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千年古商城

白云

肇始于春秋，成熟于唐宋，鼎盛于明清，近代发展成为‘’商贾云集，烟火万家‘’的重镇。现是我国现存体量最大、商业元素最丰富的古城之一，依然完好地保存着明、清、民国时期的会馆、商行、客栈、镖局、青楼、作坊、报社、烟馆、寺院等古建筑380余栋，其规模之大、气势之雄、建筑之奇、保存之好为国内罕见，这就是洪江古商城，被誉为‘’中国第一古商城‘’。

这里，人文气息浓厚。走在古巷的每一条道，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像是与你进行一场古今交织的对话。古商城的旧遗存，虽然有时不免寂寞，但只要仔细去体验回味，便会发现过往时光留给洪江古商城的独特风韵。

行走在千年古城的青石板路上，犹如走进深邃的历史时光。抚摸着青石缸上的岁月，打量着时光深处的窨子屋，寻找着昔日人声鼎沸的会馆和戏院，谜一般的门匾，商界巨贾生活的留园……，沿着古商城青色的血脉，一座古城历史的文化记忆展现在面前。

古商城的历史和命运与人们的命运紧紧相连，它昔日的繁荣和荣光，现在的清冷和寂寞，是古商城人的生存和精神的生动写照。

洪江古商城的窨子屋大多建于明末清初，为斗拱造型，一色的青瓦灰墙，飞檐翘角，雕龙画凤。这些古窨屋建筑群一律按井字排列，错落有致，形成‘’七冲、八巷、九条街‘’的独特格局。古窨屋群巷内，青石板路和码头蜿蜒迂回，高深莫测。

巷子纵横交错，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扎进了某户人家里，每一户人家里都盛装了几千年的岁月和风雨。主人们处变不惊，淡定地看着我们，大度地笑一笑。明清建筑风格的窨子屋，无一例外的四合院式样。任何一间窨子屋，都有一个长方形天井，有的家还有几个天井，直接连缀着大自然的呼吸，连缀着大自然的一翕一动。不用迈出家门，古城人坐在井旁可以边聊天也晒太阳观星月听雷雨声，知晓四季变化。有时尾随某当地人前行，明明看见他刚才就在前面走着，可是拐一道弯，那个身影忽而不见了，显然是进了哪间敞开的窨子屋。

就是这样的窨子屋，里面的雕龙画栋曾经是多么威风那么有气势啊，多少会馆、多少客栈、多少青楼、多少酒肆茶楼，多少钱庄，就在窨子屋里演绎着或波诡云谲或云淡风轻或儿女情长或温柔缱绻的故事。头上凑近窨子屋的木板，那些厚重和沧桑的故事还藏在板缝里吗？我们伫立在会馆、钱庄门前，似乎嗅到了它未散尽的商业气息，曾经流金淌银的热土，历经3000年，它的霸气似乎还在空气中随处飘游，又因雨水的淋浇，加上沅江和巫水的滋润，古商城的霸气中又多了一些柔软，多了一些缥缈，多了一些情愫。

一伞巷，恐怕是古商城里最逼仄的巷子了，奇怪的是，巷子下宽上窄，而那封火墙却并没有要倾斜的迹象。真感叹古人的智慧，是怎样造就了这样的建筑。若是将伞上举或者侧举人是无法通过的，伞又不能收起，该如何走过呢？古时候的师傅曾经考验过他的徒弟，徒弟看了看，目测了宽度，他握着伞把倒提着，伞尖朝地，刚好能让伞过去。地下金库防护设施坚固的让人惊讶，墙壁足有普通墙的两倍宽，足能抗拒普通炸弹。这个隐秘的金库，除了老板和贴心的管家外，其他人浑然不知。

小巷里的一个墙角，两堵封火墙的对接处，上方下圆，这就是方圆墙，预示了洪商的为商之道，做生意既要遵规守信，又要圆滑善变，懂得什么叫舍什么叫得，这样才能成大气候。客栈里的免费房间，远道而来的穷困潦倒之人，不花一文同样能享受到客栈里的服务，温馨的环境很快就洗去了他们旅途的疲惫，得以酣然入睡。翌日醒来，他们抖擞精神继续前行。

青楼街，曾经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女子流落于此，她们的打情骂俏博得一时欢颜，可她们的沉浮辛酸，谁人能知谁人能解！当青春散尽，当歌声不再如莺舞姿不再曼妙，哪里是她们的栖身之所？

穿行在古商城，我们知晓了郑板桥‘’吃亏是福‘’真迹的出处，它就在古商城的某条街巷里。据说有商人将油桶的内壁凿薄，或者将桶底往下压一寸，这样就能多装油，商人则按规定的数量出售。表面看有人吃亏了，但这样的亏吃了后却换来了好福气，洪商的善良，包容和豁达使得洪商名声大噪，财源滚滚而来。

再来看墙上的‘’吃亏是福‘’题字，心里的敬意就更加多了一层，它蕴含了简单的哲学思想，是对每一个洪江商人的提醒和告诫。这条古训，到今天对我们都有一定借鉴意义。

一个偏僻的山区小镇曾经成为无数省的物质聚散之地，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可是洪商做到了，它之所以能做到，除了洪商的诚实守信外，最主要还得于便利的水径，那就是流经洪江的沅江。据说最热闹的时候，江面上满载物质的货船遮得几乎看不到江水了，浩浩荡荡顺沅江出洞庭，再走长江。如今，由于公路，铁路的四通八达，这座古商城的繁华黯然退去，留下是纵横的小巷，黯淡的青石板，庭院深深的窨子屋，裙摆飘飘的历史，任由后人去探究。

有一点不得不提到，多年以前，洪江还有一长溜临河古街铺，因为城市要发展要扩容，当年的决策者一声令下就将古街拆除了，拆下的青石板随便丢弃在沅江沙滩上。那些青石板像是被遗弃的孩子裸露在河滩上，没有了人来疼爱，风吹着，雨淋着，落寞而委屈。后来凤凰古城进行维修改造才将那些青石板运走。当洪江人来到凤凰，双脚踏在被他们丢弃的青石板时，想到自已被拆掉的临河古街，不知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如果临河古街犹在，古商城是不是就显得更为完整。

摄影 白云

制作 白云

场景 怀化洪江古商城

时间 20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