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的气体

夏建国

一天刚下班，正准备装扮下参加同学聚会，肿瘤科一医生突然打电话我："我们这有个患者一侧下肢肿胀，而且还有胸闷。我们怀疑有肺栓，请给我们急查一个下肢静脉彩超。"下肢血管的检查，由于耗时较多，我们一般是实行预约检查，但如果病情确实紧急，我们也会开壁绿色通道，随到随检。听着这医生的口气比较紧张，我没多问，就说："那快把病人推下来吧，我亲自检查。"

这是患者的下肢图像，可以看出，右侧大腿较左侧大腿明显增粗，稍有发亮，按压无明显疼痛感。对于这种一侧下肢出现肿胀的病例，临床首先考虑的问题就是有无下肢静脉血栓。

我拿着探头沿着股静脉走行扫查，检查发现右侧股静脉及股深静脉血流充盈很好，流速还略有增快，并没有血栓的表现。有点异常的是，静脉内有较多的微光点随着血流向心端流动。我以前也见过数例静脉内微光点随血流流动的病例，具体原因不是很明了，有可能是血液粘稠所致。不过此次看到的微光点较以前明显增多，而且是紧贴静脉前壁，说明显其比重很轻。而且在静脉瓣处，这微光点的后方可见气体样的伪影。我开始考虑这些光点就是些气体了。

我将探头移向对侧股静脉，对侧股静脉并没有这种现像，这说明此现象的产生并非全身性的，可能与右侧大腿肿胀有关。于是我又更换探头，对患者右侧大腿肌群进行检查，果然在肌间隙内发现了很多的气体样影。

超声的检查原理决定了超声对气体及骨髂的检查是不满意的，为了进一步了解气体的量及范围，我建议临床做一个双下肢的CT扫查。尽管此时同学的电话催了几次，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促使我跟着他们来到CT室。CT果然以一般医生都能看懂的方式显示患者的右大腿肌间隙内，右下腹的腹膜外都有一点气肿存在。

这诡谲的气体又是因何产生的呢？相信很多医生会以为是产气杆菌感染所致。但我并不以为然，因为若是感染所致，则必然有很多的肌组织被破坏并液化，但无论超声及CT均没有发现明显液化灶。所以我认为这气体应该是外来的。再通过详细的询问病史，我基本确定了这气体产生的原因。

患者，男，56岁，二年前在外院做了乙结肠交界处肿瘤切除切除术，数月前又发现肿瘤复发，而在本院放射治疗，二天前患者出现血便一次，同时右大腿开始肿胀。听完这些，我考虑右大腿内及右下腹腹膜外的气体是因为乙结肠肿瘤破溃，直肠内气体通过软组织间隙溢入所致。

我自己都觉得我的思考有点匪夷所思，但由于符合逻辑，所以当我向临床详细说明后，他们都认可。记得多年前，我曾写过"谁敢浪漫想象，唯我超声医生"一文，的确，若非超声给我提示的那一些信息，我是不敢做如此推测的。

由于右大腿内大量气体被股静脉吸收，患者很快产生肺气栓，第二天血氧饱合度直降到70%，家属放弃治疗而出院。这也给我一点小小启示：以前静脉输液时，当有点气体混入时，往往紧张的要命，生怕会要了自已的小命，但看看这个患者，这么多气体进入，也只是第二天血氧饱和度下降，我那点气体混入，根本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