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最后的插队人》作者——白建生

老白

<h1>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h1><h1> 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正在进行着,街道,学校到处是毛主席的语录和宣传上山下乡的标语,那些初中、高中的毕业生,一批接着一批的奔赴了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我也不例外,命运没有让我逃脱再教育的机会,正在听候命令,整装待发。</h1><h1> 学校里整天不断地播放着,豫剧“朝阳沟”,唱的叫人心烦,“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这些话整天在耳朵里出来进去的,弄得人心惶惶,同学们到处议论着上山下乡的事,到哪去呢?农村是嘛样的?是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吗?离家有多远?人们就像灶台上的蚂蚁,不知怎么是好。大人们的眼泪都流在肚子里了,毕竟都是一些未成年的孩子,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孩子们从小就没离开过家,好不容易毕业了,现在又要远走他乡,到农村受罪去,这可怎么是好呢?这不是用刀子割肉嘛,有的同学家里,哥俩或姐俩先后毕业,为了在外面有个互相照应,一狠心干脆两人一块走吧,一起到农村插队去了,听起来有点悲壮。这次我们一起去的有三十个同学,临走前,学校发给每人一个购物券,是买行李箱用的,价值三十块钱,也算是给我们的陪嫁吧。</h1><h1> 1977年9月27日,这一天是中秋节,日子非常好记,我姐姐她们早早的起来,帮我收拾东西,送我去上山下乡,左邻右舍的邻居们也前来送行,就这样,我告别了家人,告别了邻居们和那些熟悉的街道,从容地踏上了上山下乡的道路,那年我十八岁。</h1><h1> 我要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扎根农村和农民在一起,成为新一代的新农民,告别城市,响应国家的号召,到农村去干一辈子革命,听,这钢铁般的誓言和那远大的革命理想,真是让人为之振奋,实际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嘛也不懂。</h1><h1> 学校里早就挤满了送行的人们,锣鼓喧天,敲的很是热闹,学校还组织了很多前来送行的学生,他们站成两排,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面小彩旗摇晃着,拉着大红绸子的横幅标语上面写着,“上山下乡光荣”,“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一堆一堆送行的人们,他们把自己的亲人围成一团,显露出难舍难离的样子,一百个不放心,那可真是千叮咛万嘱咐,恐怕忘说了哪一句。几辆大巴车停在那里,人们开始往车里面搬行李,那时我的母亲刚刚去世不久,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衣袖上的黑纱十分显眼,扛着一个大旅行包,我挥挥手向挤在人群里的两个姐姐告别,她们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向我挥手。我的眼睛立刻模糊了。</h1><p><br></p>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大巴车驶上了公路,欢送的锣鼓声渐渐的远去了。一路上,我们这些天真的孩子们看什么都新鲜,外面的风景飞快地从身边掠过,那时正是金秋时节,窗外一幅幅的画面映入眼帘,一片片的田地,就像一个个棋盘,庄稼地里的农民们都忙的直不起腰来,哪里还有时间抬头看我们一眼呢,我们这些年青人,正满怀着革命的激情,和那一腔的热血,义无反顾地奔向那广阔的天地,望着田地里那些忙碌的人们,我们舞动着双手高声叫喊着:“农民弟兄们,一定要坚持住,你们的援兵就要到了”。再看车里的这些援兵们,吵吵嚷嚷,叽叽喳喳,欢天喜地,好不热闹。</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快到中午的时候,目的地终于到了,这里是河北省武清县下伍旗公社。汽车一直开到公路的尽头,前面就没有汽车能走的路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公社就在路边,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几间平房,这里是周围几个村子的办事处,所有的办事公函,信件都从这里转发,那时候村里人打电话,还是手摇式的电话机,总机交换台就设在这里,如公社召开电话会议,紧急通知之类的,消息都是从这里发出的,公社的卫生院,粮库,所有的办事机构都在这周围不远的地方,总之这里就是中心。