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拿溪村系列之七——跟着阿叔学放网

陈泯

2018年6月里的一天，太阳似烈火般烧烤着拿溪村的土地。我想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帮扶对象——书开阿叔。关注他的身体还好吗？他妻子的情绪还稳定吗？

书开叔今年78岁了，他的妻子76岁，妻子有点精神问题，夫妻俩经常有点争斗。国家脱贫检测就在眼前，希望他们有个好的精神面貌展现。

当我来到拿溪村的横屋里，远远望见绿色的田野中，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佝偻又瘦弱的肩膀上一把长长的柴刀挑着二个竹笼，慢悠悠地在田垅的杂草丛中移动。我顿时涌动起一股心伤。它是那么地熟悉与相识：曾经我的父亲为了他九个孩子的成长，放弃做先生的斯文，经常就是如此艰辛地在荒野中为我们寻找出可口的食物或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但我的父亲是在2000年8月还没来得及享受儿女们的幸福就因罹患胃癌离开了我们。从此父亲只是留刻在我的记忆里影子，如今父亲的背影怎么可能出现在拿溪村呢？

当我揉揉双眼再定睛一看，那不就是书开阿叔吗！我赶紧跟上去。

他见我，没有生活的悲，也没有偶遇的喜，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陈书记你又来了。我问他，你去做什么？他说，去那边的水溪里放网，看看能否网到点泥鳅和龙虾。我没网过鱼，更没见过网泥鳅，好奇心驱使我想跟着他去看看。于是我想去抢他肩上的担子，由我来挑。

他不仅不让我挑担，还力劝我不要去。他说，你挑不习惯，我很快就回，那儿的茅草丛中有毒气，会搞得浑身是痒，执意不让我去。在我的再三央求下，他让我只能跟在他后面。

我紧随他后。一路上，大多的时候是他默默地在前行，我默默地在后跟。但每当走到过沟有水的野草丛生地，他就来一句小心行走的提醒话。看似不经意，但又很严厉。让我又体会到了一种父亲就在眼前的味道。

路很难行。在快要到达放网捉泥鳅的水渠旁，他经常是放下肩上的担子，挥舞着手中的长把柴刀开劈出一条小径，让我行走。

虽然他的背有些伛了，他的腿有些不便了，对我执意的帮助，他坚决地拒绝。使我看到了一个老男人在一个晚辈面前依然表现出的勇气和坚强！让我一路上不断浮现出我的父亲坚强的背影。

男人的担当：不是一时，而是一辈子！那怕是八十岁！

终于，我们一路艰辛来到他放网的小溪。小溪已经长满了茂盛的野草，他说泥鳅就是喜爱在这样的地方。他舞动起手中的长把柴刀，把水草清除，显露出清清的溪水。我把网递给他，网约2米长，他把网解开，拉伸，甩出去，用长把柴刀压实，让网沉落水底。一切动作，都是那么地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一直就是这样，从上午九点半直到十一点半，他沿着这条杂草丛生的小溪放下了六个这样的网。放网过程中，他很少跟我说话，只有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但他每当在草丛中被虫子咬到了，就提醒我要小心，甚至责怪自己没有劝阻我跟着他来。

他的心底是如此的善良：他不断地在前面为我开路，还担心路不好走；他不断被草丛中的蚊子叮咬不当回事，但担心的是我被咬。虽然我已被蚊叮咬着双臂，但似乎有一种久违了的父爱充沛于心底。

回家的路，我们并不是沿途返回。可能沿途返回的路会更远，怕我走累了。他依然要坚持在前面开道。

他在前不断地挥起柴刀，劈开杂草丛、斩断绊脚籐。我紧跟在他后面，提着他的两个宝贝竹笼。

终于走到了泉南高速的大桥下，有路了，安全了。他再不让我双手提他的竹笼，一把长柴刀又挑起了他的二个竹笼。

在泉南高速大桥下，他停下了脚步，坚毅的脸庞无悲无喜地对我说，靠托陈书记的福，明天能有个好收获。

然后他帮我指点回村委的路后，就折返去了。此刻我才明白，他是为了我少走回村委的路，才披荆斩棘，带我来到离村委最近的地方再分别。

我望着他折返的背影，除了感动，更有一种感受。在那段扶贫的日子里，我失去的是办公室的舒适，得到的是值得一生珍藏的情谊。

第二天清晨，我想跟他一起去收网，但当我到他家时，他已经收网回家了。见到他二个盆中少量的泥鳅和那些小龙虾，我有点愧疚，因为他没有托到我的福，没有一个惊喜的收获。但他依然是一付不惊不喜的模样，有的是一种知足。

他可能是看到了我的失望，他在枕头套里摸索着，拿出了一叠钱数着。他说，这是他近段时间放网卖泥鳅和小龙虾的收入。

看着他数的钱，让我再次深深地感受到：人生只要勤奋精神不死，贫困帽子必除。愿我父辈们那种生命不息，劳动不止的精神不断传承、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