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秘境一一巴郎山

野草

秘境巴郎山一一神的花园

选在一年中酷热的"端午"前后探访秘境"巴郎山"，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则这个时节为一年中"阳“极盛的转换之时，相对而言，海拔5040米的"巴郎山"则为阴寒之境，以检验自己身体能否承受。且极寒之境与极热之躯相遇，亦为人生一大奇遇，也可从中细细体悟意志与外境变化中身体变化的痕迹吧。二则7月之后，川西高原渐入雨季，泥石流以及道路可能受阻，行动多有不便。更何况公休的假期有限，加上"端午"也可多两天时间，旅途更充裕些。必竞高海拔上行走，不可预料之事难以防范。

几乎所有拍鸟人上"巴郎山"均为"绿尾虹雉"、"蓝大翅鸲"以及"黑胸歌鸲"和"红喉雉鸡"而去，这自是无可厚非。但"巴郎山"厚重的人文和丰富的自然资源远非这仅有的几只鸟!还有花一一全球独一无二的各种高山野花资源。据《中国植物志》绿绒蒿属49种，亚洲有48种，中国西南38种。《FOC中国植物志英文修订版》数据，绿绒蒿属54种，中国西南有43种。而一位叫吉田外司夫的日本学者认定绿绒蒿已起过100种，集中分布于中国西南和尼泊尔、印度等地。以喜马拉雅山和中国西南，为世界绿绒蒿属植物的中心，尤以巴郎山、夹金山及九顶山地区最为集中。

而探访这些不算太高的雪山，观花、拍鸟，感受一日四季的风云变幻，对于行走之人也是必须的。只要季节合迼，准备充分，收获有时会超出你的预期。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完全自由，这非常难得。也可简单点把"巴郎山"分三个层次:自海拔2780米邓生沟即进入观花区，邓生沟至海拔3000米的贝毌坪主要为针叶林区，有各类林鸟和鸫类;自贝母坪至3500米的花岩子隧道为灌木林区，为雉类集中活动区;花岩子往上则为高山草甸了，4520米的桠口附近多高山植物，为绿绒蒿、报春集中分布区，有雪鹑、藏血鸡和蓝大翅鸲、红胸朱雀等。

图注:图一、三为手机拍摄，时间为2018年6月9日至12日之间，地点为巴郎山花岩子。

　　川西高原的巴郎山、夹金山以及九顶山，是"绿绒蒿"和各类高原"报春"以及"紫贝母"等珍贵野生花卉的摇篮。川西高原，也是成就"中国的威尔逊"一生荣耀的起点，是他打开"中国西南花园"的钥匙，更是现代西方园林美学与植物探索的宝库!可以这样说，没有"巴郎山"等地的"喜马拉雅罂粟"绿绒蒿，现代西方文明的花园、庭院必将黯然失色!

只是非常可惜，被称为"喜马拉雅罂粟"的“绿绒蒿"并不为大多数国人知晓。而作为"神的花园"的"巴郎山"，对许多人而言，也只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雪山而已。这些巍峨、险峻的大山，千百年来只隐藏于云雾与雪花之中，让山下的人望而却步。

在川西高原，有海拔超过7500米的雪山之父大小贡戛山，有海拔5000一7000多米的巴郎山、四姑娘山，还有4000米以上的折多山、夹金山、九顶山等雪山群，组成了人们熟悉的大雪山。还有风云变幻的若尔盖、松潘草原，相比之下，在大山、大河、大沼泽之中的成都平原，仅为窄小的一个角落。没有了这些雪山、森林与河流，古蜀厚重的文明亦将失去依托。

喜马拉雅罂粟和窃贼威尔逊的故事

但蜀道之难只可阻止胆怯之人，路总是有的。弯曲、陡峭，风雪不期而遇，跨越这些险境，你才可抵达"神的花园"。一百多年前的探险家亨利'威尔逊一一那个诚实的"窃贼"，在1903年7月的某一天，在松潘县附近的山上第一次发现"红花绿绒蒿"时激动万分。他说:"我发现了它，我的红色情侣。它生长在灌丛中，仿佛要等我验证它的身份"。这己是威尔逊的第二次中国行了。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花匠，23岁的威尔逊受当时英国“维奇花木有限公司"委派进入中国，其主要目标为窃取东方鸽子树的“珙桐"以及"喜马拉雅罂粟"等中国西南珍稀植物。

对西方人来说，那的中国，真是一个不设防的"开放无比"的黄金时代。就如同主人重病卧床不起而院门大开，无数的珍宝散落一地，不怀好意的邻居以及贪婪的陌生人蜂拥而至……但这也成就了一个事实，即更多"神的花园"中的野花漂扬过海，开始装点西方的文明。久而久之，对于这些美丽的植物，作为主人的自己却觉陌生了。见之，总有异国情调而忽视其原产地。

