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海子故里

枫树湾

提起安庆市怀宁县查湾村，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但是，若是提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句及其诗人海子，恐怕就是无人不晓。查湾就是诗人的故里。

七月三日早晨，我们一行三人，慕名前往怀宁县查湾村诗人的故居拜谒。一路上细雨沥沥，心绪蒙蒙，但丝毫不减我们的满怀敬意和向往。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一1989)，出生于安庆市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当代青年诗人。就是这位从山村走出的农家少年，1979年15岁时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1982年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自北大毕业后分配至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短暂的一生执着于诗歌追求，留下了近200万字的金子般的诗句。他的诗作入选人教版高中语文教材及初中、大学辅助教材。

经过约两个小时的雨中穿行，车子缓缓驶进了查湾村。雨中村庄，草木葱笼，农家小楼，错落有致，一条进村的柏油路，被雨水冲过，干净明亮。村庄周围的田野上，栽后不久的秧苗正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美丽的查湾宁静而祥和。然而，就是在这块平凡的土地上，诞生过一位天才而传奇色彩的诗人一一海子。

去年刚刚竣工的海子文化广场就座落在村口，坐北朝南，纵向长方，估摸占地四五亩的样子。海子的半身雕像矗立在广场前端，广场分三个区段，阶梯状，雕像在前区，中区筑有四堵诗墙，弧形，分别题着“爱情篇”“麦地篇”“家园篇”“经典篇”，共节选了海子18首诗作，想是代表着海子笔触所及的主题，或者为经典之作吧。后区则是一座两层建筑的房子，名为海子纪念馆。纪念馆大门两侧，黑底金字镌刻着诗人生前北大好友，现中国美院院长西川题写的对联:

叶落秋高感大美不言出海子

花开春暖知泰初有生是天德

我们到达时，纪念馆看门一把锁。细雨渐渐停了下来，我们在诗墙前驻足吟诵，又在纪念馆周围徘徊探寻。当我们走到纪念馆右侧，就是进村的柏油路上，无意间举目望去，就看见正对路边的一所旧房子门楣上题着“海子故居”四个醒目大字，原来这就是诗人的老家。

这是一栋三间简陋的青砖瓦房，不大的庭院，三面矮矮的围墙，院门两旁各伫立着一棵葱郁茂盛的桂花树。这里就是诗人成长的摇篮，也是他儿时的乐土。刚下过雨，门前水泥地砖上显得湿漉而明亮。后来，在和海子二弟交谈中得知，原来，这里也不是老房子，老房子以前在后面的稻田边上。这地基是买的，全是海子的稿费，三间房子是按照原来样子新建的，连里面的陈设布置也尽量保留着原样。

就在故居屋檐下门口，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接待了我们，正是诗人年迈的母亲。一身衣着朴素整洁，眼神温和而平静，一脸慈祥，精神矍铄，如今老人仍然住在故居的老屋里。一路上，我心里还忐忑不安，生怕冒昧，再一次揭开老人的伤痛，再一次扰乱老人业已平息的心扉。可是，当我看着老人家忙前跑后，语气亲切，心里才终于松爽了许多。

站在中间的堂厅，所见皆是乡下俭朴的家什摆设。三方墙壁上，悬挂或张贴着与海子有关的字画和照片。靠左侧的房门楣上挂着的匾额，写着海子书屋。堂屋正面的墙壁上，一幅海子故居的字条右端，一上一下悬挂着两幅黑框边沿的黑白照片，下面一脸微笑长发的是诗人海子，上面一幅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得知是海子的父亲，老人于去年因病去逝。凝视良久，心里不觉沉重起来。

