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的朝鲜

大卫

一个真实的朝鲜

在全球瞩目的金特会的次日，也是朝美关系看似最缓和、朝境内最安全之际，我开启了朝鲜之旅，踏入了这个一直被外界称之为“神秘”的国家。

朝鲜，一个我的亲人壮烈牺牲在那里的异国，至今烈骨难寻，英魂无归！朝鲜，一个我们这个年龄段情结的邻邦，《卖花姑娘》、《摘苹果的时候》中的旋律不时地还回响在我的耳畔。

我每次出行，基本都是阳光伴随，很少遇雨。可这次出行却是一雨当先，到了鸭绿江畔，更是倾盆如注！我浑身透湿地站在断桥旁，望着如诉如泣的天水飞溅在残存的桥墩上，不由想起了毛主席《蝶恋花》一词中的“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的词句。此情此景仿佛预示着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旅行，实际情况果不其然。下面，我用亲身经历，讲述一个真实的朝鲜。

（一）绿水青山原生态

朝鲜位于朝鲜半岛的北部，即北纬37°至43°，东经124°至131°，面积为120,540平方公里。朝鲜三面沿海:西面有黄海和朝鲜湾，东部临日本海，南隔韩国有东海。朝鲜山多地少，耕地面积有限，只占14.4％，其余国土皆为山地。山区主要集中于北面，所有的山海拔都超过2000米，在东北地区高于2000米的山就有50余座，平均海拔440米。山脉的走势是由北向南逐渐递减，故平原大部分都在西部和南部地区，农田也大多在该地区。

朝鲜最著名的山有三座:妙香山、金刚山、白头山。妙香山多草木，被称为女人山，据说女人吃了当地的琼草对身体有好处。金刚山多岩石，被称为男人山。白头山在位于中朝边境上，中国称其为长白山，长白山天池在中国境内，但朝方对此始终持异议，在朝鲜的地图、宣传画或照片上，总把其纳入自己的版图。几年前，朝鲜国家艺术团应邀赴京演出，到后却一场未演又匆匆全团返回，据说就是因舞台背景的朝鲜版图有长白山天池，经协商未果所致。

朝鲜有138条长度达40公里以上的河流，最主要的是鸭绿江和图们江。其中，鸭绿江是中朝界河，也是朝鲜最长的河流，为790公里。我此行还到了一个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清川江，也就是电影《英雄儿女》中阿爸吉用单架抬王芳过河的地方。

朝鲜不是一个现代化的国家，工业不发达，汽车也很少，所以基本无环境污染，保持着原生态。放眼望去，绿水青山，景色秀美，晨光夕照，风光无限。但这种景象似乎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没有奇特之处，更称不上是世界级的。

（二）社会主义无税化

陪同我们的朝方人员自豪的说:“我们是纯粹的社会主义。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取消农业税后，我们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无税收、无失业者、无私有化的国家。”据了解，从土地到住房，从汽车到生产工具等等，全是属于国家的。住房、医疗、教育等全部免费，交通对上班者有交通补贴。教育免费包括学龄前一年、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共12年义务教育，除免学费外，还提供校服和一餐牛奶。医疗凭身份证或医疗卡就诊，无需交费，同时在基层实行片区医生负责制，一个医生管一个片区，不是病人找医生，而是医生找病人。但据有医疗援朝的知情人介绍，朝医疗虽免费，但医疗条件还是较落后的，基层的医疗机构的条件还不如中国的农村卫生院，药品和医疗器械也很缺。住房是按人口多少、贡献大小、职务高低等标准由国家统一进行分配，特殊人才和人员还可以分到精装修的大房子，农村的住房亦由国家统一建造后进行分配，全部免费居住，日常水电等费用由自己负担。上述这些情况我觉得应当是可信的，因为这是国家层面的政策，但在具体实践中应该还是有差异的，平壤肯定好些，其它城市应该比不上首都，这从当地人们的住房、衣着、交通工具等能感受到。

无私有化、无税收、无失业者的“三无三免”是朝鲜人引以为豪的纯粹的社会主义，但隐约感觉还并存着一种“三无”的社会现象。“无忧”:若你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对精神的追求不高，你就可无忧无虑的过着住房、教育、医疗等免费的生活，无需忙碌打拼。“无奈”:朝鲜对思想、言论管控的很严，可以这无那无，但在言行上不能无政府主义，除必须与其保持高度一致外，还要绝对效忠。在这种状态下要享受免费的生活，只能选择无奈。“无趣”:生活在无奈状态下的人势必很少会有乐趣。我注意到一个十分值得深思的现象，很少遇到有笑容的路人！难得见到的笑容感觉也并非发自内心，几乎没遇到像柬埔寨那样的“高棉的微笑”。我问朝方陪同人员:你们的自豪感很强，你们的幸福感如何呢？他没有从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在登上专列返回丹东时，我实在忍不住对前来平壤火车站送行的、在朝期间一路陪同我们的、也一直没有看见过她露出笑容的朝方人员小徐说:“如果你同意我给你拍一张你给我们送行的照片，那我希望看到的是你的笑脸！”于是就留下了她认为是“笑”了的这张照片。