每逢农历初一,初六,逢六就是大集,这里有长途汽车站,也是终点站。从天津西站上车到下伍旗站下车,路费一块伍毛钱,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好了,不说了,这些细节小事咱们留着以后再慢慢地说吧。</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车停了,很多人等候在那里,前来迎接我们的有下伍旗公社的领导,还有高辛庄村的书记和队长,一下车,他们就热情地围上来和我们打着招呼,接过我们手里的行李,问长问短就像自家人一样,那浓浓的乡土气息,让我们这些刚刚走出家门的孩子们倒也没有了拘束,一个劲地问这问那,欢声和笑语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小乡村。</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从下伍旗公社到高辛庄还有三里多的土路,路不太好走,不过,不用担心早有一辆小小的拖拉机在那里等候,那是大队特意派来拉我们进村的,三十个知青加上行李,好好的拉上一大车,忽忽悠悠的进村了,高辛庄从此沸腾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村子不大,全村几乎都姓宋,叫一声宋大爷,几乎大半个村子都能答应,书记叫宋宝光,五十来岁,人高马大,紫红的脸上常带着笑容,手下有两个队长,一个叫宋兰虎,一个叫宋玉忠,宋兰虎,浓眉大眼,个子不高,五短的身材,是个车轴汉子,宋玉忠,四十多岁细高个,眼睛不大,两个眼角向下耷拉着,不太爱说话,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武装部的队长宋兰祥,是个退伍军人,墩墩实实的,人也很厚道,会计宋玉春,还有一个赤脚医生叫宋宝民,一听说村里还有医生,嚇,真是太好了,在问还有卫生站,可把我们高兴死了,后来才知道,卫生站就设在医生的家里,在土炕上扒拉出一块地方来,大大小小的药瓶摆了一堆,不影响旁边人睡觉就行了。村里人有个头痛脑热的都到这里来看病,乡亲们都夸“可好了”。村里还有一个小学校,你说全不全?不过教室只有一间,每天一二三年级的学生,都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并且自己带着凳子,教师就一个,那是我们村支部书记的夫人杨大花女士,别看村子不大应有尽有。</span></h1><h1> 中<span style="color:rgb(1, 1, 1);">午的时候,村里就在小学校里,给我们准备好了接风饭,后来才知道,那是我们村里的年饭,也就是最好的饭菜,大米干饭,猪肉炒辣子,干饭是捞饭,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捞饭,就是把米用水煮到快熟了的时候捞出来,在用锅蒸,剩下的米汤可以用来当汤喝,一举两得。猪肉炒辣子,这些材料都是派人到集上现买的,肉是带皮的肉,皮上有点毛也是少不了的,这就已经很不错了。</span></h1><h1> 吃完了饭,敲着饭盒,嘴里还唱着歌,看上去不像是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倒像是一群参加学农劳动的学生,无忧无虑。我们刚到村里,还没来得急给我们盖知青房,就临时安排在老乡家里住,那些善良,朴实的老乡们,他们把最好的房子誊出来,像接亲人一样把我们迎进去。我和另外的两个同学,分配到宋宝明家去住,他是书记的弟弟,我们叫他三哥,人也挺好的,对我们很热情,帮我们搬行李,收拾屋子,他们住在东屋,我们住在西屋,就像一家人一样。</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下午书记,队长带着我们看看村子里的地,说将来你们就是这个村的村民了,得让你们知道哪些个地是咱们村的,顺便也介绍一下村里的概况,讲讲村史,讲讲地里的庄稼种的都是什么,是呀,看看我每天在城里吃的东西都长的什么样。</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晚上村里特意招待我们知青,给我们煮了一大锅青棒子,什么叫青棒子呢?就是还没有真正熟了的棒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那个嫩棒子。平时村里人是舍不得吃的,因为那样太浪费了,屋里煮棒子,外面很远都能闻得见,说心里话那种清香的味道至今不忘。</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这一天正是中秋节八月十五,月光把大地照的通亮,那是为我们欣赏金秋的大地点上了一盏明灯。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从那时候起每天早上到大队部去报到,生产队长分工派活,安排这一天的工作,晚上队长记工,到了年底好结账。