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

萍聚

<h3>  天气炎热,妈妈身体不舒服住院了,经过几天的治疗已无大碍,我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h3><h3> 病房里有三张床,中间住的是一位八十二岁的老太太,老人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几近全白的头发剪得很短,那有如老树皮一样的手背和脸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都在显示她经历的沧桑和风雨。老人入院是因为手抖得厉害,已经到了严重影响正常生活的地步。我们去的那天她已经好了很多,再有两天就能出院了。老人的精神和气色都不错,腿脚很利索,输完液还和大儿子一起去外面的小饭馆吃了豆面。老人思维清晰,非常健谈,和人说话应对自如,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h3> <h3>  就在准备出院那天的凌晨五点多钟,老人突然开始肚子疼。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老人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呻吟,到后来她开始全身发抖,黄豆大的汗珠从她的头发里流到了脸上,持续的疼痛让她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后来老人还吐了好多,整个人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护士来给打了止痛针,十几分钟后,疼痛有所缓解,老人躺在床上睡着了。我不知道一个人承受疼痛的极限能达到什么地步,看着她蜷缩在床上那瘦小的身体,我的心里很难过。 </h3><h3><br></h3><h3> 好不容易等到八点钟大夫上班,安排了做彩超检查,结果是因为肾结石的小石头掉到了尿管里卡住了,所以才会引起那样剧烈的疼痛。由于年岁已高,还有糖尿病、高血压,心脏也不好,大夫不敢给老人做手术,除非家属强烈要求。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输液,待炎症消除后再进行体外碎石,疼得厉害的时候打止痛针。神经科的大夫建议老人转院,因为手抖的毛病他们已经给治好了,转到泌尿科或是专科医院可以有更有效的治疗方法。 </h3><h3> </h3> <h3>  老人的两个儿子一个将近六十岁,一个五十多岁,他们对于母亲的疼痛好像很漠然,看不出他们对于母亲正在承受的痛苦有多么伤心难过,感同身受。甚至还很平静地和我们聊天,说是母亲上次住院的时候疼得都昏迷了,最后也挺过来了。于是他们既没有帮老人转院,也不同意手术,只是寄希望于输液消除炎症,然后再体外碎石,可是,他们可怜的老母亲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h3><h3> 疼痛又一次来袭的时候,护士又给打了止痛针,这次半个多小时以后才有了效果。老人痛苦地呻吟着,不停地和两个儿子念叨,让他们给弄点药,好让自己早点死,这样活着简直就是活受罪。可是儿子们却无动于衷,甚至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和自己的母亲说,你这是想让我们去坐牢,你活够了,我们还没活够呢。<br></h3><h3> 两天过去了,在疼痛的折磨下,老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面部浮肿,除了喝点水,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看着她那花白的头发和无助的眼神,我的心里难受极了。人活到这个岁数,连自己都不能给自己做主,到底是做手术还是保守治疗,她只能听儿子们的。</h3> <h3> 第三天天气异常闷热,三十多度的高温让很多病人都不舒服,不时有人找大夫诉说病情。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疼痛又一次袭击了老人,这次疼痛来势凶猛,护士打了止痛针后将近两个小时才稍微有些效果,就在这期间,老人又开始发抖,全身痛苦地抽搐着,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呻吟和呓语,甚至还不停地提到她早已去世的母亲,让她的母亲来叫她走。好几个科室的大夫赶来进行抢救,可是老人被疼痛折磨的时间太长了,她那脆弱的心脏早已经受不了了。就在大夫进行抢救没几分钟后,老人去世了,离开了这个曾经带给她痛苦也带给她欢乐的世界,而她自己也终于脱离了肉体的疼痛,彻底解脱了。</h3> <h3>  对于老人的离去,我的心情很复杂,难过,同情,悲哀,甚至还有一丝丝愤怒。也许我不是当事人,不能站在他们的角度全面考虑问题。可是无论如何,让自己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承受那样的疼痛,作为子女却没有积极采取更有效的措施,他们的态度我实在不敢苟同。</h3> <h3>  可怜的老人,不知道她的灵魂现在是否安息。我只愿她能到达传说中的天堂,没有痛苦,没有忧愁,快快乐乐地过下去。<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