br> 春节过后月余,父亲再次出现昏睡吞咽困难三次入院。<br> “不是我不想吃,我是吃不下。”父亲侧卧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喃喃着,眼睛里噙满了刻意不让它流出的泪水,泪水里闪烁着无奈、病疼,甚至还有些许歉意。<br> “爹,你不要想多了,临时吃不下没关系,我会给你点滴营养药,钱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父亲又“信任”地“嗯”了一声。<br> 我的心被父亲的眼神灼疼,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怕被父亲察觉借故离开。<br> 我机械地握着方向盘,车子漫无目的的顺着马路行驶,任泪水恣意流淌,心里又堵又痛!堵得让我缓不过来气,痛得让我撕心裂肺。<br> 假想、过往、现在……在脑子里交替乱窜,眼泪已模糊了我的视线。在一家进口鲜果店停下,一边不停的拣拾各种珍稀鲜果,一边不停的自责。</font></h3> <h3><font color="#808080"> 平日的疏忽、不走心,留下的后悔和遗憾也许会让我们一辈子难以释怀。</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2018年4月16日凌晨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永远!<br> 我多么希望你继续花我的“小钱儿”;<br> 我多么希望再次和你一边小酌一边“争论”;<br> 我多么希望再听到你“嗔骂”我“逆子”。<br> 一切都成了曾经;<br> 一切都成了过去;<br> 一切都成了不再。<br> 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带来了“人头马面”,干杯!你在天堂好好的,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子。</font></h3><h3><font color="#808080"><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2018年7月9日</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