（三）农业依旧人工化

刀耕火种原始态，脸朝黄土背朝天；耕田基本靠牛，插秧基本靠手；这些在我国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场景，却是朝鲜如今绝大多数农村地区的真实写照。我觉得最主要原因是两个方面，客观上山地地区不利于机械的使用，主观上却是国家财力不足致使农业投入不足，所以除西部南部少数平原地区农田齐整一些、田块面积稍大一些的辅以小型农业机械劳作外，其余大部分地区还都是以人工劳作为主。

朝鲜的农民十分能吃苦。我去的时节正是插秧收麦的时候，一眼望去，烈日下，农田里全是弓背弯腰干活的人。当途经新安州时，一阵大雨倾盆而下，但让我惊讶的是，田里干活的人们却不为所动，依然冒着大雨继续劳作。我不由对朝方陪同人员小朴说，朝鲜人民很能吃苦，有这种精神，若再找准发展路数，那一定会有一个快速的发展。

朝鲜的农村基层组织是农业合作社，下有村、组。村头常竖着领袖画像和永生塔，田边常插着红旗和宣传标语，与中国当时“农业学大寨”的情景很相像。不管是平原还是山区，所有的农地都田垄整齐，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理的结果。朝鲜的可耕地很少，许多地方把路边河畔等零星的地方都开垦利用起来了，有的甚至把火车站月台旁边极小的地块也开垦种起了蔬菜。朝鲜虽是绿水青山，但多是穷山荒山，不过，现在有的山开始种起了果树等经济植物。农村的房屋有的相对成片集中，有的零星散落山间，大多是砖砌石磊的平房，也有少量的楼房，外墙以白、灰为多，对铁路公路沿途能看到的，不少还做了外墙涂彩的处理，大多是浅褐的瓦顶，看上去灰蒙蒙一片，把巨幅彩色领袖画像和高大的永生塔衬托的更加明显夺目。田间还不时出现一些大小不一的草棚，虽说是看田避雨临时放工具的，但据观察还是有人居住的。朝鲜老百姓特别是农民大都体态较瘦，肤色较黄，衣履较旧，一望便知是处于生活条件和生活品质还都较差的状态，我一路上看到的几乎全是清瘦苗条的，只看到一个很胖的，还是在电视上。唯一让我感到大赞的是，朝鲜的大米非常好吃，松软香糯，很适合老年人。由于朝鲜山多地少，稻米产量本身有限，虽在八十年代一度能自给自足，但此后受天灾、苏联解体、国际制裁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近年来一直缺口达100万吨左右，不知是不是所有的朝鲜人都能吃上这样的大米呢？问了，但没人回答我。

（四）基础设施仍薄弱

朝鲜的铁路网、公路网虽全国贯通，但路况都比较差。铁路貌似是前苏联设计的，因车站月台与其十分相像，列车与月台之间的间隙很大，很容易使人或物落入其中，而且比其更夸张地是，月台与车厢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乘车要不就得上台阶，要不就得下台阶，很不方便。与为中国这些外宾专门所配的专列相比，其它的客车或货车都很陈旧，有的甚至外表锈蚀的很厉害。各铁路道口仍是人工栏杆。

朝鲜境内现在还没有一条高速公路。最宽的城市道路是平壤市的统一大道，连同辅路宽度达到120米；最好的城际公路是平壤至开城的公路，双向四车道，中间有隔离带。但所有的道路都十分不平整，甚至有些路段还有坑洼，时常遇见工人在修补道路。车辆行驶在路上如同在海浪中行舟，客车后排颠簸的几乎不能坐人，几个小时坐下来腰酸背痛。土路、行道树、自行车可堪称是朝鲜农村道路的标配，朝鲜大部分地方基本是这样的情景。所有道路上的车都很少，主要是外宾的旅行车，鲜有见到轿车和货车，完全没有那种繁忙运输和交通拥堵的现象。平壤的车辆虽多一些，车的种类也全一些，从大大小小的社会车辆，到有轨电车、无轨电车、公交车、出租车甚至地铁都有，但由于总体数量不多，加至每日限单双号行驶，所以城里车的流量很少，因而也少了些许大都市车流人流涌动的勃勃生气。朝方人员解释限号是为了能源环保，但国家财力不足、石油匮乏可能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吧。

朝鲜的电力也很紧张，经常停电，我们到平壤的头一天晚上就遇到了两次停电。从我们所住的楼上鸟瞰整个城市，除火车站等重要建筑物有些霓虹灯及街道上惺忪稀疏的路灯外，几乎很少看到其它灯光，四周一片寂静，完全没有那种五光十色、火树银花不夜城的都市景象。

因朝方未安排我们去企业参观，也不允许我们自由行动，因而对其工业的情况无法做了解。但就一路观察，在城市或其它地区，并未看到多少大型或中型的企业，开城的朝韩工业园区也因前一段两国关系紧张而受困，只是平壤市内一座貌似发电厂的几个烟囱不时朝天上喷吐出滚滚浓烟。

（五）领袖工程尽奢华

十几年前，我曾问过一个因工作原因常往返于朝韩之间的朋友，平壤与汉城（那时还没改称首尔）有何不同。他认真想了想说:“平壤奢华，汉城繁荣。”于是我记住了“奢华”这个词。这次来平壤后，第一眼感觉并未那么奢华，但虽着深入探访，我发现我这个朋友所说的十分准确。在朝鲜，总是把领袖个人和整个国家民族的胜利结合在一起，并以这种方式来建造纪念性建筑。如，凯旋门、21世纪主体思想纪念塔、金日成广场及其建筑群、万寿宫、国际友谊展览馆等等，这些叫形象工程也好，叫领袖工程也罢，其特点就是一个比一个奢华。这里选两例介绍一下。

