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朋友移居国外已经很多年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她都会打一通电话给我。随着距离越远,生活的交集越小,可以聊天的话题也就越少,到后来就变成简单的问候。你还好吗?老段还好吗?小段几年级了?这样东拉西扯一阵后放下电话,我总觉得,我们好像什么也没有聊过。</h3><h3><br></h3><h3> 最近在看龙应台的《目送》,看得如痴如醉。龙应台的文章的好处,不在于词藻的华丽,而在于情感的深沉。她写关于十七岁、关于爱情、关于寂寞和牵挂。<br></h3><h3><br></h3><h3> 这一日看到她在《牵挂》这篇文章里的一段话:"他,有时是她,时不时来一个电话,电话讲完了,你轻轻放下听筒,才觉得,这其实是个‘相见亦无事,不来常思君’的电话──什么事都没有,只不过想确认一下你还好,但是思念的话,却一句也不说。"我才明白,我们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各种东拉西扯,也不过是想要知道你还好罢了。<br></h3><h3><br></h3><h3> 回忆就象是不知道谁按下的电影胶片的"快速倒带",快速地倒流回过去,一幕幕的往事就在眼前浮现和清晰起来。<br></h3><h3><br></h3><h3> 十七岁,我们在狮子山畔的女生宿舍。晚上她悄悄地钻到我的蚊帐里,满脸绯红又目光闪亮地说,我喜欢上学生会的一个男孩子了,他的钢琴弹得那么好,从我第一次听到他弹钢琴,我就喜欢上他了。<br></h3><h3><br></h3><h3> 二十五岁,我们在深圳。她和一生挚爱的那个他终究还是分手了。那晚她打车到我的公寓楼下,让我陪她走一走。于是我们从梅林四村走到梅林一村,又从梅林一村走到梅林四村。昏黄的路灯下两个女孩的影子好长。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说你一定要好好的,而她目光迷离,和我挥手告别,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落寞的夜色中。</h3><h3><br></h3><h3> 二十八岁,我在上海,她在深圳。那年我遭遇大的变故,卖掉了上海的房子,因为几万元钱焦头烂额。 在深圳出差短暂停留的半天里,我们约在华强北的一家西餐厅。她点了两份鳗鱼饭,手里的刀叉拿起又放下。</h3><h3><br></h3><h3> 她用痛惜而又责备的眼神看着我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急忙地解释,"你刚买了房子,不可能有多余的钱,而且我习惯了一个人扛……"。 "即使是我刚买了房子,我也会想办法凑到你需要的钱。"她打断我,语气坚定地说。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滴到了鳗鱼饭里。</h3><h3><br></h3><h3> 窗外的华强北,车来人往,而你的痛,只会被看在牵挂你的人眼里。我知道,痛在我的心里,也在她的心里……</h3><h3><br></h3><h3> 十七岁的狮子山,二十五岁的梅林路,二十八岁的华强北,那滴着眼泪的鳗鱼饭,那些深深浅浅的牵挂,连结着我们,从少年到中年。<br></h3><h3><br></h3><h3> 你是否发现,年纪越大,那些能在深夜里陪你疯陪你哭陪你笑,陪你在梅林路上走一夜的朋友就越少。所以,珍惜那些远隔千里还不忘问候你的朋友。牵挂,有时候只是想知道你还好罢了。<br></h3><h3><br></h3><h3> 而那些在绿树白花的篱前轻易地挥手道别,辗转过了半生才重新相见的朋友,即使堆着满心的牵挂、满肚子的话,见了面,也不过只能说一声:"你还好吗?"罢了。<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