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b>我曾以为:留住光,就可以留住你。</b></h3><h3><b><br></b></h3><h3><b> ——莫奈</b></h3> <h3> 我和毛晔完全不认识,没有见过面,哪怕在偶尔的公众场合,我甚至怀疑自己和他都没有擦肩而过的机会。等到知道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和我保持了一段令人唏嘘感叹的距离,这距离来得突然,不仅仅是对于他的家人和朋友,我相信,这距离带着一种令人惊慌失措的寂寞,突然而至,对于任何人都会是一种遥远而亲近的震惊。于是,在一个南方十分阴冷的冬天,一个周末的早晨,四处是安静的树枝,叶子已经零落,附近教堂的钟声穿越灰色的天空,我第一次面对这样一个和我同姓的本家,他比我小一岁,竟然还是我的老乡。毛晔属于湘北一条被中国历史文化永远记住的河流——汨罗江,那里曾经有一个诗人,问了无数的问题,随后投身江水。</h3> <h3> 毛晔是一个摄影艺术家。我一直羡慕那种眯着眼睛站在金黄色银杏树叶下的摄影师,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安静到能够看见湖底落叶和枯木的湖泊,鹅卵石会浮起来,阳光涟漪一样闪耀着细碎的光芒。他就站在那里,一切和他仿佛有着极为柔和的关系,一切又似乎和他绝然无关。他的世界那么磅礴,又那么狭小,像极了一条婉转的河流,在平原和峡谷表现出不一样的品质。他的时间,经不起任何人的打搅,他只允许阳光,月色,星云,暗夜,失眠的森林,褐色的起伏的山脊,风帆,海浪,一对情侣深情的吻,那些永恒得令人心碎的瞳仁,——他只允许自然本身来完成自然的时间进程,连他自己的呼吸都是那样的令人窒息。于是,当我看见他一次又一次往返于新西兰南岛,在那些陡峭悬崖边完成的作品的时候,我突然间有一种深陷绝境般的壮阔和辽远,只有这样的壮阔,才可以触及到毛晔的内心,只有这样的辽远,才可以发现他一生中不断靠近的静谧。当他有一天无意中打开这道静谧的大门之际,他瞬间被永恒所覆盖:那里是天国奇妙的声音,飞鸟的翅膀漂亮,沉寂,时间依然泛滥着蔚蓝色的滴答之声……</h3> <h3> 所以,当我要完成关于毛晔摄影艺术作品的评论的时候,我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梵高,一个是约瑟夫-布罗茨基。我找不出比梵高的话语来描述毛晔的摄影艺术作品更好的了。梵高曾经这样说过:</h3><h3><br></h3><h3> <b>工作中的人们,田地里新耕的垄沟,一片沙子,大海或者天空,这些对象难以捕捉,又如此优美,值得投入我全部的人生,尝试去捕捉隐藏在其中诗一般的美。</b></h3><h3><b><br></b></h3><h3>毛晔有一幅作品,是一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迅速而又愉快地穿越森林,时候已经是秋天,树叶泛着温暖的颜色,森林到处都是沙沙的声音。他甚至潜伏在海岸上,像极了一个天生的阻击手,他目睹了一对冲浪的情侣在汹涌海浪之前的亲吻。那种至极的静谧,是整个磅礴宇宙赋予存在的真实意义。没有比信任更有力量了,没有比静谧更能够代表力量本身了。这种终极的静谧,一直是毛晔刻意表现的所在。他不愿意那么轻易地展示这一点,要知道,深入静谧,需要灵魂的温暖和持续的爱。所以,他用对比,大和小,远和近,高和低,天空和大地,绵延的山脊和婴儿一样的的小木屋,他用这些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因素来引领要去访问他艺术世界的每一位访客,而看懂他的作品,却需要澄澈的内心。<b>“我想要用我的艺术去打动人。我希望人们说:他对事物的感受很深,很温柔。”</b>(梵高)</h3> <h3> 而1987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约瑟夫-布罗茨基,在我要评论毛晔的艺术作品的时候,给了我太多的鼓励。一个原因是布罗茨基的写字台上一直有一张照片。那是一个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女诗人:茨维塔耶娃。茨维塔耶娃1941年去世的时候,布罗茨基刚刚一岁。是什么要素让一个历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如此倾心于他的前辈诗人?同样的国籍,同样的经历,同样的心灵历程,或者只是单纯到散发神性光芒的纪念?我不去猜测这两个伟大诗人之间遥远的距离是怎样地变得如此紧密,唯一能够说明他们关系的是梵高的一句话:</h3><h3><br></h3><h3> <b>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团火,却没有人去那里取暖,路过的人只看到一缕青烟。</b></h3><h3><b><br></b></h3><h3>就毛晔的摄影艺术作品来说,我最担心的是自己突然间从他所瞩目的山脊上滑向很美的远方,我宁愿和他保持一致的位置,顺着他的瞳孔,去关注他要关注的,一棵树,一片云,一些石头,沧桑得和时间一样古老的冬天,凌空飞跃而过的鸟,那让人默念着里尔克诗歌的“归乡的风”的旷野,“小小的一朵花:这已能唤起我用眼泪都不能测知的深的思想”(梵高语)。</h3> <h3> 我相信一个突然间和他所熟悉的人事以及存在的一切保持永恒的静谧关系的生命,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深刻。这样的深刻既来自于他的经历,更来自于他对于存在本身的理解。毛晔似乎拥有了这样两种宝贵而稀罕的品质,所以,他那么懂得生命之间流动的韵律,他自身就是那样的一种宁静,他不会去好奇,他自己就是这奇迹的色彩,他不会去打破这样的时间神话,他自己就是那种氤氲成薄雾的湖面,一只天鹅刚刚醒来,树枝垂悬,彼此都是透明的轻盈的,这个时候,他会给他最亲爱的人,一字一句地悄声朗读:</h3><h3><br></h3><h3><b>我想和你一起生活</b></h3><h3><b>在某个小镇</b></h3><h3><b>尽享无尽的黄昏</b></h3><h3><b>和绵绵不绝的钟声</b></h3><h3><b><br></b></h3><h3><b><br></b></h3><h3><b>(</b>谨以此文纪念 新西兰著名摄影艺术家 毛 晔 图片摄于纪念画展,文字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b>)</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