朝鲜国际友谊展览馆，朝方又称其为领袖礼品馆，坐落在妙香山密林深处，极为隐蔽，是两栋极其奢华的大型建筑，外墙为花岗岩，内饰为大理石，屋顶为琉璃瓦，大门为紫铜制作，用料极为考究。平日大门紧闭，两侧有军人持枪把守。入内参观要经过严格安检，照相机、手机等一律不得带入，不许拍照。这两栋建筑各为一个馆，一馆建于1987年，主要收藏金日成、金正恩收到的礼品。一进大厅，便是金日成的大型汉白玉雕像，入内参观者要先鞠躬致敬。二馆建于1996年，主要收藏金正日收到的礼品。据朝方统计，自1945年至2017年底，两馆共收藏188个国家的党和国家首脑以及各界人士赠送给金日成、今日正、金正恩的219370余件礼品，其中一馆收藏115425件礼品。据目测，礼品至少有七成是中国送的。这些礼品从大到飞机轿车小到金银玉器，从古董文物到现代各种艺术品，从非洲象牙到北极熊标本等等，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官方最大的礼品，是前苏联领导人送给金日成的专机，这种型号的飞机一共只生产了三架。私人最大的礼品，当属云南的一个企业家、志愿军老兵的后代送的红木餐桌椅套装。他为了选料跑了许多国家，最后用从老挝选定的古红木制作了这套家私。红木桌面长10米左右，宽1.5米左右，厚40公分左右，另有12张明式红木椅。朝方的讲解员告诉我们，一个中国的领导人来礼品馆看了以后深有感慨地说，中国的国宝都在这里啊！这里成了中国历史博物馆啦！我观后感觉它堪称是朝鲜的凡尔赛宫、卢浮宫、冬宫！奢华尽在其中！请外宾到此参观，我揣摩朝方的用意在于彰显其国际地位及国际友谊，但不知是其安排不周还是刻意，或是我太敏感，在我参观后，并没有达到他们所期待的效果，反而却有些郁闷。原因是我在参观中看到的一些情景。参观一般都从二馆开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厅长廊入口的一幅巨型油画《白头山》，这幅画不仅将天池全部收入画中，而且解说员毫不避讳地称其为他们的国土圣境！上来就给中国参观者一个下马威！接下来看到的大件礼品多是俄罗斯（含前苏联）或其它国家的，看到的中国的礼品往往都是中小件的，明显地有偏俄歧中的迹象。我从一进门就提出想看看毛泽东送给金日成的列车车厢这件大一点的礼物，可直到参观完毕，朝方人员始终回避，最终遗憾未能看到。从中，我对他们所说的朝中友谊如同“一家人”也有了新的理解。

平壤凯旋门于1982年4月金日成诞辰70周年时所建，位于牡丹峰大街与凯旋大街的交界处，是目前世界上最高的凯旋门。它用了10500多块精雕细琢的高级花岗岩建造，高60米，宽52.5米，拱形门洞高27米，宽18.6米。4根花岗石枝柱上，刻有金日成投身抗日战争的1925年及凯旋归国的1945年的字样，并有浮雕。在尚未解决温饱的朝鲜，却有着建筑规模居世界诸凯旋门之首、比巴黎的还高出10米的凯旋门，这样强烈的对比，让这种奢华显得更为奢华！

奢华不仅表现在建筑及物品上，也表现在其它方方面面。如，数量多。在朝鲜境内，无论城市农村、无论山区平原，到处可见一座座突兀耸立的永生塔，上书朝文“伟大的金日成同志和金正日同志永远和我们在一起”，数量之多令人咂舌。再如，土地的使用。万景台有一个草棚房是金日成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原本此地还有不少这样的房子，可为了建领袖纪念地，这些房子都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金家这一处，四周全部建成了园林绿地，在此休闲散步，那是再好不过了。一座山梁一栋房，一个广场一座像，一片农田一面旗，一个村庄一座塔......在朝鲜，我总是常看到这样“风景这边独好”的景象。

（六）全国举力建一城

平壤，朝鲜的首都，也是朝鲜安排每个外国游客的必去之地和重中之重。因在朝方看来，平壤就是朝鲜，朝鲜就是平壤，平壤才是朝鲜当今真实生活的写照。可事实上，这座举全国之力乃至国际援助之力所建的城市，至少比朝鲜其它城市先进三十年！平壤目前所拥有的设施及物质条件，是其它地区特别是广大农村地区根本无法相比的。