　 威尔逊此行的使命，是受维奇花木公司的委派，前往中国搜集包括“喜马拉雅罂粟、兰花、珙桐等珍稀植物并带回英国。记住:这一年"南社"成立，宣传"推翻清政府，建立民主共和国"。各省咨议局代表在京请愿，汪精卫等刺杀摄政王载沣未遂。

威尔逊于1876年2月15日出生在英国契平开普敦一个铁路工人家庭，有兄妹6人，他排行老大。13岁那年，他成为一名花工。后来在伯明翰技术学院学习植物学，也到过有着东方气息的邱园深造。或许正是这个植物园弥散出的“东方之美”，勾起了威尔逊对古老中国的憧憬吧。当维奇花木公司的哈里.维奇爵士选中他作为“植物猎人”前往中国西南时，他己是一个在园艺界有10年经验的植物学专才了。

其实威尔逊之前，法国传教士阿尔芒.戴维、玛丽.德拉维和苏格兰人奥古斯丁.亨利就已在中国西南地区大规模地采集植物标本了。当时，古老中国的大门己被西方列强的炮舰打开，被迫"开放国门"，西方人进出中国就如同在自家庭院闲逛一样方便。对中国人而言，威尔逊无非是这些"窃贼"之一而己，尽管客观上他也促成了人们对中国西南作为"神的花园"的认知。

图注:此图以及前图中粉红的小花为"等梗报春"，生于阴凉有水源的石灰岩之上，精致无比。后两图雪中红色小花疑似某种"报春"，黄花应为某种菊科植物。待査。

　　1903年7月14日，距今115年的那一天，威尔逊在康定附近的高山终于见到了他此行的重要目标一一被当时的西方人称为"黄色喜马拉雅罂粟"的"全缘绿绒蒿"(见封图)，他无法抑制一个勇敢的窃贼发现大量财宝时的那种喜悦。

他说:“在海拔11500英尺之上，华丽的全缘叶绿绒蒿开着巨大的、球形的、四向弯曲的黄花，在山坡上盛开，绵延几英里，千万朵绝无伦比的绿绒蒿，2一2.5英尺高的，耸立在其它草木之上，呈现一片景观宏大的场面。我相信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夸张豪华的地方"。

请记住:就在这一年的12月13日，英军入侵西藏，抵达亚东地区。同年4月，中俄《东三省交收条约》到期，但俄拒绝退兵反而增兵800多人重新占领营囗。留日学生组成"拒俄义勇队"。5月，组建"国民教育会"。8月，孙中山在日本秘密组建军事学校。

图注:自此图紫色花始，大多为"紫花雪山报春"，但其中可能有"独花报春"和"球花报春"，实难分辨。报春花为西南高原三大名花之一，因地域及环境的不同，产生许多独立品种，异常复杂。仅分组就达近30组，而每组又有十多二十个品种，且许多新品仍有待归类。非专业植物学家实难辨识。

　　当威尔逊在1905年回到英国时，他已被视为了"大英帝国"全民的英雄。因为他己从中国的土地上无偿地带回510种树种和近300种植物种子，维奇花木公司特地用5块纯金和41颗钻石，为他制作一枚形状如"黄色喜马拉雅罂粟花"的全缘叶绿绒蒿胸针，以表彰他为英帝国窃取花木的贡献。自此，人们也称威尔逊为"中国的威尔威"。

但威尔逊仍是诚实而善良的，从湖北到四川，除植物之外，他还用一个比较"诚实的西方人"的视角，拍摄了许多当时人们生活场景的照片。这些照片，现己作为湖北和川西高原真实的历史影像被永久保留下来。这一年，日俄在中国东北爆发战争，作为主权国的"大清政府"居然无耻地"中立"。孙中山在日本成立同盟会，提出"三民主义"主张。四川保路运动兴起。陈独秀秘密组建"岳王会"。而倡导"保我独立之大权"的年仅20岁的革命义士邹容死于租界狱中。"会党"首领马福益被杀于长沙。清延下诏废除科举制度。

1899年4月，也就是威尔逊发现"黄色喜马拉雅罂粟"的4年前，距今119年的一个春天，英格兰年轻以花匠欧内斯特.威尔逊开始了他的东方冒险之行，一艘叫“孔雀号”的轮船在碧蓝的海水中将他带往美国。5月6日，他从旧金山启程前往遥远的中国。这一年，他23岁。