每天挣工分,男壮劳力十分,女壮劳力七分,我们知青七分,七分在当时的价值是两毛钱,每年也不一样,所以不太准确,准确的是这个村子里的生活不太富裕。</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头一天干活,是跟一个叫宋兰林的大爷去耕地,他从牛棚里牵出了一头老黄牛,看这头牛,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两个干瘪的犄角盘在脑后,见了我这个陌生人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只管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微风吹动着杨柳,一排排的小树,扭动着腰肢,客气地向我们点着头,像是在欢迎我们。</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因为是头一天干活,心里不免有些激动。我们这些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没见过这么大片的土地,并且今天还和耕牛在一起干活,更不知道耕地是怎么回事了,原来</span>耕地就是翻地,在收割后的土地上,重新翻耕一遍,使土地更加平整松软,也便于施肥,让庄稼更好的吸收土壤中的养分。<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牵着牛兴奋地在前面走着,宋大爷扶着犁在后面,犁头深深的插进地里,翻卷起一排排湿润的泥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亮光,散发出泥土的芳香。</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宋大爷知道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学生,到了乡下看什么都新鲜,他告诉我,</span>扶犁一定要稳,不能跑偏,耕出来的地才好看,另外深浅也要掌握好。我接过了犁把,心里一阵高兴,牛走的很快,它低着头,弓着腰,四条粗腿奋力地向前蹬着,犁头像是一把铁铲,把脚下的泥土统统卷起翻入地下,发出咔咔的响声,身后泛起了一波波的浪花,那劲头,有一种势不可挡,无坚不摧的感觉,耕了几趟下来觉得很是过瘾,同时也十分赞叹这头老黄牛的力量。</h1><h1> 地里有一棵碗口粗的柳树,耕地时绕来绕去的十分碍事,这让我很是不爽,干脆我把它铲出去算了,想到这,手扶着犁把就直奔那柳树而去,就听咔嚓一声,整个铁犁是腰断两节,犁头狠狠地插进了树里,在看那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宋大爷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牛怎么忽然趴下了,便对着老牛大声喊道:“怎么回事”?</h1><h1> 那牛抬头看了看他又把头低下了,好像是在说:“你问我呀”。</h1><h1> 宋大爷这才回头看了看我,咦,这犁怎么上树了?</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们这些知青在农村,可真的没少给老乡们惹祸。</span></h1> <h1><font color="#010101">  今年地里的玉米长的特别好,绿油油的,都有一人多高了,一尺长的大棒子吐着红穗,看着真是喜人。夏天的时候,队里买来了两头牛,听说一头牛就花五百多块钱,那个黄白花的大花牛,又高又大,两个大犄角一晃还真吓人。今天队长叫我把它牵到东头的棒子地去,我有些为难,因为我有点害怕它,那我怎么跟队长去说呢?说出来,还不是叫人家笑话,算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去牵它。它栓在一棵大树上,身上还套着一副鉄犁,我小心的把牛绳解下来,我手里拿着绳子头,好离它远一点,然后牵着它向东头的棒子地走去。一路上我两眼不停地盯着它,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顶我。越是害怕,越是一惊一乍,它的一行一动,我都认为是不怀好意。它烘烘苍蝇也能把我吓一跳,好不容易到了东头的棒子地,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想着队长的嘱咐叫我快点,正好路边有一棵小树苗,一丈多长,这不就是一个鞭子吗?我让它自己走,我去拔那棵小树去,这时牛也就走到棒子地了,它见我扛着一棵小树向它跑来,立刻就惊了,撒开四个蹄子就往棒子地里钻,这下可坏了,这么大的一个牛,身上还带着鉄犁,在棒子地里三晃两晃,棒子全让牛给踹倒了,地里立刻出现了一个大胡同,情急之下,我向前就追,不想它跑的更快了,只见棒子地里的棒子晃悠不见牛,就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呢?</font> 我愣在了那里。