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开学之初,给三班四班孩子一个相同的承诺,如果每次月考有同学考了年级语文成绩第一名就会奖励给这个同学一本书。孩子们的表现很好,所以我必然要兑现承诺。这学期已经结束的三次月考,一共有三个孩子获得书籍。左思右想给她们买了同一本书,阿乙的<早上九点叫醒我>原谅我实在找不到书名号了。这本书我也没看过,只是听过阿乙创作这本书的艰辛过程,历时五年的心血浇筑,就觉得一定是一本含金量很高的书。收到以后,贪婪的我本想原封不动的送给学生,让她们体验这种拆封的快感。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以写鼓励语言的理由先行拆开,轻轻翻开书的第一页:牛奶洒掉了,哭也没有用。</h3> <h3> 我毫不夸张的说,看到这几个字后我立马把书合上。触动太大。让我想到了自己前几天在微信公众号里看到的冯唐的一篇文章:如果还有最后一天可以活,你会干什么?对呀,我会干什么呢?如果我继续任凭人生这杯牛奶洒掉,哭确实最无力也最没用。</h3> <h3> 之前看朗读者也听过这样一句话,人的一生有很多无法预测的事情,但有一件事会必然发生,那就是死亡。说实话,我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死亡,也害怕别人死亡。每次在路上看见不幸发生的车祸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心脏疼。虽然前几天刚在班级里讲完,知死必勇,非死者难也 ,处死者难。那节课我高谈阔论,想想其实可笑,转眼我就自言自语道,活着真好。知死必勇谈何容易呀?有几人能像苏武一样为了自己那一根旄节,为了汉朝的尊严不苟活,引佩刀自刺,置生死于度外。有几人又能像苏武一样根据局势的不同,在匈奴十九年,想方设法活下去,武卧啮雪,与毡毛并咽之,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巧合的是前天又给孩子们讲了一篇文章,蒙田的《热爱生命》这个书名号我竟然找出来了!蒙田在文章中有句话,我眼看生命的时光不多,我就愈想增加生命的分量。我想靠迅速抓紧时间,去留住稍纵即逝的日子;我想凭时间的有效利用,去弥补匆匆流逝的光阴。让我明白其实时间就像货币,可以升值,也可以贬值。无所事事,每天行尸走肉般毫无计划地生活那可以称之为度日,然而每天都在完成自己生而为人的计划才可以称之为活着。</h3> <h3> 这是冯唐在文章里面写下的,如果还有最后一天可以活,他会怎么做:</h3><h3><br /></h3><h3>最后一天,我就不睡懒觉儿了(妈逼的还得上闹钟)。我早起,找个高楼去看看朝阳,遥遥一拜,不求它任何具体的事儿(和一个遥远的大火球求一件人间的具体事儿也是超级可笑)。</h3><h3><br /></h3><h3>早餐我吃煎饼(加个蛋)、上海小笼包(不要太精致如鼎泰丰,街边摊儿上的才有鲜肉和好面拼斗出来的那种销魂),配卤煮,就苏格兰单桶威士忌(不要日本的,不要混合的)。</h3><h3><br /></h3><h3>我拿宋代建窑的钵或黑釉蓝毫蛤蜊光的盏喝两泡岩茶,喝两泡老树生普。</h3><h3><br /></h3><h3>我喝一杯手冲咖啡。</h3><h3><br /></h3><h3>我沿着河边跑十公里,不带手机、沿途不拍照、不看配速,铆足劲儿跑,跑完喝一罐冰镇可乐,如果还渴,就再喝一罐冰镇可乐。</h3><h3><br /></h3><h3>然后我拿张纸,拧开钢笔,交代一些后事:几个重要的用户名和密码以及它们保护的财物应该派什么用途,哪些古美术可能是赝品以及为什么,哪几首情诗最美丽以及为什么。</h3><h3><br /></h3><h3>我撕掉所有和交税有关以及和法律相关的文件(比如各种版权合同),我从心底厌恶这些维系人类社会必需的繁文缛节。</h3><h3><br /></h3><h3>我用那只元代的钧窑香炉焚一炉沉香,沉香的块儿会切得肥厚些。</h3><h3><br /></h3><h3>在香气里,我怀念一下我爱过的那些女神们,我忘记了她们的长相,但是我记得所有无比美好的细节。我写些明信片,每人一张,但是很可能一张也不寄。我原谅所有的男性傻屄(都是激素和基因的错,他们都是无辜的),给他们组一个五百人的微信群,发他们每人一个两百元的红包。</h3><h3><br /></h3><h3>我粉碎我所有硬盘和存储卡。</h3><h3><br /></h3><h3>我脱光,蹲在洗手间自己给自己剃头。我再刮一次胡子,剪脚趾甲和手指甲。我填写遗体捐赠书,然后寄出去。</h3><h3><br /></h3><h3>中午我去吃雪崴天妇罗。既然跑步消耗了,就吃完整套餐,加甜瓜,配香槟(任何香槟都能让我开心)。油炸食品包含暗黑的美,在这点上和女性和酒相通。</h3><h3><br /></h3><h3>我中午的酒精耐受性很差,估计大半瓶香槟我就晕了。找个相对干净的床,翻翻《后汉书》关于刘秀的部分,然后睡着(一定不上闹钟了),然后醒来,如果做梦,涉及宇宙或者人类秘密,就记下来,否则就默念一遍四圣谛。</h3><h3><br /></h3><h3>在西山找个山或者二环以里找个庙,我看看夕阳,就凉啤酒。</h3><h3><br /></h3><h3>我召唤我认为最好玩的十几个人来吃晚餐,估计其中个别人已经不在人世、还有不少人在忙,也就来个五六个人。