东方鸽子树与猕猴桃

西方冒险家中，最早发现大熊猫和珙桐的"戴维"于1894年把200多种新植物带回到法国，在西方学术圈子里引发了一场地震。这也让欧洲植物学界意识到:中国西南地区是瑰丽的植物殿堂，存在着无比丰富的植物群。

1899年6月3日，威尔逊抵达香港，接着转道越南，前往云南境内的小城思茅，寻找能给自己提供帮助的奥古斯丁.亨利。这位苏格兰人正呆在那里准备返回英国，没想威尔逊来到越南西北部老街时，中越边境地带爆发了严重的疟疾，他不得不滞留了7个星期，然后折回香港，从广东绕道前往思茅。

当威尔逊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达思茅时，在西南丛林区域“掘金”多年的"老贼"亨利只给他提供了一张潦草的地图，皱巴巴的纸上粗略标明了几处可能存在珙桐树的地方。

　　第二年，也就是1900年2月24日，威尔逊抵达长江畔的宜昌，立即组织了一只探险队，乘船逆江而上，向亨利提供的地图上标明的川鄂交界地的巴东县进发。巴东位于长江三峡的巫峡与西陵峡之间，有“川鄂咽喉，鄂西门户”之称。威尔逊带着一群帮手在山里一阵乱窜后，终于在一个山沟里惊喜地发现了一棵珙桐树。遗憾的是它已被人砍断了，这让威尔逊十分沮丧。

这一年，京城出现"义和团"坛口，声称"消灭洋鬼子之日，便是风调雨顺之时"。5月28日，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爆发，清廷向列强宣战。俄国人大举入侵东北，英军抢先占领山海关。8月14日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抢劫三日，慈禧与光绪出逃。12月27日，清迋被迫接受列强提出的苛毒的《议和大纲》。

几天后的2月末，威尔逊灰溜溜地返回到宜昌，稍作休整后，继续在鄂西区域的山野里寻宝。在此期间，他第一次见到中国先民已食用几千年但造型奇特的野生猕猴桃。

图注:疑似"球花报春"。

　　 5月19日这天，他在一片葱翠的密林里终于看到一棵满树飞舞着美丽白花的高大珙桐。他记录道：“我以为珙桐是北温带所有树种中最有趣和最漂亮的……花朵和苞片垂挂在那些长长的花茎上，微风吹拂时，它们就像在树上曼舞的大大蝴蝶。”不错，珙桐的花朵和苞片象白色的鸽子，也象一只只飞舞的大蝴蝶。

作为落叶乔木，珙桐树通常高达十数米，长有圆锥状婆娑树冠，绿叶呈宽卵形，叶子背面长有浓密的白绒毛。花开时又如白鸽翻飞，花序下两片纯白的苞片酷似鸽子的双翅，紫红的花序像鸽头，黄绿的柱头像鸽嘴，所以也称"鸽子花"。威尔逊从这棵树上采集到许多珙桐种子，这些种子藏在橄榄状的褐色果核内，每枚果核里有5至7粒种子。此时，这些产自中国的"鸽子树"要开始远行了，目的地为大洋彼岸的西方。

1908年2月4日，威尔逊乘多利克号远洋轮船抵达上海。随即购买了一艘大木船，取名为“哈佛”，招募了前两次追随自己的帮手。其后，在庐山发现了荞麦叶大百合等珍贵品种，初秋时，他染上了疟疾，不得不进行调养。

西去的帝王百合　

5月，他再次来到繁华的成都。5年前，他就曾在此停留过。这座积淀深厚的西南古都处处是绮丽的鸳墙黛瓦和贯穿着闲情逸趣的川味风韵。但市井只呈现了生活的表象，大清王朝早己处处呈现风雨飘摇的垂暮之气。这一年，全国掀起立宪请愿高潮。光绪和慈禧均驾崩，三岁的宣统爱新觉罗溥仪即位。

对于市井的繁华，英国人威尔逊也处处觉得新奇。作为一个自我感觉良好且悠闲的"窃贼"，威尔逊流连于妙趣横生的私家花园、市井天井和道观庙宇，用照相机记录了诸如关帝庙、青羊宫、武候祠、照觉寺、青城山、都江堰等胜景。在一家理发店，他甚至好奇地观察留着长辫子的成都人是怎么打理他们的头发的……但威尔逊自有使命在身，这些异域的繁华只是他大餐前的小点心，点缀而己。

以成都为根据地，威尔逊到灌县、汶川、岷江河谷、丹巴、打箭炉一带进行考察。冬天时，他把搜集到的一批标本和种子寄运到英国。为了省钱，托运的18237株百合球茎由于没用泥巴包裹，运到英国后，95％的百合球茎都己溃烂。

