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

竹无心

　　知道瑞，是在饭局上。文友推荐她店里的衣服，于是当场加了微信，一半出于对衣服的难以抗拒，一半出于礼貌。当晚，文友建议去她店里逛逛，我有事，说"以后去"。可是，这一拖，就过了好多日子，期间常见瑞发的朋友圈，并未上心。

某天终于有心情了，便按文友曾经的指点去往瑞的店。在那附近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只好去问裁缝店的老板娘。原来瑞的店和裁缝店隔得不远，和一家小理发店相通，两扇陈旧的铝合金门框的玻璃门只开了一条缝，从未见过如此"隐蔽"的服装店。推开门，理发店的老板娘走了过来。在我相中一套衣服后，是她帮忙在微信里向瑞问了价，最后我说了文友的名字，瑞又便宜了一些。

出来，心想，这是家有点奇特的服装店，但更多的是沉浸在和理发店老板娘说话很投机审美很合拍的愉悦中。

某晚，在华联超市边，一背着双肩包的女子跟先生打招呼。回家后，总觉得这昏暗中的面孔有些眼熟，终于想起她有可能就是常常在朋友圈里"见"到的瑞，忍不住发消息过去证实。"啊，原来就是你啊，美嫂子！"我被"恭维"得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终于在店里看清她模样，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翘翘的嘴唇，略微显黄的皮肤——-这是个性感的女人。在选衣服聊天的过程中，她顿悟般地说："哦……你就是竹无心姐姐！"就这样，忽然从"嫂子"变成"姐姐"。她应该是看过我偶尔在朋友圈里发出的照片，见到真人后突然想起来的吧。那天，那个二十岁的外教凯莉也在她店里，另外还有人在。她不断地让凯莉试衣服，以至于另外的人都说"你是只管她就不管我们了是吗"，但她依然偏爱般地对凯莉，而文静寡言的凯莉总是顺从地听瑞的话，试了一件又一件。她一边招呼着我们试衣服，一边向我们介绍凯莉，话语里有欣赏，有疼爱。后来，我也顺从地买下她推荐的衣服。

此后，开始关注瑞朋友圈里的东西，看她晒美照，晒阳台上的花，看她热情地给别人点赞，热心地转发别人的文章并打赏，其中也包括我的。时不时地，我都会往那个不起眼的小店走去，多半时候都能碰上她。并非被她的一口一个"姐姐"所打动，着实是被衣服的款式所诱惑，沉醉于那种被宽松的棉麻包裹着身体的感觉舒适、自在，就像和瑞的相处，所以买得也渐渐多了起来。

那些天，刚好在做考试，晚饭后，拖着疲惫的身子逼自己在外面走一圈。走完海螺桥，便不自觉地往瑞的店走去。试了两件衣服，身子疲乏，也有些眩晕，于是坐下歇息。瑞大约是想不到我有那么累，兴致勃勃地跟我聊了起来。她说凯莉已经到西安男朋友那里去了，并翻开手机给我看凯莉临走前送她的盆栽，郑重其事地说得好好养着。又向我推荐了"冰凌"（昵称）家好看的工艺品，她那热情而向往的描述，像冬天里的一把火，连我这个一直淡然的人，都觉得要被点燃。这让我想起她常常在微信里晒出来的美照，这真的是一个极为爱美的人，能看到生活里那些或显露或隐藏的美，也不放过任何创造美的机会（她是我朋友圈里最爱穿上各色衣服拍美照又常常自称"臭美"的人）。作为服装店店主，听她跟顾客也包括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我们去拍照吗"。后来，她跟我聊起了儿子，聊他曾经的叛逆如今的懂事；也聊自己的生活，聊曾经背着的沉重债务也聊自己没事就爱吼几句尤爱徐小凤的喜好，还聊自己是个怎样的舞盲。我常常看到她晒出一些歌来，但从没想过那都是她唱的，也未曾打开听过。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个遭遇过生活打击的单身母亲，不是她伪装得好，实在是因为她快乐的脸庞爽朗的笑声。这让我想起了老家屋子旁边开在石头缝里的虞美人，美得那么招摇，又美得那么倔强，让人赏心悦目，又让人生出几分心疼！那晚也巧，后来就没来什么客人，瑞也得以滔滔不绝地跟我诉说那么多。那晚，虽有些疲惫，也没买任何衣服，但我真正开始认识了瑞。

一天，她发来信息，告诉我相中的衣服已到。刚巧有空的我立马赶到她店里，结果看她疲惫地瘫在椅子里。"我好像中暑了，不舒服。早上四点多就起来了，为了去拍云海，你看，这是我们早上拍的照片……"说着说着，她又开始热情高涨了。

那天，买了衣服回去后，打开她的微信，听她唱歌的一瞬间，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喜欢徐小凤，那独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确实特别适合唱徐小凤。然后，认真地听她唱《一生不变》唱《不再犹豫》，是那种从容不迫的老麦霸的感觉，且是那种极为纯正的粤语："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问句天几高心中斗志比天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态活到老""我有我心底故事，亲手写上每段得失乐与悲与梦儿，纵有创伤不退避，梦想有日达成"……

小城正在大规模拆迁，瑞的小店也在被拆之列。她曾说要把小店开到僻静处，尽量避开那些多嘴多舌的人。我心底里颇为赞同她的想法，耿直率真的瑞不太适合跟有心机的人打交道。

瑞，愿你以"自信打不死的心态"美美地活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