平壤从城市规划上还是大气的，有点大都市的味道。市内道路比较宽阔，最主要的统一大道和光复大道的宽度都达到了百米以上，双向八车道，中间有隔离带，旁边有人行道，路两边栽种有行道树。平壤虽与越南的河内有很多相似之处，如都是首都，都是靠海不远的城市，也都在上世纪经历过战争，但平壤却没有河内那样多的上百年以上的老建筑和高大的古木。我除了看到大同门等个别古建筑外，满眼看到的大多都是上世纪以来的新建筑，因而城市的现代感更多一些，历史感并不强。平壤的领袖工程或叫重点工程、形象工程做的都有模有样，值得一看，如，金日成广场、朝鲜革命博物馆、朝鲜人民大学习堂、国立中央历史博物馆、国立美术博物馆、平壤少年艺术宫、奥林匹克运动中心、平壤火车站等。城市雕塑和绿化做的也还不错，除了领袖的雕像外，千里马、三大宪章纪念塔、朝鲜少女等雕像都很有艺术性。朝鲜人尤喜高大上，特别要面子，许多工程都要争世界第一！如，凯旋门:世界第一高，主体思想石塔:世界第一高，地铁:世界第一深，永生塔:世界第一多......甚至连竖在中韩军事分界线上的旗杆都要争世界第一高，最后以160米与韩国同高。近些年来，高层建筑不断增多，外形也更艺术化，即将竣工的188层的柳京大厦又刷新了平壤新高度，成为平壤第一高楼。傍晚时分，登高远眺，虽是现代新都，但被夕阳染红的城市每每带给人的却是一种残美悲壮的感觉。

沿街观去，平壤似乎没有什么商店，更感受不到商业的气息和繁荣的景象，也许是朝方不允许我们随便走动未深入街巷而没看到吧。路上匆匆的行人都很严肃，很少看到笑脸。特别喜欢蹲着的男人、站立笔直的女交警和在路旁广场上擂鼓跳舞的大妈是平壤的三道靓丽的风景线，使人印象深刻，朝方人员介绍，朝鲜不叫广场舞，大妈们也不是在跳广场舞，而是在为上班的人们擂鼓加油！平壤的学校实行的是12年义务教育制，据介绍，学校只上上午半天课，下午是各兴趣班活动，学生可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报名参加相应的兴趣班，在兴趣班表现突出的有艺术天份的，还会选送到少年宫进行培训。朝鲜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子好像都很有艺术天资，素有“南男北女”之称，意思是韩国的男的很帅，朝鲜的女的很靓，在学校为我们表演的学生们的水平就让我感到很惊讶。平壤的大街小巷都很干净，市容整洁，据说他们没有专职的保洁员，而是分区化片包干，责任落到每个市民。我在平壤时正巧有一天是周末，就看到许多人到自己包干的草坪里去除杂草。此外，他们还有一个监督机制，人人监督人，人人被监督，据说这招儿很灵，谁要是不按时不认真地搞好自己的卫生包干区，就要遭到别人的举报，并受到处罚。举报或称告密，即是监督的手段，也是向领袖表忠心的实际行动，朝鲜人很看重这招儿，并在其它方面也屡用不爽。在朝期间，我就有幸享受了一次因朝方告密者的告发而使我相机被查照片被删的“贵宾”礼遇。

平壤的交通设施比较完善，有轨电车、无轨电车、公交车、出租车，甚至还有地铁。只是因能源短缺和国家财力不足平壤实行每日单双号限行，所以路面上的车很少，绝无大都市那种车水马龙、交通拥堵的现象。除公共交通外，自行车是市民最常用也是用的最多的交通工具，亦有少量的电动自行车和摩托车。横穿马路的现象屡见不鲜，但因车少所以引发的交通事故也很少。

说到交通，就要特别说一下朝鲜引以为豪的地铁。平壤地铁以世界上最深的地铁而闻名，其平均深度100米，最深处达到150米，可殊不知，这个朝鲜一直对外宣称是自己建造的地铁竟是中国援建的！这一实情，是2011年4月26日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时任商务部副部长的傅自应揭秘的。他说：长期以来，中国对朝鲜的援助主要集中在工业、农业等一些生产领域，还包括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比如平壤的地铁就是中国政府援建的。经了解，金日成1966年访问中国时参观了正在秘密建设的北京地铁后，遂向中国政府提出援建地铁的要求，经中央同意后中国停建了北京地铁项目，优先无偿援建朝鲜。平壤地铁工程于1968年开工，1973年一期工程通车，1987年第二期工程全面完工。从1968年到1973年，中国铁道兵两个师数万人及大批技术人员被调往朝鲜，全力施工。所有车辆设备、建筑材料，都经东北运往朝鲜。在苏联人整体设计规划的基础上，由中国人设计具体的施工图纸，然后由中国无偿援助全部结构工程、车辆、控制系统和机电设备。出于战备防空的考虑，平壤地铁开挖的很深，这对于当时机械化水平并不高的中国铁道兵部队而言，施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尽管如此，朝方还额外要求中方于务必于汉城地铁通车前，实现平壤地铁通车，以显示朝鲜社会主义制度比韩国社会制度的优越性。援建的铁道兵部队不得不在已经十分紧张的施工基础上又加大施工量，最终实现了1973年9月6日第一条千里马地线通车，比韩国汉城地铁提前了一个月。但在地铁通车那天，金日成在庆典上向世界宣布：平壤地铁是朝鲜人自己设计、自己制造设备、自己施工建设的伟大工程！同时朝方要求中方援建人员不要在庆典上公开露面，因而我铁道兵施工部队未能参加通车典礼。考虑到种种因素，中方过去一直从未公开过这一援建项目，直至傅自应解密。可时至今日，当中国游客参观地铁时，朝方人员仍然如是说，且地铁里从车厢到其它设备上的中国标志也早已被清理的无影无踪了。这不得不让人寒心！从平壤地铁建造的过程，可以清楚地看出，中对朝的友谊和朝对中的友谊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啊！现在，平壤地铁作为朝鲜宣传自力更生建设国家及炫耀其美好幸福生活的一个重要场所，是外国游客必到之处，且都是从“复兴站”上车，象征性地坐一站路，到“荣光站”下车，因这一段是最能体现这个“豪华的地下宫殿”的富丽堂皇和领袖的英明伟大。还真有不少不知情的中国游客甚至中国记者在参观了平壤地铁后立刻对朝鲜刮目相看，对其在40多年前就能建造出如此规模的地下工程惊佩不已。在参观结束将要走出地铁时，我忽然看到远处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座上海中国钟厂生产的“三五牌”老式时钟，这可能是唯一的中国痕迹吧！我不禁心里暗道:时间是历史的公证者，它会说明一切的。