队长这时不紧不慢地扛着锄头从后边走过来,问我牛呢?我举起小树,向那条新开通的大胡同指了指说:“在那,顺着这条胡同找,准能找到”。队长回头一看,吓得浑身一抖,肩上的锄头险些砸了自己的脚丫子。</h1><h1><font color="#010101">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冬天,一场大雪把高辛庄裹得严严实实的,庄稼地里盖上了一层厚厚白雪 ,白茫茫的一片,村里那些本来就不高的土坯房,在大雪的掩埋下,显得又矮了一截,树上的几只小鸟在树枝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叫着,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柴火垛上</font>,站着几只大公鸡,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十分靓丽,黑的好看,白的漂亮,你看那只,浑身通红,脖子上的羽毛金灿灿的,像是耀眼的锦缎,又像是火红的朝霞,鸡冠子高高的,眼睛亮亮的,它们真是威武雄壮,正在踏雪高歌。</h1><h1> 村民们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来了,各自清扫着门前的积雪,一串串的脚印通向井台,勤劳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房顶上冒着青烟,书记的家里正在做饭,往灶膛里填着柴火,满屋子里都是热气什么也看不清。宋大爷坐在炕头上,守着烟簸箩,低着头,抽着烟袋,想着自己的心事。书记从屋里走出来,媳妇递给他一个布包,里面有两张白面饼,今天他要带着我们去出河工,也就是挖河去,当时可能是挖一方土,一毛钱一斤棒子,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他的小闺女四,五岁了,从屋里追出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书记把她抱起来一边哄着她,一边把她放回屋里去了。</h1><h1> 雪还没有停下来,村民们冒着雪,穿着家做的大棉袄,还有那免裆的大棉裤,赶着马车,车上装满了给大家做饭用的米,面,油,盐,蒸锅,笼屉,盆盆罐罐,还有大大小小的铺盖卷什么都有,装得满满的一大车。有的推着小独轮车,有的揣着手,胳肢窝里夹着一把木锨,猫着腰,迎着风雪,浩浩荡荡地走在挖河大军的队伍里。(那里的人把鉄锨叫木锨,并且都是夹着,锨头放在胸前)</h1><h1><font color="#010101"> 冬天地里的活少了,我们就和农民一样挑河挖渠,推小车,干着同样的活,女知青们也跟着拉小车,平地,倒粪,什么活都干,哪吃过这么多的苦呀,数九寒冬,我们睡在不烧火的土炕上,晚上一进被窝,凉的缩成了一团,半天也缓不过劲来,早上起来,浑身都疼。每天在村里除了干活还是干活,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公社里有一个电影队,听说要到村里来放电影,(露天电影)天还没黑我们就到场院上等着,有时天上下起了小雨,人们还舍不得回去,坚持看完。电影队挨着村的放映,虽然都是同一个片子,我们还是跟在后面,一个电影看上好几遍。电视也没有,要看得走好几里地,到别的村去看,因为回来的太晚,女知青也不敢去。那时候村里经常停电,到了晚上一片漆黑,静静的,远处,不时地传来了几声狗叫,鸡窝里的鸡,不知是害怕还是睡累了,在窝里翻腾了一阵又没了动静。屋里,一张小桌歪靠在墙上,上面顶着一个黑乎乎的油灯碗,碗里闪烁着一点点可怜的灯光,屋里的人谁也看不清谁,昏昏沉沉的,孤灯下,巨大的人影投射在墙上,让人看了有些恐怖,油灯里的油也不是总有,没油了,屋里就是黑黑的。</font>孤独,寂寞,时时刻刻笼罩着自己,内心充满了苦闷。</h1><h1> 静静的夜晚,静的有些让人害怕,寒风拍打着窗棂发出呼呼的声响,一缕惨白的月光掠过脸庞照在土炕上。站在窗前,抬头看着那黑黑的天上,繁星点点,遥望远方那里有我的家乡,天边那闪闪的星光,像是一双双亲人的眼睛在召唤着自己。</h1><h1> 春天来了,春风吹拂着大地,万物复苏,一阵阵柔和的春风,飘过脸颊那是母亲的一双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我们每一个知青的脸庞,像是依偎在母亲的怀里。</h1><h1> 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坚硬的冻土慢慢地变得松软了,一片片翠绿的麦田在阳光的沐浴下,钻出了绿芽散发着清香,麦苗返青了,庄稼人开始了一年的忙碌。</h1><h1> 歇了一冬天的耕牛,在地里欢快地走着,铁犁后面卷起了一排排的波浪,散发出泥土的气味,那气味充满了庄稼人对生活的希望,在广阔的田野上留下了一幅美丽的春耕图画。