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弯弯绕绕的娘家路</h3><div> 提着大小两个箱子,两个书包,婴儿包加一个电脑,还有一个纸袋子里用塑料袋裹起来的一盆兰花——陶瓷花盆过安检的时候说是不能携带,当即敲碎扔掉了。还有个一岁半的小伙子。这是我在西安送公婆上飞机后剩下的全部行李。</div><div> 摇摇晃晃的人生中,女诗人余秀华说到:跨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当时觉得夸张的写法很大胆,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和魄力。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她写一下实在是风轻云淡,我从宁夏嫁到福建,又在新疆工作,实实在在的经历着她笔尖下的酸辣人生。</div><div> 2015年结婚后,我就开始了这样的回家路,每年都像候鸟一样冬天飞回福建过年,夏天去北方工作。新疆大雪纷飞的时候,中转到西安花草抽芽,转辗到福建已经是花开荼蘼,每次回家一趟,就是一年四季。机场大巴一个小时才能到汽车站附近的酒店,眼看着经过汽车站,却告知不能中途停车。焦急等待终点站后,原望觉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唯一的一趟汽车将要启程。</div><div> 于是,大包小件还要拖着个娃娃,开始在人群中逆行,他小步蹒跚又眼神懵懂,我总是觉得我该抱着他走。但是从机场到汽车站的路那么短又那么绕,西安的人从来都是那么多,又都行色匆匆,不肯驻足理会街边的叫卖。我拖拉着孩子的手穿在人群中眺望前面原望的身影,他拖着两个箱子,身体被各种包的带子勒的像个粽子,还要不时回头观望我们有没有跟上,这一瞬间觉得他胖点也挺好。</div><div> 还好赶上了!行李还没放好车就开始启程,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小肚子在安全带的保护下起起伏伏,在6月的西安不吵闹燥热,一声不吭的端坐。为他铺好手提包当枕头,车身摇晃,他就开始熟睡,看着他甜甜的脸庞。我突然想起我的妈妈当年也是这样带着我,奔波在娘家路上。</div> <h3> 妈妈嫁给两个市交接的另外一个县城,直线距离并不长,但是弯弯绕绕的山路要脚快的大人徒步四个小时,还得不吃不喝不休息。要经历一条大河,无数峭壁,沙湾多不胜数,真真切切的用双脚跋山涉水。所以,当妈妈带着我和弟弟两个奶娃娃,背上着她认为最好的清油白面,我们要历时一天,才能到达外公家。<br></h3><div> 外婆年轻时胃病去世,我没有见过她,孤独的山头上就住着孤独的外公和他说话有些不顺畅的三弟相依为命。你想象不到外公有多少土地,你站的尽量高些,目之所及,都是我外公家的,外公高大威猛,年轻的时候是农业队里的会计,他的风华卓越是另外一个故事。</div> <h3> 清楚的记得去外公家的路上有一段寸草不生的土路,大风刮来妈妈就赶紧脱下外套裹着我和弟弟,她也会把脑袋凑过来,我们三个就这样隔着一层衬衫,在漫天黄沙下咯咯的笑起来,三十公里实在太长了,加上无尽的上坡盘山路和一次次的趟水,孩子走不动了,妈妈就把弟弟抱到前面,再折回来抱我放在弟弟前面,这样两趟下来,她走了三倍的路程,不敢吃饭休息,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家。<br></h3><div> 荒野尽头却是森林,至今我也没有想明白两种决然不同的地貌,为什么分隔的这么无情,没有一丝过度。林荫小道穿堂过,枝叶郁郁葱葱,走过的脚步声会惊起一群群的野鸡,拖着花尾巴的野鸡华丽精明,一群群划过上空惊艳四方,贪玩的孩子总想去追逐,疲惫的妈妈却总担心它们飞向不知处。山涧的河里总有小鱼,坡上总有山丹丹花,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野果,整个路程,这段路最是欢乐。</div><div> 最后一段路是沙石化的盘山路,每一圈都很像,总觉得在转圈圈,这是最难熬的。水也喝光了,力气也用完了,太阳也下山了。这时候妈妈就会变出两包方便面,有时候还会有娃哈哈,我们会把方便面揉碎了干吃掉,再把方便面的调料倒在手心,用指头粘一些放嘴里吃完。妈妈会告诉我们,坚持完这段路,外公家有很多方便面和娃哈哈,也有野兔和热炕头。</div> <h3> 事实上每次什么都没有,外公兄弟二人做饭困难,靠嫁的不远的大姨不时帮衬做饭,临走蒸一大笼面塔(不揉,直接到在蒸笼里,熟了用刀切成块食用,好吃也方便),要一直吃到下一次大姨再来。妈妈到了以后外公会出门迎接,他们亲切的交谈,外公一边拖着我的手带我绕过门口的牲畜,然后就开始各自忙活起来。妈妈做拿手的饭菜,我和弟弟在炕上折腾,外公就拿着烟斗靠在墙上笑呵呵。罐罐茶滴到火炉上激起的烟灰乱舞,大家就开始笑着闹着结束这一天。</h3> <h3> 往往两三天后我们就返程,会再重复这段难忘的路程,一生倔强的妈妈从不肯放过自己,在路的两边中来来回回牵绊,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她从不觉得是辛苦。直到后来外公家集体搬迁到了大城市的安置点,开启了汽车远行的探望。变化的是交通方式,不变的是归心似箭的心情。两代人就这样执着在弯弯绕绕的娘家路上,一路播撒汗水,一路浇灌幸福。相信很多儿女都年年岁岁奔波在回家的路上,愿你路的尽头有人等,路的旁边有人陪。<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