（七）先军政治民皆兵

在全球200多个国家中，朝鲜的国土面积排名世界第98位，为120540平方公里，人口数量排名世界第50位，为2529万人，占世界总人口数的0.35%，但却是全球武装部队第4多的国家，现有约120万名军人，是世界上军队人数占国家人口总数比例最高的国家，已经差不多达到一个国家承受能力的国际极限标准了。2017年，朝鲜军力排名在世界前20名。陆、海、空、战略火箭等军种齐全，特别是有一支世界规模最大的近9万人的特种部队。虽然朝鲜在核打击能力的国家中排名垫底，但也胜过其他200多个无核打击能力的国家。除百万正规军外，还有超过200万人的人民警备队、工农赤卫队等准军事力量，可谓全民皆兵。究其原因，这是由于朝鲜的先军政治所决定的。2009年，朝鲜正式把先军思想写入了宪法，成为了国家的根本意志，与主体思想一起确立为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指导方针。

朝鲜实行兵役制，对17岁以上未满28岁身体健全的所有男性都进行征召，最长服役10年，女人则是自愿兵役，最长服役7年。朝鲜的高中生毕业后一般有三种选择:上大学、工作、当兵。由于先军思想的确立，在朝鲜提干主要看两条，一是你是不是党员，二是你有没有当过兵，因此，很多人选择了高中毕业后先去当兵。在朝鲜，无论是大街小巷、城市农村，还是山区平原、河边洞口，到处都能看到军人，特别是隧道、桥梁等重要设施，都有武装人员持枪守护。

受前一阶段半岛核导危机的影响，朝鲜内紧外松的临战气氛还是能感受到的。虽说朝军的武器装备不算先进，但朝军的战备水平、预备部队的动员能力几乎是世界顶尖水平的，而且先军思想的政治军事体制决定了其可以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这就给敌对国家造成很大压力。从板门店朝韩两公里的非军事缓冲带，到开城至新义州沿途的火车站，都能看到用于战时封堵交通干道的巨大水泥路障，隔着遍布的铁丝网，还可远远望到山冈上排排竖起直指天空的火炮炮管。

据沿途观察，朝鲜军人的作风都很彪悍。朝鲜的道路都比较颠簸，但军车在上面开的还是飞快，有的还敞开衣领任风横吹。我去的时节气温还不高，早晚只有十几度，但在溪流里却看见有当兵的在游泳。而对于妨碍执行任务的，当兵的绝不手下留情。我们在去妙香山的路上经过一个隧道时，远远看到两个老百姓模样的人横穿马路被执勤的军人拦下理论起来，也许是当兵的觉得他俩的出现妨碍了我们车辆的通过，也许是其它什么原因，忽然飞起一脚，直接将其踹入了路中间的绿化隔离带里，很是凶蛮。朝鲜的老百姓对军人都很惧怕，只要军人发话没人不敢听的。在板门店参观期间，游客都想在允许照相的地方留个影，但只要执勤的军人稍有不耐烦，朝方陪同人员立马就会过来让游客们赶紧离开。

驱车板门店的途中及在板门店参观的过程中，朝方陪同人员及现场讲解员介绍解说得最多，从二战前沦为日本殖民地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朝鲜战争，从天安号护卫舰事件到延坪岛炮击事件，从切断板门店军事热线到进行核试验，都一一讲道了，但对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丰功伟绩和历史贡献却提及很少。在介绍中，他们强烈表达了对美国的憎恨！这里插一句，朝鲜除憎恨美国外也憎恨日本，有两个小事例可以证明。一个是我照相机被检查时，朝方人员看到有三张出租车的照片，非要删去其中一张，我问出租车也不允许拍吗？他没回答我，事后我发现被删的那张照片上的出租车是日本三菱的，中国产的两辆还在。另一个是我在朝期间，正值2018年莫斯科世界杯开赛，朝鲜电视台在播小组比赛结果时，每个国家的名称后面都标注了国旗，唯独对日本不标注。讲解员激动的说，因为美国，朝鲜现在还经受着已经半个多世纪的分裂的痛苦！他还特别强调朝鲜战争是美国发动的一场侵略朝鲜的战争！对于朝韩目前仍处于分裂状态，每一个爱好和平的人都会感到痛心和同情！但在众多知晓这场战争真实起因的外国游客面前如是说，并对停战签字台上为何放置联合国旗给了一个朝版解释，真不知这样的宣传效果究竟会如何。从会议场区的谈判室到签字大厅，从金日成签名纪念碑到板门阁、统一阁，我几乎把板门店踏了个遍，甚至还在谈判桌和签字桌前的椅子上坐了许久，就差到那条用花岗岩砌起的朝韩军事分界线上去踩一踩了。站在板门阁上，望着穿过白色（朝方）、蓝色（韩方）板房一边石子一边沙土两色不一的分界线，我默默地祝福:愿朝韩能早日铲平这条线，早日统一，让两色成为同一个民族的同一个色！