</h1><h1> 清晨我们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在田间的小路上,青青的绿草地,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裤脚,我们扛着鉄耙子跟着农民一起到麦子地里去挠麦子,挠麦子就是把麦子的部分麦根挠断,促使小麦的长势更好。还有扎眼儿施肥,就是在麦子地里扎一个眼儿,在往眼儿里放点化肥,每个眼儿的距离有一尺左右,这些活我们都学着干。</h1><h1>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些勤劳的村民们每天在地里干活,中间有两次腰歇,(中间休息)他们就利用这短短的休息时间,到地里去拔猪草,然后背回家晒干了再打成草面喂猪。给猪圈里添土,起猪粪,积肥,喂猪,喂鸡,忙忙碌碌,他们勤劳智慧,庄稼地里是一把好手,就是木匠,瓦匠这些手艺活,在这些村民的眼里也不算什么,几乎人人都会干,村里盖房子,拍墙圈院,等等的大事小情,也不用到外村去找人帮忙,自己就干了。村里的妇女们,她们都随身带着针线活,一有时间就纳上两针。</h1><h1>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在生产队的大院里,南墙根下,暖烘烘的太阳把几个老人晒得歪歪的靠在墙上,两手揣进了袖管,抱在胸前,头深深地扎在怀里,不用多问,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些五保户了。</h1><h1> 生产队里正在开会,队长大声地讲着话,给大伙布置任务,这里的村民们都是同样的装束,大棉鞋,免裆裤,身上的棉裤,棉袄,从来就没有多余的单衣套在外面,棉衣上的针脚依稀可见,宽大的袄袖为揣手提供了方便,胳肢窝里总是夹着一把木锨,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烟草味。</h1><h1> 屋子里挤满了人,进不来的就依在门框上,脚蹬着门槛,里一半外一半,妇女们一边听着队长讲话,一边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忙里偷闲,见缝插针,吱啦吱啦地纳着鞋底。这些朴实的村民,可爱的老乡,他们不辞辛苦,忘我的劳动着,他们遵循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没有太多的奢望,默默地奉献着自己,他们是那么的可爱。</h1><h1> 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农民,没有十年八年的你可学不会,你想啊,烧大锅,贴勃勃,打猪草,磨草面,养猪喂鸡,簸簸箕,盖房子,打地基,挑河挖渠,那得有力气,拍大墙,推小车,挑猪粪,拉大锯,这还不算,搓麻绳,打夹纸,纳底子,做鞋,补袜子,等等等等这些活,你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你能学的会吗?就拿推小车来说,那是在农村最普通的一件事,你就推不了,那小车是一个轱辘的独轮车,你要是没推过的,就是空车你也推不走,人家农民别说推,就是拉,都能拉走,挑河挖沟全都指望它了,我们知青去井台上打水,经常是挑着水桶去的,拎着扁担就回来了,你问他,水桶呢?水桶掉井里了。<br></h1><h1> 我们这些刚刚走出学校大门的知识青年,来到农村,不但生活上得不到保障,在生产劳动中也给生产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甚至还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实践证明,仅仅凭着一股热情和蛮干,想成为一名新一代的新农民,是不现实的。</h1><h1><font color="#010101"> 一晃地里的麦子就要熟了,沉甸甸的麦穗,压得麦杆直不起腰来,微风吹来,一层层的麦浪,翻滚着金色的波涛,发出沙沙的响声,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font>我们迎来了第一个麦收,村民们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待着开镰的时机。想想我们每天吃的粮食,农民们为此付出了多大辛苦,现在麦子熟了农民们还要把它抢收下来,颗粒归仓,那可是真正的劳动果实啊,不能有任何损失,还要保证按时播种不能有误,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呐。可见当一个农民不容易。</h1><h1> 麦收开始了,农民弟兄们拉开了架势,镰刀,木叉,扫帚,簸箕,等等这些农具都准备好了,样样俱全,都摆在了麦场上。麦场就在大队旁边,找了一块儿麦子地,先把麦子拔了,再把地耙平,泼上水,用一个大石头碾子压,再撒上一层麦糠,这样压完的地就不会裂,压上几遍后,一大片又平,又硬,又瓷实的麦场就做好了。