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如果用一个词,只用一个词,来形容红喉姬鹟这种小鸟,那么,最贴切的也许是“纯真”。像一个稚气、活泼又充满灵性的孩子,当你久久寻觅不见时,它会突然从藏身的树林里飞出来,悄悄站在不远的地方,你看着它,它也看得到你。那一刻,音符休止,欲动未动;那一刻,悠然妙会,寂静无声;那一刻恰如顾城的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h3> <h3> 红喉姬鹟是泰山附近的旅鸟,每年五月初和十月初都要路过这片山林,恰是五一和十一长假期间,在几千公里的旅程中,每年能在固定的时间和固定地点出现,让我在自由的时间里见到它,这更像是一场约会,连续三年之后,有时,我甚至会产生某种拥有感----拥有了一只鸟,它不是笼中之鸟,它的天空月映千江,而拥有了它,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h3> <h3> 第一次见到红喉姬鹟是在秋天。那天,我正在树林深处的水池边拍摄蓝歌鸲,突然听到几声“滋拉~滋拉~”的叫声,似虫鸣又非虫鸣,顺着声音,镜头穿越枝叶的遮挡,把藏在灌木丛中的那只羞怯的小鸟剥离出来。这是一只雄鸟,虽然,因为繁殖期已过,它那漂亮的红色羽毛已经褪去,但依旧活泼,有趣。</h3> <h3> 无端端的,我觉得它像一个孩子,我知道,这只是心灵的某种投射,或许是因为我到了喜欢孩子的年龄。如果年轻的时候,也许觉得它更像一只小狗:它从灌木深处悄无声息的飞出来,双翅调皮的下搭,尾巴如同拧满了发条一般不停的兴奋的弹动,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主人。</h3> <h3> 第二年春天,朋友在家附近的湿地里见到了红喉姬鹟,我听说后赶过去,搜寻很久也没看到。五一放假的时候,我又到了发现过红喉姬鹟的那片山林,没多久就看到了它,已经换上繁殖羽的红喉姬鹟藏在灌木丛后面,它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隔着绿叶,隐约可以看到它漂亮的红喉,很好看。</h3> <h3> 偶尔,它会飞到灌木丛的边缘,探头探脑的看,一有风吹草动,还没等我对上焦,就倏忽一下又飞了回去。</h3> <h3> 渐渐的,这只红喉姬鹟好像习惯了我的存在,胆子大了起来,它在水池旁边飞来飞去,一边寻找食物,一边好奇的看着我。</h3> <h3> 有时,它会站在开阔地方的树枝上,一如往昔的不停弹动着尾,快门也随着它弹尾的节奏不由自主的摁下去。相比起来,北红尾鸲也会弹尾,不过它的尾是软的,翘动的时候是颤悠悠,琴弦一般的余音缭绕。而红喉姬鹟的尾是硬的,直翘翘的把尾巴弹起来,生硬而又有趣,仿佛是木头雕刻的玩具小鸟,被某根线牵着,一拽一动,一拽一动。</h3> <h3> 和其他鹟一样,红喉姬鹟有时会很安静,它会保持一个姿势很久,大而明亮的眼眸注视着四周,一旦发现猎物,会突然飞出去,捕捉后又飞回原处。它主要以飞舞在树木中上层的昆虫为食,有时也会捕捉地上的爬虫。</h3> <h3> 它是一种充满好奇的鸟儿,如果驻足在它的身边保持不动,它会在我四周不停的飞来飞去,然后落在旁边定定看着我。</h3> <h3> 如果感觉没有威胁,它会越飞越近,有时甚至会让我感觉触手可及。</h3> <h3> 有时,我甚至能够从它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它是那么的近。</h3> <h3> 然而,美的存在,就是在进退之间寻找最真实的距离。我知道,不管怎样,它是它,我是我。虽然,这一刻,我们如此亲密的注视。但终究,它要飞走,我要回家。要知道,所有相遇,无论多久,都是邂逅,唯有记忆,依旧纯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