走进海子书屋，其实是一间书房兼卧室，被塞得满满当当。靠里壁的是一张老式工字床，棉被枕头随意放着，仿佛看见主人刚刚起床留下的情景。靠右边墙壁，四只书橱依壁而立，透过玻璃门可见满满的书籍，还有旧时的书桌、椅子、凳子。靠左壁的窗户一侧，横摆着透明展柜，里面存放的皆是海子的遗物，包括影集、各类证书、证件。中间两张书桌上，堆放着厚厚的不同版本的海子诗集。还有床后面的墙壁上裱装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词谱。一张长条桌上，放着两本海子故居参观登记表，白纸黑字留下了人们虔诚的敬意和祝福。离开书屋前，瞅瞅出售字样的海子作品，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欲望，挑选一本，定价29元，我递给老母亲50元，告诉她不用找，老人几次要找回，都被我婉拒了回去。我想这仅仅是对一位年迈母亲的绵薄之意。

“生活中可以缺少诗人 ，但是母亲却不能失去孩子”。有人这样写给诗人的母亲。

我们参观书屋的时候，听见老人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一会儿，有人回来打开了纪念馆的大门。原来，老人是打电话给二儿子。海子一共兄弟四人，他是老大。二弟现在是纪念馆的馆长。近年来，正是因为他的四处奔波宣传争取，才有了这一切，让诗人的诗歌精神在故乡的土地发扬光大。和二弟交谈很久，每每谈及海子的诗，他就会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他告诉我们，他也是在后来整理兄长的遗物诗稿时才接触诗歌。如今他俨然成了海子诗的最好诠释者，由于耳濡目染，他也能创作一些诗了。

从故居到纪念馆不足一百米。纪念馆正门口，迎面是一幅海子的画像，英俊的诗人张开双臂，仿佛欲拥抱每一位来访的崇拜者和诗歌爱好者。诗的海子，海子的诗，诗和诗人如今已深深地溶为一体，诗歌不朽，海子不朽。

馆内面积不大，却设计精致，布局紧凑。墙壁上统一是精美的照片和文字介绍，向下是长条形的透明玻璃展柜，可以清晰地看见展柜里摆放整齐的实物和说明。

一楼的主题是查湾的海子，从一方水土到查湾的旧貌，从乡村少年到中学时代，详细介绍了怀宁这块土地，山水秀美，民风淳朴，历史悠久，俊彦辈出。查湾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它养育了海子15年，也因海子而名扬海内外。展柜内一件件遗物和诗人的用品，不觉把人带回到那个仿佛遥远的年代，感受着诗人在那艰苦贫困的岁月里度过的童年时光。

踏着楼梯，缓步上到二楼。如果说一楼是诗人度过的童年和少年的时光，那么二楼就是诗人人生中最辉煌的岁月。从北大的海子到执教中国政法大学的老师，从第一首署名海子的诗作<<亚洲铜>>到如今广为熟悉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一个来自农村的北大少年到成为闻名北大三诗人之一，无一不让人们对诗人的才华横溢充满敬意和膜拜。玻璃展柜里，陈列着诗人独自在京生活用过的衣被脸盆日常用具，还有他游历西藏时买的铁剑，更多的是他短短几年间取得的辉煌成绩和荣誉证书。站在楼道口，我忽然感觉，如同这冰冷的楼梯在二楼结束一样，一个灿烂的生命也到此戛然而止。不禁让人扼腕痛惜，天妒英才啊！

在出口墙壁上有这样一段结语:海子是伟大的，短暂的一生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诗歌财富。自己却带着诗歌的信念走向了永恒。海子的诗可以让人感受到温暖的生命气息，暂时忘却了生活的黯淡和现实的迷茫。今天我们感怀海子，不仅仅是为了纪念他，而是为了证明我们并未完全被物质生活所腐化，感谢海子，让我们在喧嚣与浮躁的生活中保持了一份宁静和美好。

走出纪念馆，望着脚下诗人曾生长生活的土地，祥和而安宁，不觉感到心情越发沉重而复杂。诗人的才华横溢让人景仰和敬意，而最终他把一腔热血连同非凡的灵魂付与冰凉的铁轨，却不禁让人欷歔叹惋。他生命的二十五个春秋，流星一般划过，闪烁，放射着不息的光芒。一如他的生前好友西川所言，这“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

最后，让我们一起重温诗人的那首经典诗作吧！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此刻，我也想说，海子，我也为你祝福，祝你在天堂也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做一个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