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朴实无华

<h3>我的父亲</h3> <h3>(上)与我母亲同甘共苦的岁月</h3> <h3>我的父亲一生只做过农民与工人,他虽很普通但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位伟大的父亲。</h3> <h3>父亲出生于一九二一年,我的爷爷听长辈们讲是村里很有名望的读书人,但英年早逝,奶奶去世更早些,当时父亲的三个姐姐已出嫁,他十四岁还有个弟弟不到十岁。</h3> <h3>爷爷郑海峰兄弟三人,他是老大,兄弟三人共有四个儿子,二爷的儿子是我大伯,老爷的儿子是我四叔,父亲排行老二,叔叔为老三,我叫三叔。郑家在村里算是大户人家,而且家风良好,他们崇尚知识,提倡勤劳致富,勤俭持家,乐善好施,直到今天老人们提起郑家都赞不绝口,因为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堪称美谈。</h3> <h3>当时二爷在市内打工,二奶也去世了,老爷与老奶生活比较稳定,老爷就把我的父亲和叔叔领到了家,老奶亲切的说,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我父亲非常感恩他们,就起早贪黑干活总也不闲着,老爷非常喜欢他信住他,地里的活全交给他管理,父亲从赶车到扶犁样样农活都干得很好,农忙时雇工他就是打头的,老爷很省心。</h3><h3><br></h3> <h3>父亲二十岁那年,二爷在抚顺打工认识了我的外公,他们成为好朋友,当时外婆病逝,两个大女儿结婚了,外公就带着我的妈妈和舅舅生活也很艰难,二爷就劝他,你是石匠到乡下才好生存,跟我一块走吧,于是外公就带着孩子来到清原,也住在我老爷家,他手艺好,人又和气,村里村外都找他,可谁都没想到,还不到半年他就病故了,仍下两个孤苦伶仃背井离乡的孩子。二爷看我妈妈长得清秀,聪明伶俐又勤快早就有意,外公生前也看好郑家,更喜欢我的父亲所以他应允了二爷的请求,让我母亲做了我父亲的童年媳。</h3> <h3>那时母亲只有十四岁,舅舅八,九岁,老奶也把他们视为自已的孩子,老爷还让舅舅随三叔四叔一同去上学。老奶自已有三个孩子,这又多了四个,在那兵荒马乱又物资匮乏的年代,老奶以母亲的胸怀爱抚每一个孩子,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老奶真是大爱无疆。每当母亲谈及这段往事,提起老奶都会感动落泪。我也曾问过母亲,你那时是童养媳受气吗?妈回答说,不受气,你老奶对哪个孩子都一样。我也曾问过父亲,你那时是不是像长工一样?父亲斥责我说,你懂啥,那是我家,给自已家干活是长工啊?!</h3> <h3>在这有爱的大家庭里,父亲每天起早下地干活,母亲在家帮助老奶做饭,洗衣,哄孩子,每天忙忙碌碌日子过得很快,等到我母亲十七岁那年,老爷为他们准备了简单的生活用品,举行了比较隆重的旧式婚礼,一对苦命的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家。</h3> <h3>他们相互同情,理解,在共同的生活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对生活充满了激情,他们披星戴月开荒种地,很快就粮食堆满仓,生活十分快乐,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长的高鼻梁大眼睛,白白胖胖,可恶运袭来,三个孩子先后夭折,其中两个孩子在八天之内就因拉肚子而死去,他们痛失爱子陷入极度的悲痛中,父亲每天和小牛犊说话,牛犊啊,牛犊你都能长大,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啊……我母亲见状更加担心,害怕我父亲倒下,虽然她更伤心,但她知道一定要挺过去,必须用爱抚平各自的伤痛,她就劝慰我的父亲,我们还年轻,不能总这样,我们还会有孩子,还会有希望……,父亲见我的母亲因过度悲伤己瘦得不成样子,他马上意识到必须振作起来,否则家就毁了,他们又一起上山干活,用不停的劳作来驱赶心中的苦痛。