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儿里的风华绝代

洛丽塔

在那个年代，那个四九城儿，似乎总有它独特的魅力，地道的老北京话儿，嘈杂的四街八巷里有浓重的人烟气息，傍晚时四合院里传出旧式留声机咿咿呀呀的唱腔，余晖里它更显得安静，岁月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痕迹，反而更让它有了韵味，有了沉淀，有了那个年代该有的风华绝代。

在那个四九城儿里，“京戏”那个惊艳了整整一个时代的戏曲，那个到了如今依旧光彩熠熠的国家瑰宝，迎来了它伟大的时代。

那个年代，听戏的多，自然唱戏的也多。说到唱戏，那就不得不说这唱戏的人，这用地道北京话来说那可就“讲究”了，在京戏中，共有生，旦，净，丑四大角儿，又分了小类，如须生（即老生）、小生，红生，武生，娃娃生，花旦，武旦，老旦，刀马旦等等……不再详细举例。

在众多的角儿里，我偏偏钟情青衣，即旦角儿，那时候啊，很多人唱青衣，或是谋生，或是喜爱，很多人一唱便是一辈子，也有人经历了一些事儿后便就一辈子也没再唱过了，我觉得唱青衣的人大多不快乐，就像喜欢青衣的人也不快乐，她们似乎承载了戏中角色里的喜怒哀乐，仿佛已然分不清自己是戏里的人还是戏外的人了。青衣唱虞姬、唱杨贵妃、唱王宝钏、唱金玉奴、唱阎惜娇，唱不尽的人世间真情，唱不尽的人世间苦难。拿捏着姿态，提着唱腔，贴了片儿的脸上没有更多表情，一步一步走着，一声一声唱着。
三唱三叹，回首一瞥已是人间百余载。

梅兰芳，那个属于京戏的时代，也同样是属于他梅兰芳的时代。他似乎天生就是唱青衣的，他是那时的梨园新秀，不出几年便赢得了“旦角之王”的称呼，当时他遇到了同样有“须生之皇”之称的孟小冬，开始了一段传奇梨园梅孟恋，可惜没能善终。你莫看他是男儿身，却将青衣的风华绝代展现的淋漓尽致。“风华绝代”这个词，细细想来，仿佛万物都诠释不了它独特的风采，唯有京戏里的旦角儿，她用她的一生来对人们诉说，如何才算风华绝代。也正是梅兰芳，让整整那一个时代的人为他感叹，为他痴迷，“风华绝代”这个词形容他比形容女人更合适。

清末，京戏还在持续发展中，可是那时候的梨园是不入流的行当，用当时的话说，便是“下九流”了，上服侍宫廷，下也可以唱给平民百姓听，酒肆茶馆戏院，随处可见，那时候的伶人们是没有尊严可言的，不论你在梨园界有多高的地位，可在外人眼里你就是卖艺的，是给钱就可以买你唱戏给金主听的。但是我觉着，凡是唱戏唱出一片天来的人，他的心就是干净的，只有干净的心，才能将情感唱出来，他是把戏当成了命在唱，无疑，他是孤独的，他的生命是孤独的，这些都是孤独造就的，你要是毁了他的孤独，便也是毁了他。

青衣这一辈子，台上台下，戏里戏外，我估摸着她都早已经分不清楚了，她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她只属于她的座儿。往惜的英雄豪杰，要什么流芳百世，要什么名垂千古，早就在一场戏里随着青衣老生的眼泪，随着台下观众的叫喊声一同堙灭了。

老北京的胡同巷里，旧折子戏还是咿咿呀呀的不曾停息过，余晖里小商贩的叫卖更显得周围安静，香樟树下的摇椅儿还在摇晃着，桌上是一把蒲团扇儿，人却不知道去了哪儿……像是一场梦，又像是真真发生过，算了，不想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