（八）古迹犹存汉唐风

朝鲜与中国一衣带水，是隔鸭绿江相望的邻邦。中国有一句老话: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在鸭绿江畔，望着那座“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断桥，更能体会到这话的意味:炸断了桥梁连着墩！可以说，不光是鸭绿江，朝鲜大大小小的江河中日日夜夜流淌着的，满是中朝先烈融在一起的血水！

朝鲜与中国历史渊源久远。公元7世纪，新罗在唐朝的帮助下统一了朝鲜半岛大同江以南，进入了“统一新罗时代”，大同江以北的高句丽故地则被唐朝渤海国等继承。此后，不管是“后高句丽”还是“王氏高丽”，都深受中国儒家思想以及佛教的影响。

朝鲜的古迹不算很多，平壤也只有广法寺、练光亭、大同门、安鹤宫遗址等，但却有两处世界文化遗产。这里只介绍一下我所去的当中两处有代表性的。

高丽成均馆:该馆位于曾是高丽首都的开城，是朝鲜古代高丽时期的最高学府，其前身是建于公元992年的国子监，是朝鲜最早的大学，2013年被纳入开城历史古迹和遗址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成均馆的名字很有深意，“成”是指“成人才之未就”，“均”是指“均风俗之不齐”。成均馆的建筑特点有着浓厚的中国风格，颇似中国的孔庙，内院的核心建筑是大成殿，很明显祭祀的对象是孔子。成均馆现亦为高丽博物馆，大成殿和内院的东西厢房都被布置成了展厅，所收藏和展出的历史资料及出土文物的年代可追溯到高丽王朝。馆内的千年银杏树枝繁叶茂，在阳光下的照射下春如翠玉、秋似鎏金，美的让人流连忘返。

普贤寺:朝鲜五大寺院之一，建于1042年，其后改建数次。朝鲜战争期间曾遭飞机轰炸，建筑损毁严重，后于1976年进行了修复。它原由24座建筑和塔组成，今天由大雄殿、曹溪门、解脱门、天王门、万岁楼、观音殿、灵山殿、酬忠寺、《八万大藏经》保存库、解藏院、四角九层塔、八角十三层塔、普贤寺碑等组成。普贤寺是朝鲜佛、法、僧三宝地位很高的古刹。壬辰卫国战争时期，从庆尚南道梁山的通度寺移来部分释迦舍利，建立了释迦佛祖舍利塔；又从庆尚南道陕川的海印寺移来了《八万大藏经》全套刻本凡6793卷。16世纪时，朝鲜著名爱国兵将高僧西山大师在这里度过了后半生。进普贤寺要跨三道门过一座楼:曹溪门、解脱门、天王门和万岁楼，据说走过解脱门的人一切痛苦和疲劳就都解脱了。大雄殿是普贤寺的主殿，也是寺中最华丽最大的建筑，位于寺院正中央，建筑结构如同中国的寺庙。黑色的鱼鳞瓦，朱红色的圆木柱子，金色的门棂，大殿正门的匾额上用黑底金字写着汉字“大雄殿”。普贤寺坐落在妙香山的密林中，闲隐清幽，是出家人修行的好地方。寺院里海松苍绿，桧树低垂，焚香缭绕，环境典雅，不仅有古花木兰，还有一棵生长了400多年的老桑树，都枝繁叶茂，是天然文物。在普贤寺，经常可以看到僧人或踱步于用妙香山特有的黑白相间小石子铺设的甬道上，或站立在大殿前，体态清癯，眼含忧郁。

在朝鲜，所有的古迹都带有浓浓的中国风，不仅建筑形式几乎没有二样，就连匾额、楹联上的字都是汉字，甚至高丽成均馆的“成均”一词都出自《周礼》的“成人才之未就，均风俗之不齐”，以至于现在要译解朝鲜古藏经还要借助中国古汉语翻译。徜徉在这些古迹里，若不是身边时而有穿着朝鲜民族服装的姑娘走过，耳畔时而传来“前轱辘不滚后轱辘滚”的朝鲜语解说，还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在中国的某个古迹呢！若一定要说与中国的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那恐怕就是佛家寺院里正殿的匾额上少了一个“宝”字，中国是"大雄宝殿"，朝鲜却是"大雄殿"。

