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奶奶

西子湖小舟

<h3>  时间过得真是飞快,转眼间奶奶已经离开我们快两年了。</h3><h3> 前段时间回家,和母亲去田里摘灰灰菜(一种野菜),闲聊就聊起来以前奶奶给我们做好吃的的一些事情。</h3> <h3><br></h3> <h3>其一</h3><h3> 每年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我们都会齐聚奶奶家,让奶奶给我们炸油饼,做叶子等等各种好吃的。那时候就觉得奶奶的本事可真大啊,只见她把面粉和鸡蛋还有菜籽油混合一起,加上盐和其他的调味料,用力揉搓,逐渐和成一个蛋黄色的面团,放在面盆里用蒸笼布盖住。看到奶奶把面团用蒸笼布盖住,我们在旁边流着哈喇子,着急的不停问奶奶什么时候好啊,什么时候好啊。奶奶笑着给我们说:"不要急,急啥呢?麦子种到地里还要长呢,哪里有这么快啊!"。奶奶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明显手底下还是加快了速度。她把面团用刀切成小块的,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开,擀成3-4mm厚度的一张面皮,上面再撒上一些白芝麻。然后她用刀飞快的把面片划成一个个菱形块,再在菱形块中间切一道口子,把一个角从切开的口子中穿过,一个叶子做好了。煤炉上的铁锅里金黄色的菜籽油慢慢冒出来很多小泡泡,奶奶把做好的叶子一个一个轻轻放进锅里,只见油锅里迅速升腾起很多气泡,叶子在油锅里翻腾着,像一个个小船在波浪里上下翻滚。终于可以出锅了,奶奶用漏勺把叶子从油锅捞出来,放在盆子里让油滴下来。我们都着急的伸手去盆子里抓刚捞出来的叶子,可是刚一碰到,手就被烫的缩了回来。奶奶在一旁看着我们心急火燎的样子,笑着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了就给你们吃的,别急,小心烫着了。"</h3><h3> 还记得有一件事,我的印象特别深。就是有一年四叔从兰州回老家看望奶奶,给奶奶带来了一包黑色的干菜,奶奶把她放在灶台上的柜门里。一天下午放学,我回来到奶奶家玩,肚子有点饿了,到厨房去找东西吃,就在灶台上的柜门里发现了那包黑色的干菜。我偷偷撕了一点点,放在嘴里,感觉有一股淡淡咸味,还有点其他怪怪的味道,嚼起来有点干,像塑料纸的感觉,很有嚼劲。那时没见过,也没吃过,就感觉很好吃。我就拿着跑去找奶奶,奶奶给我说是四叔带回来,我让奶奶做给我吃。奶奶拿了一个碗,往碗里到了点开水,把那个黑色的干菜撕了一点放进去,只见黑色的干菜变软了,就像开水里冲开的蛋花,只不过这个是黑色的而已。奶奶把泡开的干菜捞出来,放在盘子里撒了些调料拌了一下,递给了我。我拿起来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泡开的干菜感觉好吃多了,没有干的时候那么难以下咽了。后来上了大学,去外面工作了,才想起来那是吃的应该是紫菜。那股当时我不明白的怪怪的味道是海腥味,但是那个时候还知道什么叫海腥味啊。</h3><h3> 到了春夏时节,雨过天晴之后,奶奶都要去田野里或者我们村上面的飞机场捡拾"地然"。"地然"是我们这里的土话,其实就是地衣,只是一种形象的比喻。因为雨过天晴地衣就像胶一样粘在地上,而我们这里把粘叫"然",所以就把地衣叫"地然"。那时候还没有塑料袋,奶奶就提着竹篮或者布袋子去地里捡地衣。捡回来后经过分拣,去除其中夹带的杂草叶子或者粘着的小沙粒,铺开地上晾干。等到要吃的时候,奶奶会拿出来一撮来,放在碗里泡发,洗干净。</h3><h3> 我最喜欢的是奶奶的地衣菜盒子。奶奶先把地衣用水泡发,洗干净后放在案板切碎,再配一些韭菜或者其他的菜,放到盆子里撒上调料拌好备用。再把用酵面发好的面团拿出来,擀成一个个圆圆的薄饼,在面饼上均匀的铺一层地衣菜,再在上面盖一张面饼,最后把四周用手压紧,防止菜洒出来。往锅里放面饼是个技术活,因为菜是平铺在两张饼中间的,只能平端,要不菜就不均匀了,只见奶奶把手指撑开,轻轻把做好的菜盒子放在手掌上,飞快的托到锅里。灶膛里烧的是麦草,烧火也需要很大的技巧,麦草塞多了,火太旺会把饼烧焦。灶膛里的麦草要慢慢塞进去,用烧火棍再把麦草分开两边,让火均匀的加热。随着灶膛里火的忽明忽暗,锅里也慢慢弥漫出麦香来,地然菜盒子就要出锅啦。奶奶不时的用手旋转着锅里的盒子,让盒子均匀的受热,上火色。锅里的盒子白面皮上出现了一点一点的焦黄色,上面的那层面皮就像气球一样,慢慢的鼓了起来,是中间菜里的水气。彩盒旁边没压紧的地方,开始嗤嗤的冒出白气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菜香味。