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111, 187);">打 谷 子</b></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111, 187);">——青春的记忆</b></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111, 187);">王维章</b></h1><h1><br></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人的一生中都有无法抹去的痕迹,岁月的河流虽然会冲刷掉一些记忆的符号,但总有一些东西却是那样的挥之不去,成为生命中永远难以忘怀的追寻,记忆的大门被打开,像泉水那样不息地流淌,而自己这一生中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上山下乡当知青时在农村的“打谷子”。</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在我下乡的农村,当地人把收割稻谷叫“打谷子”,四人一组,二人割稻谷,二人打稻谷,配有一只用来打盛稻谷的“拌桶”。“拌桶”犹如船一样上宽下窄略显长方形,四角都有一只称为“耳朵”的把手便于在稻田里拖动。“拌桶”后面用竹片编成的挡席围住,以免打稻谷时稻谷向外飞出,“拌桶”内放有一个用竹块和木料制成的架子,是用来脱落稻谷的工具。打稻谷那时是用手工进行的,打稻谷的人必须具有熟练的技巧才能胜任。</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打稻谷时,双手紧紧握住一摞稻谷杆高高举起,很自然地转动着身体,将稻谷用力朝向“拌桶”内的架子上打去,“咚咚”作响。“咚咚”的声音震响着山乡田野,回荡在人们心灵深处。在那个饥饿缺少食物的年代,“咚咚”的打谷声无疑是当时人们心中最动听的声音,让人看到了大米粥,甚至是大米饭。将稻谷打上架子之后,随着双手的自然抖动,绝大多数稻谷已被打落堆积在架子前,紧接着两手拇指前后一分,将稻谷杆分成扇形并用力倒向后面的挡席,稻谷顺着挡席哗哗下落,声音是那样的悦耳动听,随后合拢稻谷杆朝向架子反复扭转再打几下,将少量残存的稻谷打落干净,一气呵成完成一次作业。只有这样操作,稻谷既打落得干净,又不会像“天女散花”那样洒落在稻田里白白浪费。</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在靠天吃饭的那个年代,加上没有机械工具全靠人力, “打谷子”就得抢时间,趁天气好太阳大抢收抢晒。每天早上天蒙蒙亮,立即起床下田开始一天的劳作。在那酷暑的收获季节,在太阳还没有露脸天气凉快的晨曦里,赶快打一挑水稻谷回家吃早饭。我们生产队的规定,四个人一天要打四挑每挑重二百斤的水稻谷,每人才能记一天的工分。我们队的工分卡得很紧,主要男劳动力做满一天满分才8分,其他的分为7分、6分、5分不等。因我栽秧、打谷、挑粪桶、抬石头什么都干,修梯土还担任放炮员这种危险的活,队长说我跑得快,我也是拿的8分的工分。吃过早饭后,赶紧再打两挑回来午饭,然后休息到下午五点才出去打一挑回来吃晚饭完成全天的任务。</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在当时的农村,打稻谷这样的农活是非常艰苦劳累的,只能由主要劳动力的男人们来承担。年轻的我,气盛正旺,不戴草帽,赤膊上阵,围着一条用棕树叶编制的围裙,一条洗澡用毛巾缠在腰间,水过小腿,脚踩烂泥,禾茬戳肉,随时还有暗藏的田螺、蚌壳、瓦砾等待着刺破脚底。</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已是正午,烈日如焰,热风如焚,土黄的大地好像被烧灼过一样滚烫干燥,我同大多数农民一样仍在稻田里辛苦劳作,把脊背弯曲成手中割稻谷的“禾镰刀”,将一片片稻谷割倒,把一摞摞稻谷打完。肌肤经太阳的亲吻、雨水的滋养,早已变得黝黑铮光。汗水更似不竭的泉水,在脊背上、额头上不住的往外流淌,湿透腰间,浸入双眼,流进嘴里,又苦又涩。打下的稻谷要挑到生产队的晒坝去晒,山区的晒坝一般都修建在开阔的半山坡上,太阳从早到晚都能照射,粮食就干得快</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该吃中午饭了,将打下的稻谷用畚箕盛出装入箩筐。一担湿淋淋的水稻谷压在肩上十分沉重,赤着双脚踩着乱石行走在山村的小路上,挺直脊背爬坡上坎艰难地走向晒坝。