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摄/唐幼芬</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入夏之后，我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种叫声，很熟悉的，在乡下从小听到大的。这种叫声，音域很宽，传得很远，像男中音似的浑厚。几天之后，邻居问我：“你院子里养牛蛙啦！”</p><p class="ql-block"> 我只能嘿嘿地笑着，不能回答人家：这叫声到底是来自谁！因为，我没有养牛蛙。我只知道院子里一直有只癞蛤蟆，平时，不知道它藏在哪里。可是在我除草弄菜不经意之时却会碰到它。整个身体就像一块泥土疙瘩似的，这种像泥土一样的保护色，让你很难发现它。只有碰到它时，才不声不响地挪动着身躯，慢慢地爬往别处……</p> <h3> 我怀疑不是蛤蟆叫的，想求证一下到底是谁叫的。但它的叫声没有规律，有时夜半，有时中午，有时雨后。想拿起手机去录音吧，它偏偏就不叫了。有次在水池方向叫，我去看时，水池里除了睡莲叶子，什么也不见。有次在院子南墙下的萱草丛里叫，我拿根竹棒去草丛拨拉寻找，就是不见它的踪影。因此，一直不能确定这位叫者是谁！</h3> <p class="ql-block"> 说来也真是惭愧，农村出生听着蛙声长大的人，却分不清此叫声到底的蛙的还是蟆的！</p><p class="ql-block"> 农村蛙声最盛的时光是初夏秧田灌水后，到秋天水稻杨花季的夜晚。</p><p class="ql-block"> 整个田野，那是聒噪着的一片，咯咯呱呱咕咕嘎嘎，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高高低低远远近近。在这样混合着的声浪里还会穿行着一两支比较清晰的：有“嘁啁”“嘁啁”迂回摇曳着的，还有类似俄语发声卷成一个个球，此起彼落地滚动着的……这万千聒噪着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又是妙曼与壮美的，让你难以在这片多声部的海洋里分得清哪支声音来自哪只蛙哪只蟆还是哪种虫！就连辛弃疾这样的名家也只能是：“听取蛙声一片”啊！</p> <h3> 我这里是“蛙声一支”，来自日夜不见踪影的“它”！</h3><div> 儿子星期天回来，也喜欢到院子里转一下。有次，他告诉我，看见水池里浮着一只青蛙，一会儿就沉入水中不见了。我十分欣喜却又追问：看清楚了没有？到底是青蛙还是蛤蟆？儿说：“是青蛙呀！难道我连青蛙也不认识了吗？那种身子花的。”儿子从小喜欢往乡下外婆家跑，与小伙伴们去田野里小河边玩，怎么会连青蛙都不认识呢？</div><div> 我初步相信这声音来自蛙。我曾经从菜场带回过小青蛙还有小鱼小螺蛳放在水池里，可能是活下来了。不过，还想进一步确认。</div><div> 有天傍晚，我突然听见门前的葡萄架下又响起了这声音，可能是离得近也可能它叫得急，“嘎——嘎——”洪亮的声音像连环发泡似地滚动着。我心思：这声音一直在院子西头的水池处，今天怎么突然到大门口来啦！急忙来到葡萄架下，搬动花盆，角角落落里寻找，还是不见这位神秘的家伙！可能是听到人的动静，就不叫了。 </div><div> 好像这次叫了之后，就没有再叫！起初，我责怪它的精灵，躲着不让我发现……一天不叫，两天不叫，我觉得情况有点异常。</div> <h3> 后来，我反复寻思，那天在葡萄架下叫，在地表却找不到它，难道是在地下的阴沟里叫的？那几天还发现一个异常情况，水池里的水突然浅了，难道是青蛙扒掉了水池通往下水道的（塑料纸）塞儿，而它随着水流来到了下水道？下水道的一条支道到葡萄架下就为止了。这样的话，它就闷死在阴沟里了，除非它聪明地回头来到另一条通往外界的支道……</h3><div> 还未等我完全确认的蛙声就消失了，怪想念的。记得有几次晚上，从外面散步归来，老远就听到我院子里传来：“嘎——”“嘎——”高亢的声音，如天边的雷隐隐地滚动着。这闹市中突然有了乡村才有的蛙声，人们觉得怪稀奇的，在我却感到格外的亲切！好像回到了久别的乡土田野！</div><div> 但愿那只蛙能找到通往外界的道口，重回它的田野，那里才是它真正的家园！</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