（九）旅游大门已打开

朝鲜现也开始尝试改革开放，国门已逐步打开，目前主要对中国和俄罗斯开放旅游签证，其它国家获准来朝旅游的貌似不多。朝鲜目前没有自由行，也没有落地签，所有经过签证的旅游者不管人多人少，在朝期间都必须由朝方专人陪同，并在事先规定好的线路与地方活动，不得超出范围。签证使用附页，不在护照上留下记录，据说这是为了使持护照者日后再去朝的敌对国旅游时避免引起拒签的麻烦。中国游客主要从丹东跨过鸭绿江大桥入境，再从朝鲜新义州火车站乘专列前往平壤。平壤与新义州之间每天有专列来往，早晨先从平壤发车送已结束行程的中国游客到新义州出关，下午再接当天入境的游客前往平壤。平壤发车的时间是确定的，新义州发车的时间因游客办理入境手续的快慢不确定而待定，要待今天入关的游客手续全部办完且都上车后再确定发车时间，单程约四个小时左右。每天从丹东入境朝鲜的中国游客一般约一个专列的载人量。

与从中国丹东出关相比，在朝鲜新义州入关就要复杂得多，严格的多，速度也慢得多。入关前，所有人的照相机、手机（须处开机状态以便于检查）都必须交给中方的领队集中保管，通关时交给朝方专业人员一一进行严格的检查，检查若不符合朝方规定的将予扣留。而望远镜、朝鲜币、200mm以上焦距的照相机、移动硬盘、MP3、MP4、半导体等高科技产品及韩国、美国、日本和对朝鲜不尊重的视频等，一律不许带进朝鲜，若经发现将全部没收。人和行李在经过严格的安检后立即上车等待核验签证，朝方人员在登车对入境者一一审核盖章后，入境者的护照及签证附页即被朝方领队收走，直至行程结束办理出境手续时再发还个人。

在朝鲜，中国游客一律被称作“贵宾”。在接待“贵宾”上，朝方表现出来的是刚打开国门时的两种心态。一方面，让“贵宾”吃好、喝好、住好、行好，所以一切都尽可能朝高标准安排。吃的每天每顿都不重样，有时还上啤酒，从火锅、烤肉、自助餐到特色十三铜碗，反正是把朝鲜能有的、他们觉得最好吃的、最有特色的、平时本国人都很难吃到的都让你吃了一遍。就连碗筷都用的是上档次的铜和不锈钢的。特别是在这几年朝鲜粮食每年缺口达100万吨左右的情况下，每顿还都能让你吃上香软松糯的大米和原香味十足的猪肉、鸭肉、鸡肉等，可谓是真心想让你吃好啊！来之前我从国内带的面包、蛋糕、方便面、榨菜等一样也没派上用场。住的也尽可能朝好里安排。朝鲜的酒店不分星分级，最好的是特级，下面是一级、二级，“贵宾”所住酒店的至少在一级以上，甚至连房间里的毛巾全都是崭新的。行就更不用说了。火车是专列，除工作人员外，没有一个朝鲜人，每个包厢6至8个人，还特意在两个包厢中间安装了挂壁式空调，与朝鲜人自用的列车相比，真有天壤之别。而旅行客车则是清一色全新的中国产品。所以有些游客说，朝鲜比周边及东南亚几个国家的条件都好，是吃住行接待最好的。这也正是朝方想达到的目的，让你吃好住好行好就是为了让你说他好！但是，我想有情提醒一下说这话的游客，不要忘了一个基本事实:你去朝鲜不是朝方掏腰包接待你，而是花的你自己的钱，且这笔钱要比去周边及东南亚几个国家都要贵很多。一来多花了钱就应享受到更好条件的服务，二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和朝方有一毛钱关系吗？而对那些只看表象的人来说，朝方收取高费用，不仅赚了外汇，还可拉动和养活相关的旅行产业链，更赚了条件好的口碑，真是一举三得啊。

另一方面，又表现出还缺乏安全感。朝方对“贵宾”的人身自由和活动范围限制较严，最基本要求是不能离开他们陪同人员的视线范围。一进入朝鲜，不仅要对涉及个人隐私权利的手机进行严格的检查，而且还规定了一大堆“不允许”！如，不许对朝鲜政治、经济状况妄加评论；必须在朝鲜人民爱戴的领袖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名字后面分别加主席、将军、元帅的尊称，且不许妄加评论及有不恭行为；不许模仿领袖的姿态照相；火车沿途不允许拍照；不许拍照军人及军事设施；在参观板门店军事分界线时不许和对方的士兵打招呼；旅游空闲期间不许擅自个别活动，不许探亲访友，不许擅自进老百姓的家。最近在国内流行一个段子，说是最厉害的不是原子弹而是手机，因为手机干掉了这个干掉了那个。可在朝鲜，你若不小心在手机上出了问题，那最后干掉的是你自己！朝鲜没有国际互联网体系的网络，所以外国游客的手机在朝鲜无法通话无法上网，完全与外界联系失联，只能做相机和时钟使用。朝鲜自己有一个独立于国际互联网之外的光明网，但仅限于国人的手机电话和短信，其它功能一律不支持。这里，我想讲几个我亲身经历的小故事。

故事一:一天晚餐后，因就餐的地点就在我们所下榻的酒店隔壁，步行只有二三分钟的路，我就向朝方陪同人员提出不乘车散步回去，朝方人员商量半天后最终同意了，但要求是必须所有人一起走，不能有人单独走，而且要直接回酒店，不能到周边其它地方去。就这样，朝方陪同人员一前一后，将我们十余人夹在中间送回了酒店。