一路上尽管箩筐里的水在不停地往外渗漏,可担子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软,肩头越来越疼,脊背越来越躬,二三里路程真是那样的漫长,挑到晒坝更是气喘吁吁,放下过秤竟是二百一十多斤。惊叹的我没有那种兴奋的惊叹,又饥又渴更是疲累不堪,烦躁的心好像被谁割了下来,扔到太阳下面干晒,从肉体到灵魂都在体验着残酷生活的现实,经历着艰苦人生的考验。</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打谷子”劳动强度大,因而餓得快吃得多。记得有一次在队长家吃午饭,一顿就喝了两大碗稀饭,吃了十多个苞谷粑粑。这种苞谷是白色的,每一粒都有一个小点,甜甜糯糯的很好吃,但产量较低。可队长考虑周全,种得早少种点给大家“接接荒”。用这种苞谷做成的粑粑,至今都觉得那是最好吃的粑粑。我和全生产队社员的关系都很要好,所有社员家里我都去吃过饭。</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生产队的保管室一般都不大,简陋而不易保管粮食,晒干的稻谷必须尽快挑去送公粮,公粮又必须是最好品质的,否则验收不合格还得挑回来。我们队的晒坝到镇上国家粮库有十来里山路,主要男劳动力送一次挑一百斤干稻谷记2个工分。社员大多选择晚上去送一次公粮后再回家吃晚饭,这样可以多挣一点工分,晚上天气还更凉快。我也和大家一道,晚上把水稻谷挑到晒坝过秤,挑上已经装好的一百斤重的干稻谷送公粮去。一路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挑的挑,揹的揹,叽叽喳喳,嘻嘻哈哈,讲着农村的笑话,擦着身上的汗水,迎着明媚的月光,踩着崎岖的山路,把最好的粮食完公粮去。这就是农民对国家的贡献,这就是农民对共产党的挚爱。</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生活日复一日,明天的辛劳还得从头再来。打一个季节的稻谷,手掌长时间经水的浸泡与稻谷杆的磨励,粗皮脱落嫩肉尽显十分疼痛,当地人叫做“把手打穿了”,可内心深处的苦痛那就更是难以言说,更是难以忘怀。而我也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农村的贫穷,农民的艰辛;同时在传承农民的质朴,练就腿脚的强劲,铸就脊背的坚韧,为日后的执著拼搏、自强自立筑建了自信的理念和实干的精神。当时队里有一位已是九十高龄的老人曾公公,他抚摸着我那比农民都更为黝黑铮光的身板,眼睛闪烁着深邃的目光,喃喃动情的说:“你以后当了官,肯定不会忘记我们农民的。“我没有当成官,可我的为人做事,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天地。而我的情感更是深深地融入到农村,我的心和农民紧密相系,就连我的父母逝世后都安葬在我下乡的生产队,每年都要去为父母上坟,看看我曾经劳动过的土地,拜见我熟悉变老的村民。</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打谷子”深深地刻在脑海烙在心底,就在第二年刚刚打完谷子的我大病了一场,体温高烧已达40℃以上,离城又很远,请来公社卫生院的医生前来救治。打来清凉的井水,用毛巾浸湿后敷在头上、身上来降温,此时的我已真切地感觉到了死亡,一身感到非常的轻松,双脚有些发凉而慢慢向上漫延。我还在昏迷中听见医生在向一旁不断哭泣的母亲说,如果鼻子、眼睛、嘴巴等有什么地方出血就没救了。是生命总有渴望,或许是我强烈的生存欲望感动了神灵,我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经历了这场大病大劫之后的我,更加感悟和珍爱生命,更加感激和热爱生活,更加感恩和热爱亲情与友情。</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时光飞逝,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每当到了收获稻谷的时节,我的心仍会在激烈地颤动,现在虽然使用机器收获稻谷,可我的耳边仍会震荡着“咚!咚!咚!”的打谷声。</b></h1><h1><b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 “打谷子啰!”亲切而又熟悉的声音,一生一世难以忘怀的记忆。</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