图注:某种"报春"。

图注:紫花雪山报春。

　　对中国人而言，风雨飘摇的1908年注定不是个平凡的年份。这年11月14日，光绪皇帝驾崩，次日，清帝国的实际掌控者慈禧太后亦死去。威尔逊担心一场政治大地震不可避免，中国将陷入混乱，于是萌生去意。

次年，即1909年的4月25日，他把拍摄所得的底片寄回伦敦，把收集到的一大批植物种子和标本寄往波士顿。其中包括三峡槭、甘青铁线莲的变种、紫金莲、山茱萸、龙女花、圆叶玉兰、林芝云杉、宝兴杜鹃等等。随后，威尔逊搭乘泛西伯利亚路公司的火车返回欧洲。

途中，他以哈佛大学植物园代表的身份参观了圣彼得堡、柏林、巴黎等地的一些著名植物园。回去后，他在阿诺德植物园里得到一个"管理植物收藏"的职位。这年9月21日，威尔逊带着妻子和女儿前往哈佛大学所在的波士顿，人们给他取了个“中国威尔逊”的绰号。

图注:疑似"独花报春"。

图注:自此图后的黄花为威尔逊等当时的西方人称为"黄色喜马拉雅罂粟"的全缘叶绿绒蒿。即他在文中所称的"华丽的全缘叶绿绒蒿开着巨大的、球形的、四向弯曲的黄花，在山坡上盛开，绵延几英里……"。

　　查尔斯.萨金特，也就是威尔逊的主人，显然不愿让正值黄金年华的威尔逊就此歇息，他再次说服威尔逊前往中国西南，主要理由是上次采集到的百合球茎在邮寄过程中出了问题。威尔逊对这样的理由自然无话可说，答应将很快前往中国采集更多的帝王百合球茎和松树种子。

这次威尔逊选择了陆路，他沿着漫长得无边无际的俄罗斯横跨亚欧大陆，于1910年5月到达北京。6月1日，在酷暑到来前，赶到自己所熟悉的宜昌，旋即前往湖北西北部的山区进行探险考察。他穿越了一片又一片的森林后，在一座叫万台山的山峰上，他采集到数十种珍贵的植物标本，尤其是一种罕见的紫丁香。

盛夏时节，威尔逊从湖北境内向四川进发，途经大宁、云阳、宣汉、阆中等地。8月底，威尔逊沿着川西岷江河谷再次来到松潘高原，在一条狭长的骡马道旁发现了成片的帝王百合。不用说，他无所顾忌地开挖起帝王白合了。

　　9月3日，疲惫的威尔逊坐着一顶轿子从骡马道上撤离，没走多远，一块小石头从高处的岩壁上掉下来，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

威尔逊刚从轿子里钻出来，一块巨石便砸中了轿子。威尔逊惊得脸色苍白，他知道神的惩罚终于来临。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摔倒在地上，右腿被山石砸中了，肌肉严重撕裂，血流不止，两处骨头被折断，大拇指的指甲盖也被削去，几匹受惊的骡马从他身上跨了过去。威尔逊强忍剧痛，过了不久，他被抬上雇手弄来的另一顶轿子，一行人迅速赶往成都。

三天后，威尔逊的伤口已经感染，面临着截肢。幸运的是，外科医生戴维森刚好在成都，在他的精心治疗下，威尔逊的腿总算是保住了。他在病床上足足躺了3个月，才在拐杖帮助下勉强能走上几步。

　　腿伤稍好后，威尔逊组织人手把此行“窃取"的5万余件植物标本和1283袋种子寄往阿诺德植物园。这其中包含着382个植物新种和323个中国本土植物的新变种。

1911年3月，威尔逊回到英国后，又重新做了一次腿部手术，从此成了瘸子。走路时，比左脚短一些的右脚需套上特制的被垫高的鞋子。

这一年，中国"辛亥革命"爆发。自10月10日，武昌打响第一枪，革命党人宣布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各省亦有宣布独立以策应。12月29日，孙中山归国，被17省代表选为临时大总统，中华民国成立。同年12月1日，趁国内动荡之际，沙俄政府策动"外蒙古"宣布独立。

中国一一世界园林之母　

此后的两年，威尔逊在波士顿制作植物标本，并撰写《一个博物学家在华西》，1929年再版时改名为《中国——园林之母》。同年晚些时候，查尔斯.萨金特说服他代表阿诺德植物园举家前往日本从事东方植物研究。由于腿伤，威尔逊已不能进行高强度的山野探险活动，他的主要工作是研究樱花和松树。