</h3><h3> 奶奶把做好的彩盒子从锅里拿出来,放在案板上,用刀切成一个个小三角,给我们分吃。我们一边嬉闹一边吃着手里的热乎乎的菜盒。奶奶不停的在旁边叮嘱我们这个那个一定要捏好,不要把菜洒了。。。。。。</h3><h3>奶奶做的饭菜的味道已经再也尝不到了,每每想起以前在奶奶身边,吃奶奶做的那些好吃的,总觉得奶奶还没有走远,还在我的身边。虽然奶奶做的饭菜都是一些农家菜,也都是乡野间的粗茶淡饭,但是就是这样的粗茶淡饭抚养起了七个子女,也给我们这些孙儿背带来了无比欢乐的童年味道。</h3><h3> 人们常说什么味道忘不了,妈妈的饭菜味道忘不了,但是我最想说的是奶奶的饭菜味道,它是我心底深处的童年味道。</h3> <h3>其二</h3><h3> 前段时间过端午节,妹妹带小外甥回老家了一趟,来的时候给我儿子带来五花绳和香包。小外甥给我说,这是他奶奶给他做的,给他弟弟也有呢,香包是他妈妈买的,买了两个呢,每人都有。</h3><h3> 看着小外甥和儿子在那里高兴的往手腕上系五花绳,我就想起来我小时候奶奶给我们这些孙子孙女做五花绳和香包的情景。</h3><h3> 奶奶的手巧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虽然奶奶没读过书,但是她画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经常帮邻居们画鞋垫上的各种花纹。奶奶不光画的好,而且针线活也是很漂亮。在准备要做刺绣的底布上,奶奶先用圆珠笔勾勒出要绣的花纹图案,再准备好彩色的丝线,一针针的把线条变成漂亮的刺绣。</h3><h3> 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每年快到端午节的时候,奶奶就要准备给我们这些孙子孙女做香包了。我们也会提前跑到奶奶家给奶奶预定的,说我今年想要个兔,还是要个龙,或者老虎……每次奶奶也都会笑呵呵的答应我们的要求。在端午节前的那段日子,我是最心急一个,天天放学回家就到到奶奶那里看我的香包做的咋样了。</h3><h3> 奶奶把提前准备好的袼褙,按照线稿剪成一个个小片,再在小片上把各种颜色的布按照要做的动物形象贴上上去,压平晾干,有些还要在上面用针线秀出图案。我最喜欢看奶奶做动物的眼睛了,奶奶的做的动物眼睛栩栩如生,特别传神,就像真的一样。只见她把准备好的袼褙先剪成眼睛的样子,再在上面贴上一层白色的布,用黑色的线手工锁一圈边,勾出睫毛的样子,再在做成的眼底上由大到小层层叠上三个小圆片,用彩色的丝线锁边缝制在一起,作出眼珠的样子,最后在中间缝制一个小珠子,做成瞳孔的样子,真的是精致绝伦。这些小部件做好后,奶奶一样样的把它们组装起来,里面填充一些棉花和香料,一件漂亮的小香包就完成啦。奶奶还要把五色的线搓起来,拧成一股,给我们做漂亮的五花绳。最后,奶奶把做好的香包和五花绳放在鞋盒里,用卫生纸包上香料,进行香薰。</h3><h3> 到了端午节,我们都拿到了心仪的香包,带着奶奶的做的五花绳,吃着妈妈煮的鸡蛋,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到了学校里面,看着其他同学羡慕的眼光,我们心里美滋滋的,也在想我奶奶太厉害啦!</h3><h3> 后来我上了大学,奶奶的年纪也大了,眼睛不好了,针线活也是越做越少了。即便是这样,奶奶还是给我们准备了不少针线活。</h3><h3> 记得奶奶给我们九个孙子孙女每人按照属相缝制了一个枕头套,特意让我爸爸写了壮志凌云四个字,期待她的孙儿辈都能有所成就。那天特意看了一下奶奶给我做的那个枕套,至今还在我们家里保存,那是奶奶对我的一片心意,也对我的殷殷期待。枕套的左边绣着一列字:"送周伟留念",字的上面是一轮红日,红日旁边就是父亲所写的"壮志凌云"四个字,字的下面是"祖母绣"三个小字。枕套的中间是一只大红公鸡,鸡是我的属相,红色寓意红红火火。还有几支鸡冠花点缀旁边。除了枕套,奶奶按照我们这里的乡俗还为我的小孩准备了老虎枕头。看着奶奶一针一线做的这些枕套和老虎枕头,如同又回到以前,我坐在奶奶的土炕上,陪她聊天,陪她做那些针线活。</h3><h3> 奶奶虽然走了,但是她留给我们的那些堪比国家大师制作的一件件针线活,不仅仅是物件的传承,更是一种精神上的传承,一种爱的传递。</h3><h3><br /></h3> <h3>  这个枕套是奶奶给妹妹做的,她属虎,所以上面绣的是一只老虎。</h3> <h3>其三</h3><h3> 小时候经常让奶奶讲故事给我们听,虽然说奶奶没念过书,但是奶奶还是会讲很多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是民间口口相传的一些老故事。