一年后(五O年)我降生了,虽然像小猫一样瘦小,但也给他们带来了快乐与希望,他们真怕乡间缺医少药再失去我,就毅然决然的离开这里,一九五二年投奔我二姨来到抚顺,在戈布买了房,安了家,安顿好之后又把我三叔,舅舅接回抚顺,到结婚年令在二姨共同帮助下给他们成了家,因他们年轻又有些文化都进厂当了技术工人,舅舅后来成为高级技师,三叔支援三线到南阳,他们生活都很幸福。</h3> <h3>虽然进城了,但要白手起家,父亲那时已经三十一岁,又没文化,现学技术来不及,为养家糊口,只能当力工,什么累活都干,又老实本分任劳任怨,第二年(五三年)就在籍成为正式职工,我母亲开始也打过零工,但随着弟弟们的到来,她身体又不好就在家操持家务,因她陪舅舅念过一段私塾,又天资聪慧,善解人意被选为居委会主任,每天也过得很充实。父亲主外,母亲主内,家非常和谐,每天都能吃上母亲做的可口饭菜。记得那是一间正房有个院子,院内栽种了美人娇,大丽花还有牵牛花等很多草花,父亲又在院子西边盖了两个仓房,里边的杂物都摆放的十分整齐,物放有序。特别每到春节,家里贴年画粘窗花,还扯过拉花,母亲给我们做新衣,新鞋。把攒下的面粉做成各种面食冻在仓房的缸里,儿时真是天天盼过年。</h3> <h3>母亲是典型的中国妇女,她传统,保守,贤惠善良,相夫教子,心肠热,特别爱帮助别人,邻里的孤寡老人,没妈的孩子,她都帮助照顾,给予关爱。记得小时候,特别是二弟,父亲下班就要凑上去想让抱抱,可妈妈看见,立即就把孩子抱起,说你爹上一天班累啦,妈妈抱。由于母亲贤良,我的父亲很舒心。</h3> <h3>有一件事记忆犹新,当时父亲所在的工厂生产胶鞋以农田鞋为主,出厂时用纸袋包装,糊纸袋的活就让每月每人平均生活费不足十元的困难家庭来完成,根据困难程度决定分配多少,每月还得排号发放。我家符合这个困难条件,所以父亲每月都能背回一些印着胶鞋图案的包装纸,好像糊十个二分钱左右</h3><h3>,每次能分到一到两千张,当时三弟小,我们姐弟三人都要帮助父母一起来完成任务。晚饭后,父亲把我们三个分别按排好位置,他折几个打个样,父亲给我们每人发一打纸,然后鼓励我们看谁折的又快又好。大弟(八九岁)稳稳当当,非常认真,每个都折得板板正正,但慢点,二弟(五六岁)那小手可麻利了,折得可快了,父亲越表扬他,折得越快,但折的不板正,有的父亲还得重折,母亲边折边给我们讲故事,大部分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报应的内容,有时回顾他们过去的往事,讲我们几个的趣事糗事。我们听得入迷,并在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要做好人的思想根基。父亲负责刷浆糊封底的关键活,然后一打一打摆齐,最后打捆,第二天带回厂里。父亲说我们干这半宿能挣好几元钱,能买多少粮食,能办什么事,还答应过年给弟弟们扎灯笼买鞭炮,有时还给崩锅苞米花吃,所以我们对此事还挺期待,每月能糊几个晚上,这事可能干了二,三年后来随着鞋的包装的改进也就停止了,但从小就进行的手工劳动让我印象深刻,让我深深体会到生活艰辛,挣钱不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分钱要掰成两瓣花,所以我考完二中,差一分钱不够乘车,徒步回家也就不难理解啦。</h3> <h3>可怕的灾荒年来了,当时我们姐弟四人,(小弟六三年生)为了糊口,妈妈领我挖野菜,拣菜邦,撸树叶,父亲为了让我们多吃点,每天中午就带一个菜饽饽,饿了就喝水,又干重活,很快就浮肿了,我母亲吓坏了,她说,这可不行啊,你要倒了就更完了,我们不能等着饿死,咱俩开荒种地吧。一拍即合,每天天不亮他们就去戈布沟里开地,近处没有就去更远的地方,父亲上班后,母亲就自己在山上干,有一次母亲从山上回来,看见我们三个大的孩子上学去了,我三弟(五八年生)自己在大门口哭着睡着了,妈妈心疼的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真怕他着凉受病,可怎么办呢,她真的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分身术啊,此后他们起得更早上山,妈妈赶在我们上学前或我们分上下午上学安顿好照顾三弟。