晚饭吃水爆肚仁、水爆腰花、涮羊肉,还有水煮花生米和拍黄瓜,就比我还老的波尔多和勃艮第红酒。</h3><h3><br /></h3><h3>一定喝醉。在手机里找诗,站在桌子上读诗。如果有毛笔和墨,趴在地上或者倚在墙上写遗偈,叮嘱老板娘保留。</h3><h3><br /></h3><h3>这么多年了,"临深履薄"的意识深入骨髓,还是在失去意识之前自己回到自己的床上,挑一块碎玉(不是一个清代的扳指就是一枚西汉的含蝉),拨一个电话,大喊一声"我爱你",然后关机,睡去,死去。</h3><h3><br /></h3> <h3> 世间有一种力量叫做借鉴,看了冯唐的,我必然想知道我可爱的三班四班的孩子们的,我想看看只有十六七岁的他们和她们面临生死问题的时候会有怎样的打算,于是我这周六放学的时候给孩子们留了这个作业。其实,这也是我给自己留的作业,也是逼着自己想出来并记录下来,等自己老之将至的时候看一看,品一品自己年少轻狂的年纪写下的豪言壮语。在这之前,我也问过祖老师同样一个问题,祖老师回答的很轻易也很从容,她说她会按照现在的生活节奏从容的过完最后一天。可能这是祖老师的随口一答,也可能是她深思熟虑的一句,但是我觉得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一种境界。我认为人要自信,我也常问学生们一句话,自信来源于什么?我认为自信来源于实力,也不排除像我这种自信来源于臭不要脸的不法分子。祖老师这一回答说明祖老师的一生她没有什么遗憾,她每一天都在实现她的追求并完成她的使命。听完祖老师的话,我主动告诉祖老师,如果我还有最后一天的话,我要回家。虽然祖老师听了之后给我一顿教导,但是我觉得可能这就是我真正想要并需要的东西吧。</h3> <h3> 小时候农村家里养了一条白狗,一条根本不值钱的土狗,那是我从大姨夫家厚着脸皮要来的,给它取名bei lou。原谅我这个语文老师实在打不出它的名字。日复一日,它越长越大,而我去了寄宿学校,后来有一天我回家突然感觉自己已经很久不见它,就问起妈妈。妈妈说,死了。然后妈妈给我讲了经过,说有一天,她正在树荫下乘凉,就看见bei lou 从远处往家里跑,妈妈感觉情况不对,也跟着回来了。没想到bei lou跑到院里就死了。可能它吃到毒药后就知道自己不行了,但是它一定要回家。</h3><h3> 如果我还有最后一天,我和冯唐恰巧相反,我早上会睡个懒觉,因为我发现我总是会浪费很多时间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唯独对待睡觉我很吝啬。所以我要睡个懒觉,不定闹钟的那种。然后起来吃顿丰盛的早餐,和全家人一起的那种,我王海娇自认为并不羞耻的准则就是不能饿着,吃货得罪谁了?再去学校,给孩子们上一节正常教学进度的课,三尺讲台是从小的梦想,喜欢传道授业解惑。然后像白百合主演的电影《滚蛋吧肿瘤君》里面的熊顿一样录制一个视频,因为我觉得如果让我当面和别人告别的话我会痛哭流涕,每次生离我都像柳永一样竟无语凝噎呢,更何况死别?我在视频里会坦诚的告诉爸爸,你对待小时候的我太严厉了,我当时很害怕,虽然我从不启齿,但是我也像你爱我一样的爱着你。我也会提醒妈妈,妈妈你脾气太好了,太善良了,太爱哭鼻子了,希望你别再顾着担心别人了,请照顾好自己。我会教育哥哥,吃亏是福,但是你吃了太多太多的亏,不要总是那么天真,要学会攒钱,钱确实是有用的东西!然后,剩下的时间,我会去给自己买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书柜,把自己的书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然后把最近没看完一本本小说拿出来看完,谁也不和说话的那种,我从小到大都特别讨厌当我完全学进去的时候别人不断地打扰我。看完就再看一本,再看一本。看累了,就最后再写一篇文章,掏心掏肺的那种,文字其实是最美的照片。吃完晚饭后,冲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最后看一遍《时间规划局》,然后,睡去。</h3><h3> 回过头看一遍最后一天,我发现我根本不会再说言不由衷的话,做浪费时间的事,我发现我不会再去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反而会去原谅一些淡薄人情的假象。我不会再去批驳谁,不会再去抱怨什么,更不会再去斤斤计较什么,不会在意谁和谁喜不喜欢我讨不讨厌我。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后,你才会发现,每天让你嗔目结舌,让你百思不解,让你深恶痛绝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与其在让他们困扰着自己,还不如从现在起,珍惜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哪怕不能做到每天,最起码每年都要有一天过成你最想要的样子。这样等你真要结束生命的时候,才能像杨绛先生一样,说出那句:</h3><h3>和谁我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h3><h3> 2018年7月1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