记忆尤为深刻的是一个叫《屁克家》的故事,每次奶奶讲起来,我们都会哈哈大笑。故事的具体情节已经记不大全了,大概记录如下:</h3><h3> 人吃麦子,不放屁是鬼子。话说很久以前,有一户人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放的屁特别厉害,一下子就能把屁股下的石凳打碎,老三放的屁奇臭无比,比黄鼠狼的屁还要臭。这户人家的主人就很头疼,眼看儿子们都已长大了,他就让他们出门自谋生路。</h3><h3> 大儿子出门后不久,就到了一个小河边,坐在那里傻傻发呆,在想可咋办呢?不一会,有个卖货郎来了,看看小河过不去,就问大儿子说:"你在这里干嘛呢?这里那里能过小河啊?"大儿子就说:"因为我放的屁太厉害了,老是不小心打碎东西,我家人让我自谋生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在这里发愁呢。"这个卖货郎听了很不相信,就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你要是能放个屁能把我的货担打过河,我分你一半货。"没想到大儿子真的放了一个屁把货担打过了河,货郎愿赌服输,给了大儿子一半的货物。大儿子高高兴兴的背着货回家了。</h3><h3> 二儿子听说后也去了河边,不久就来了一个买布的。卖布的到了河边后,看看小河过不去,就问二儿子说:"你在这里干嘛呢?这里那里能过小河啊?"二儿子就说:"因为我放的屁太厉害了,老是不小心打碎东西,我家人让我自谋生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在这里发愁呢。"这个卖布的听了很不相信,就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你要是能放个屁能把我的布打过河,我分你一半布。"没想到二儿子真的放了一个屁把布批打过了河,卖布的愿赌服输,给了二儿子一半的布。二儿子高高兴兴的背着布也回家了。</h3><h3> 三儿子一看两个哥哥一个得了货一个得了布,就想着自己也去河边试试看,他坐在河边等啊等,终于来了一个卖扫帚的。卖扫帚的到了河边后,看看小河过不去,就问三儿子说:"你在这里干嘛呢?这里那里能过小河啊?"三儿子就照着哥哥们的话说:"因为我放的屁太厉害了,老是不小心打碎东西,我家人让我自谋生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在这里发愁呢。"这个卖扫帚的听了很不相信,就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你要是能放个屁能把我的扫帚打过河,我分你一半扫帚。"没想到三儿子放了一个屁,没把扫帚打过河还差一点把卖扫帚的给臭死,卖扫帚的气的拿起扫帚就朝三儿子的屁股上打去,边打边说:"我让你骗人,看我不打烂你这黄鼠狼的屁股。"三儿子被打的哇哇大叫,跑回了家。</h3><h3> 现在想来都是好笑,那时候小,也是听个热闹好听。现在想想,奶奶讲的这个故事虽然短小好笑,也是有做人的道理在里面的,别人的成功路不一定适合你,诚信也是做人的根本,否则就要像三儿子一样挨打的。</h3><h3>奶奶不光讲这些故事,有时候我也会缠着奶奶讲我们家族的事情和她娘家的事情,说说一个家族的兴衰,体会家风的传承。</h3><h3> 奶奶就是在这些小故事里给我讲做人的道理,传承家族的精神。</h3><h3><br /></h3> <h3>后记</h3><h3> 回想起和奶奶的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很多事情就在眼前,但是难以言表。现在父母也逐渐老去,我儿子也在他奶奶身边成长,虽说已经没了我们那时那么的紧密,但是父母的爱一代代传承,割不断,也淡不掉。和父母分开时间长了,我儿子也会给我说,好久都没有给爷爷打电话或者说给奶奶打电话了,我们给他们打个电话吧。。。。。。</h3><h3> 我弟弟工作生活在成都,他们一家今年回来在我们家过的春节,虽然我儿子和我的小侄子第一次见面,但是见面后的那种热情和相互照顾,让我们觉得这就是亲情,不会因为距离的远近和见面的时间长短而淡掉。也许我们兄弟之间,姐妹之间会出现隔阂,会出现争议,但是最终会释然,因为我们有一样的血脉。</h3><h3> 现在的社会节奏比起我们小时候快了不知道有多少倍,人的生存压力也不知道比以前大了多少,但是家庭的爱,家族的支持是我们不断努力奋斗的动力,家风的传承承载着每个家庭成员无私的爱与温暖。</h3><h3><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