在那极其困难的日子里,我的父母谒尽全力,虽然是粗粮,瓜菜代,但让我们吃饱了,没影响我们身体的正长发育,可母亲累坏了。她的心脏本来就有问题,但她哪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自已,从未见她休息过,她有干不完的活,是一部从不停下来检修的机器,她只知自己是妻子是母亲却忘记自己是个病人,所以积劳成疾。</h3> <h3>一九六三年,母亲生完小弟后不久病就加重了,医院确诊为风湿性心脏病,又老咳喘合并为心肺病。她仍坚持为我们做饭洗衣服干家务,尽量减少我父亲的负担,父亲每天下班进屋第一句话就是问你今天怎样?妈总是说,今天比昨天强,父亲什么活都抢着干,对我母亲也非常体贴,晚上我母亲咳喘睡不着,他就一直陪着端药送水,我母亲就说,你快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在我的印象中他们从未吵过,但这次父亲生气了,因为家里买了过冬的煤泥,父亲要等到周日休息打成煤坯,可父亲上班后,母亲一看天很晴,就带着我的两个弟弟给打完了,她累得喘不上气来,我父亲一看真急了说,你不知道自己有病吗?怎么就不知道养养呢?我妈说,我看你一天到晚太累了,胃又不好。还有一次父亲也不高兴了,那是因为母亲咳嗽若吃点梨,苹果压一下能略缓解,父亲有时就买点放那,可我母亲很少吃都给比较小的弟弟们吃了,我父亲说,你不应该这样,可我妈说,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当妈的哪能吃得下去呢。父亲也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h3> <h3>母亲的病越来越重,她再也挺不住,卧床了,还常常住院抢救治疗。在母亲有病近十年的日子里,父亲心力交瘁,他要上班,又要管孩子,我们都上学小弟又没人照顾,无奈有时就把他带到班上,又怕领导指责,他可难心了。在我下乡大弟上班,三,四弟还小的情况下,二弟很小就开始帮助父亲买菜买粮,渍酸菜,打煤坯,修仓房,他勤快能干,还到医院护理母亲,成了父亲的好帮手。</h3> <h3>母亲知道自己病重会过早离开,放心不下就常与我父亲讲,我们的孩子都好但性格各异,内向的不要伤他自尊,外向的要盯紧,把大的管好给小的带好头……我父亲就说,小孩子就是小树,有叉就得赶紧掰,不能让他长歪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管教,也不会让他们受委屈。</h3> <h3>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二日,虽经医院极力抢救但回天无力,我的母亲闭上了眼晴,再也没睁开,我们无法接受失去母亲的事实,我们不相信母亲才四十五岁怎么就能长眠。在火葬场,我们眼见母亲被推进去了,母亲与我们阴阳两隔了,还不到十岁的小弟象疯子一样去拽火葬工人的衣服,你还我妈妈,还我妈妈,你把我妈妈弄到哪里去了……我们捶胸顿足,呼天喊地,长跪不起,父亲擦干了眼泪把我们一个个拉起,把小弟搂在怀里说,孩子们,别怕,你们还有爹。我们姐弟都扑向了父亲,从此父亲就是我们的大山,我们的一切。</h3> <h3>料理完后事回到了没有母亲的家,显得格外冷清。父亲再也控制不住,他哭的太伤心,太动情,他说,孩子们,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治好你们的妈妈,你妈这辈子跟我一点福也没享着……,我们都安慰父亲说,爹,我妈的病太重了,治不了,您别自责了,我们一定听您的话,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帮你干活,爹您别太伤心,你要是病了,我们怎么办,我们需要您……。我的父亲当时才五十一岁,可生活的磨难已使他很苍老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