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你的花季在哪里

左·右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医生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公惠田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四菜一汤,冒着热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听到开门声,惠田急忙从厨房迎了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回来的正好,饿了吧?看,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你呐。"</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看了一眼老公,又看了一眼饭菜,眼睛里闪过瞬间的欣喜,继而是疲惫和伤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她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喃喃地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天又有一个小女孩来做人流了,十六岁,长得还很稚嫩,一个人来的。据她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她对我说:我愿意为他流产,因为我爱他,女孩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种自豪感和幸福感,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了一丝丝欣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她来流产,她的男朋友不知道知道不知道?" 惠田瞪大了眼睛问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顿了顿,并没有回答惠田的问题,说,"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反复流产,可能会导致今后不孕,也可能会留下很多后遗症,这些女孩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了,十六岁的花季,也许,不等盛开就凋谢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真的吗?"惠田有些惊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她的父母不知道吗?她的男朋友多大了?太没有责任心了吧?这孩子还这么小,正是长身体阶段,这样对身体有多大的伤害她不知道吗?" 满脸疑惑又无奈的表情,接着说道,“她把这理解为爱?这孩子脑子里在想啥呢?真不明白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哎……问不出来,不说。"吴丽低着头,沉默着,欲言又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和老公惠田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来到了同一家医院,老公是内科医生,吴丽是产科医生。平时各自忙于工作,很少能坐一起聊聊天,今天这样已是难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为产科医生,吴丽是热爱自己的工作的。然而,当每次进入人流室,一个个尚未成熟的小生命被硬生生扼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刽子手,那种揪心的感觉,一次次的撞击着内心的不安,人工流产的放任和随意,居然让这些学生模样的少女堂而皇之,心无所谓。她成了生命的终结者。然而,产科医生的身份,又会不断的迎接新生命的到来,看到鲜活的小生命降临,又会让她感到无比的欣慰,她似乎又是生命的缔造者。一来一去,变换不定,一种双重人性根植于体内,该如何权衡生命之轻重?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了,特别是面对那些还未成年,却又青春骚动的女孩,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当还不明白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却莫名的陷进了爱情的漩涡。拿自己的未来做无谓的赌注,青春的虚度与赌注当中,赌输的可能就是一辈子曾经的梦!梦里胞衣落地,女人,身体,轮回何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次,一对母女来看病,母亲走在前面,女儿走在后面。"吴丽抬起头,缓缓说到。"那位母亲一脸焦急,说自己女儿近来肚子越来越大了,吃饭也不好,怀疑长了瘤子,女儿跟在后面,五官清秀,一脸茫然,有些怯怯的,眼神恍恍惚惚,娇小的身材显得有些单薄。一问才知道,这个女孩刚满十六岁,是一所技工学校的学生,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这位妈妈很吃惊,气愤的不停数落着女儿,有些发疯的状态,言语开始爆发。女儿一声不吭,一直低着头,不停的流着泪。五个月,已经有了胎动。最终,这个女孩做了引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每当遇到这样的事,吴丽就会被无数个内心的声音指责着,像是做了错事,一个生命的到来无声无息,去的也无声无息,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从不曾有生命的决定权,也没人给他们必须生的权利。有时候,这样的工作,对她来说已经成了负担,心理承受着压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惠田认真的听着她的诉说,没有插话,他不想打断妻子的倾诉,他想让她释放沉寂在心里的压抑,毕竟,能在一起吃顿饭也不容易,他是爱她的,他愿意做一个倾听者,妻子的每一句话,就如天籁之音,回荡在充满了温馨的烟火气息里,如梵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眼神有些跳跃,眼圈有点红,盯着丈夫,夹了几根青菜,扒了口饭。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的话,已经有五岁了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惠田看了看妻子,朝她身边靠了靠,夹了口菜放在碗里,安抚道:"别伤感了,都过去了,实在不行我们就领养一个吧,你说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没有说话,有些发呆的看了丈夫一眼,眼前浮现出了曾经的岁月。</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学毕业后,他们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远离了亲人,远离了熟悉的校园,凭着对医疗事业的热爱,每天努力的工作,总希望能用自己的的所学为患者解除病痛,还他们一个健康的身体。因为经常倒班的缘故,平时加班加点也是家常便饭,无法按时下班,医院成了家,家反倒成了旅店,总算有了点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常常已到深夜,匆匆而过。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年前一次意外导致流产,之后,想要个孩子却无法如愿,时间一长,就成了心里的痛,每每看到这些花季少女落泪的眼睛,凌乱的发髻间,瞬间幻化成对失去孩子的爱,那种爱来的深沉,来的急促而茫然。看着这些花季少女对生命的肆意作践,对自己身体的无所谓,吴丽从内心里感到有种凉意从每一根神经里透出,此时,她手脚冰凉,还没有从寒冷里缓过来。每当这些孩子来到他的诊室的时候,她都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有一天,当她们成人后,对她们的家庭会有什么影响呢?她们的心理又会有怎样的变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孩子,你在哪里,你还好吗?吴丽在心里默默地呼喊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干嘛发呆?我和你说的,你觉得怎么样呢?"惠田打断了吴丽的神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轻轻摇摇头,眼睛里有些闪烁,冲惠田笑了笑,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还有一次, 一个女孩因为突然肚子痛来看病,急诊宫外孕破裂,情况紧急,是她妈妈送来的,当时,问她什么都不说,只是说肚子痛,一个劲儿的哭,她妈妈也一样,只是哭,看的人心酸得很,这也许就是命吧,那个女孩也就十六、七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对于未成年人的性放纵,是因为无知还是因为好奇,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呢?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作为医生,我们的责任是保障她们的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全,这是技术问题。然而。社会问题却需要我们整个社会共同来关注,我想,会好起来的。” 惠田坐在吴丽的身边,轻轻的抱着她,说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的头倚在老公的肩上,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的说:“身体的伤痛也许可以治愈,但精神的堕落,该如何去治愈呢?我们是不是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无法理解这样一种现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也许吧,或许是在你那里见多了这些事,对年轻人有了一种莫名的担忧吧?赶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惠田关切的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嗯,吃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吴丽夹了一口菜吃了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窗外万家灯火,街道上因为寒冷并没有多少人。路灯,在寒风里孤独地亮着,它们努力的释放着自己的光芒,在这夜里格外的耀眼。玻璃上似乎结着冰花,晶莹剔透,开在冬日的夜里,悄无声息。静谧处,不知从谁家传出一段佛音,隐隐约约,如歌如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