故事二:一天晚上，与我同行的一位扬州美女洗过头发后发现酒店房间里没有电吹风，就想到酒店外边出去吹吹，哪知才走出电梯，大厅里原本都坐着的朝方人员立刻站了起来，并快速跑到她身边，紧张地问她要出去干什么？当得知想要电吹风吹头发后，要求她立刻上楼回房间，说让服务员马上送电吹风到房间来。这么晚了都不休息还剑拔弩张地看管游客的架势，真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很感慨地说，太神经过敏了。

故事三:一次在等车期间，与我同行的两位老帅哥看到路边有几个市民打扮的人围蹲在楼角下下棋，出于好奇想过去看看，谁料快走到跟前准备用手机拍照时，朝方陪同人员一声大吼:“不许过去！不许照相！”并一个箭步窜过去拦住了他俩。此举令他俩十分不解。

故事四:从平壤到开城，要途经四个军事检查站，第三个检查站的位置正巧在北纬38°，也就是我们所常说的“三八线”，朝韩的板门店军事分界线并不在这里，而在前面北纬37°左右。由于“三八线”名气太大，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就想拍张照纪念一下，本意并非是要拍他们的军事检查站。为了避免麻烦，我还特意等朝方陪同人员办好检查手续上车后车驶离了检查站一段后才拍照。可从板门店回平壤的路上，朝方做出的一个举动让我吃惊不小，也让我更加深了对这个国家的认识，就是朝方陪同人员突然坚持要检查我的照相机，而这个举动已与朝方陪同人员所谓的导游身份完完全全不相符了！可接下来的情景却让我一下子搞明白了很多东西！一是我终于搞清楚了朝鲜“导游”的真实身份。以导游自称的朝方陪同人员在检查我的照相机时，他那熟练的操作程度让我这个堪称准专业摄影师的人都自愧不如！一看就是经过了专门的特殊训练！原来朝方导游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重身份！他不仅查看了所有照片，还细致地检查了所有接口！并在检查过程中删除了他认为不能拍摄的照片！如画面中有军人影像的照片，穿着较破旧的朝人的照片，较破旧房屋的照片，以及他认为有损朝鲜形象的照片等等。特别是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很惊讶地问我:“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去的？”这张照片是早餐后我趁朝方人员不注意，跑出饭店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拍的。我便回答说:“这不就是车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拍的吗？”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这张照片删掉了。另一个是搞清楚了朝方为什么要安排双导游。在朝期间，朝方一般都安排两名导游陪同，一名中文导游，一名英文导游。在“三八线”检查站时，虽然有一名导游下车办理检查手续，可还有一名导游在车上，并全程从后视镜中密切观察着每个游客，我被她盯上也就难免了。而在下车参观游览时，也总是两陪同一前一后把游客夹在中间， 始终保持不脱离他们的视线。再一个也是更为重要的是，我搞清楚了朝鲜的许多真相。我是一个喜欢在旅途中遇到一点故事甚至是冒一点危险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接近真相。对旅行者来说，其实真正在意的并不是那几张被删掉的照片，而是真实的经历所给你的对这个世界更多真相的认识！朝方陪同人员显然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当我毫不在乎地对他说:“你觉得哪张需要删就删，没关系”时，他肆无忌惮地删了起来，而我正是从他删除的照片内容中发现了许多真相！因为往往堂而皇之给大家看的那大都是表面现象，被删掉的才是真相！在这一点上，我真的要好好谢谢这位“导游”身份的陪同，是你让我看到了很多真相！所以，等他检查并删完照片把相机还给我后，我心平气和且毫不客气地对他说:过去你们靠中国志愿军打败了以美为首的联合国军，现在还敢与美斗，自豪感很强，但太缺乏自信心了！没自信到了连你们口中所称的“贵宾、一家人”所拍的几张照片都要删掉的程度！让人太遗憾了！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更开放更自信的朝鲜！

（十）朝鲜其实不神秘

朝鲜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它很纯粹，纯粹到可以用一来计:一个半岛国家: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个民族:朝鲜族，一种语言:朝鲜语，一个执政党:朝鲜劳动党，一种社会制度:纯粹的社会主义，一种意识形态:主体思想。

朝鲜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它很通透，通透到全体国民都知道必须崇拜领袖，通透到老百姓都知道不可随便去触碰领袖的纪念物。在参观万景台金日成故居时，中方的领队想留张影纪念，朝房子的土墩靠的近了一点，所有朝方在场的人顿时感到发生了天大的事，一阵高喊并一路追查，气氛一度尴尬紧张，最终搞清楚并未触碰后才罢。

朝鲜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它很公开，公开到世界都知道它拥核；公开到世界都知道它实现半岛统一的主张是不会改变的；公开到世界都知道它意识形态的独立自主:网络是自己的内网光明网，广播是自己的有线。

在一进朝鲜关口时，我就发现了一个细节，当回国再次进入关口时我又仔细看了看，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朝鲜。这个细节就是:关口办理业务的窗口！窗口约70cm×70cm见方，上部是封死的，下部有一约10cm左右宽的缝隙，为递送证件及有关材料之用，里外通过送话器沟通。最有意思的是，整个窗户上面镶有镀膜玻璃，有意识地把自己封闭蒙起来，使得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而里面看到的却是一个变了色的外面！我忽然若有所悟:这个窗口不正是朝鲜的真实写照吗？这不就是神秘的谜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