1915年2月，威尔逊回到英国，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爆发。由于腿伤，他被免除了兵役之苦。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他撰写了一本樱花的专著、一本松树的专著。

1917年1月，他再次举家前往日本从事东方植物研究，在此期间，他曾前往台湾，对玉山进行考察，并在山中发现了整个东亚最高的树台湾杉。两年后，威尔逊带着家人回到波士顿，从此定居下来。1927年，查尔斯.萨金特去世后，威尔逊顶替了他在哈佛大学的位置。

　　自1899年4月起，直到1911年的12年时间，威尔逊4次进入中国，3次入川进入横断山脉，采集了"植物活化石"的珙桐、"维C之王"的野生猕猴桃、"喜马拉雅罂粟"的绿绒蒿以及山玉兰、小樋、杜鹃、尖叶山茶、虎耳草、忍冬藤、巴山冷杉、红桦、血皮槭等等一大批珍稀物种运往西方。

他共收集了4700种中国西南野生植物，65000多份植物标本，1593份植物种子和168份植物切片全都带到了西方，扩展了西方人的视野，也装点了西方人花园的色彩和文明，同时也成就了自己，他被人们称为“打开中国西部花园的人”。但川西高原的雨季和落石也让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更让人唏嘘的是一一这位勇敢的冒险者，诚实的"窃贼"，在1930年的一次车祸中和妻子一起意外身亡，年仅54岁，真可谓"英年早逝"了。

　　他的《一个博物学家在华西》，即后来的《中国:园林之母》也在西方世界掀起了探索中国的热潮，形形色色的冒险者沿着他的足迹进入川西以及青藏高厡。

世外桃源的“香格里拉"被命名，《消失的地平饯》搬上银幕……一百年来，各种企图分裂这块神奇土地的野心也在部分西方政客中形成，且影响仍未消失。

　　对于这位100年前，艰难行走在神农架的密林和川西高原的雪山的西方冒险家，我们给予了太多的同情与赞美，唯独忘记了他作为一个"窃贼"的本质。

对于屈辱的历史，弱者往往选择遗忘。但川西高原的大山以及河流没有沉默，它们以风雪的呼啸以及泥石的滚落发出声音，甚至惩罚了他!你能相信在这高耸的雪山，没有神灵的存在么?

图注:全缘叶绿绒蒿(黄)和紫花雪山报春。

阳春白雪与忠臣孝子之心　　

四川绵竹兴隆镇上帝宫的古戏台上镌刻有两幅对联：“舞袖風生蹁遷入妙，歌臺煖響婉轉關情”。“好将白雪阳春曲，引出忠臣孝子心”。虽然实物早己不存，但威尔逊留下来的233张老照片中刚好有一张“古戏台”照片，对联清晰可辨。具说此戏台己仿照片修复，作为一处仿古景点开放了。

作为冒险家的威尔逊在1910年8月10拍摄时，对于这两幅对联一定没太留意。即便留意了，他也不可能明白如何从"白雪阳春曲中引出忠臣孝子之心"。他关心的只是如何把属于中国的植物无偿地带回英国，成就自己。这或许正是东西方文眀的差异吧。

　　我是2018年6月9日上午抵达巴郎山下的，一路上山高水急，但阳光灿烂得睁不开眼。放好背包，吃了点东西我就上山了。愈往上行驰，天色愈发阴暗。很快就乌云滚滚，大雨倾盆了。即便穿了厚衣上山，仍觉寒风刺骨。

远处的群山均己消失在云雾之中，在花岩子守候"绿尾虹雉"时，能见度极低。团雾涌上，最远也就只就能看见二十米左右。近三小时后，"绿尾虹雉"倒是出现了，但雨急雾浓，镜头水雾弥漫根本没法拍，只好早早下山了。第二天一早，只见群山银装素裹，寒风凌冽……这就是巴郎山一一六月酷暑中的巴郎山。

在山上，我只能缓缓地行走，深深地吸气，不由得心生敬畏。而群山巍巍，白云低垂其间，那一瞬间，我就相信这是一个神圣的世界，我要行走的是"神的花园"!威尔逊信奉他的上帝，而我信奉的是这古老高原远古的神灵!

图注:某种"报春"(蓝紫)和"全缘叶绿绒蒿"(黄)

图注:图中红花为绿绒蒿家族唯一开红花的"红花绿绒蒿"，也就是威尔逊第二次中国行时发现并称之为"情侣"花。他说:"我发现了它，我的红色情侣。它生长在灌丛中，仿佛要等我验证它的身份"。

图注:红花绿绒蒿。

图注:过巴郎山垭口后小金县境内的雪山。自此以下均为手机拍摄。

图注:山下山上两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