</h1><h1> 一车一车的麦子,源源不断地拉到麦场,场上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把拉来的麦子摊在麦场上,一个人牵着牲口后面拉着一个石头碾子,转着圈的压,后边的人用木叉翻晒着,边压边翻,麦粒脱离了麦杆儿,麦杆儿变成了麦秸,再用木叉把麦秸挑出去,剩下的就是麦粒了,这还不能算完,还要晾晒,扬场,用簸箕,簸出去麦糠,土块儿等杂物,最后装进袋子里或用囤把它屯起来,天气好的时候还要把这些麦子倒出来,再重新翻晒一遍。</h1><h1> 中午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把麦场照的一片金黄,让人有些头晕,汗水流进了眼里沙沙的疼,半天也睁不开眼,衣服也都湿透了,农民们没有因为这些而停下来,依然是晒的晒,扬的杨,搬的搬,扛的扛,一袋袋的麦粒堆满了场院,麦糠,麦秸杆被风一吹刮的到处都是,一群群的小鸡,抢着捡拾散落在地上的麦粒,麦场的周围,几个金黄色的麦秸垛,已经高高的堆起,黄澄澄的,滑滑的,又松又软,孩子们在麦秸垛上又蹦又跳,打着滚地玩,弄了一身的麦芒,脸上沾着麦糠,忘记了回家,忘记了吃饭。</h1><h1> 快收,快打,快藏,麦收就是抢收,抢在下雨之前,把地里所有的小麦都收上来,颗粒归仓。下午他们还会在麦秸垛上,抹上一层厚厚的泥巴,以防刮大风或下雨淋湿了,一定要把它们保护好,因为它的用途实在太多了。</h1><h1> 麦子上了场,粮食入了仓,待到麦收过后,麦场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重新种上新的农作物,又回到了庄稼地的身份,来年也许它还是麦场。</h1> <h1>有人说,你说的这么热闹,你怎么不去割麦子去呢?我割不了,我怕割了手,我们知青很少有人去割麦子,那是一个很危险的活儿,所以大队也不主张叫我们去干,当然我们知青里也有好样的,他们不但要干,而且还要和农民比着干,十分彪悍,不论是和大泥,还是脱大坯,搬砖抹灰垒大墙,样样都行,晒得黝黑黝黑的和农民一样。</h1><h1> 火热的六月天,麦子地里,遍地金黄,麦浪滚滚,到处弥漫着麦香的气味,农民们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和繁忙的劳动当中。麦收季节,工分计算方式和平时也不一样了,队长拿着笔和纸,站在地里指着一块儿麦子地,当场给分,谁把这块地的麦子割了就给多少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再看,那农民一猫腰,手里的镰刀就像风车一样,一会儿就把这块地给推平了,那叫风卷残云,非常快,不快不行啊,你看吧,满地里都是人,男女老少,背的背,扛的扛,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打下的粮食还要先把公粮交上。</h1><h1> 一年四季,农民离不开土地,为了我们口中的粮食和身上穿的衣裳,他们整天在地里爬来爬去,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直不起腰来呀,太辛苦了,农民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农民是伟大的。</h1><h1> 前前后后,我去农村的时间不长,将近两年,这两年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知识青年在广阔的天地里,饱尝了艰难和困苦,也磨练了自己,留下了很多的故事让我们去回忆。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上山下乡,扎根农村干革命,早已成为了历史,然而,那些难忘的日日夜夜,却像电影一样常常在自己的眼前回放……</h1><h1> 低矮的土坯房,房顶上冒着缕缕的青烟,散发着一股农家特有的气味,淳朴,善良的人们,爽朗的笑声,田间的小路,沟边地头,那里都是我们走过的地方……肚大腰圆的大花牛,迈着方步,在它身后,那锃亮的鉄犁,就像是它的佩剑,多么的威武,还有,那两只大犄角,想起它,就想起了东头的棒子地……这个绿荫下的小村庄,是那么的秀美,井台上,灶台旁,庄稼人的小院里,到处散落着我们的脚印,还有,发生在那里的小故事,这一切的一切都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h1><h1> 在这场上山下乡的运动中,我们到农村插队的时间是最短的,也是最后的,那些很早以前就去了祖国的大西北,支援“三线”建设的知识青年们,他们为社会主义建设,献出了青春,甚至献出了生命,他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们才是让我们最值得骄傲的人。</h1><h1> 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在我们的身后落下了帷幕,我们是最后的插队人。</h1><h1> 让我们向老一辈的知识青年们致敬!知青万岁!</h1><h1><br></h1><h1> 2018年7月10日,作于天津</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