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大极手朗诵)

梁禅

                                   突围

    

        怎么办?

        没有回答。

        一切都凝固了,仿佛浇灌在巨大的铅锭中,灰暗,沉重,阴冷,死寂。城头上那面破烂不堪的旗帜硬得如铁。

        只有一双眼睛,如火似电，射向城下。那里,敌兵如蚁虫一般,密密麻麻。那里,是回朝廷的唯一出路。

        这是一张饱经战火熏烤的脸,黝黑,刚毅,一道道皱纹深深地刻在上面,那不仅是岁月的沟沟坎坎,那是战斗的壕沟,不知陷住过敌人的多少马足。紧闭的嘴唇如眼前的城墙一样坚实,银白的长须仿佛钢丝打就,挺起来就能刺穿敌人的肌肤。身上的铠甲早已碎成千丝万缕,却依然一丝不苟地紧裹着那随时都能爆发出无穷力量的高大身躯。

        这身躯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像。

       问话的人没有再出声。是啊,还什么不信任的呢？

        三个多月了,和数倍于我的敌人一直就这么对峙着。敌人没能攻破城池,但唐军也损失惨重,粮草早已告急,朝廷也无援兵到来。

         不过,这样的情景对将军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怕什么?这后三十年都是赚的。”将军总是这么说。

        终于,将军的目光移动了。“哐啷”,这是战刀出鞘的声音,跟着是“咵咵”坚定而有力的脚步声从城头响到城下。

        紧闭了三个多月的城门“哗”的开了,第一个冲出门洞的是将军的那匹枣红马,如同一团火焰朝着敌人卷去。后面是二千多名刚饱餐了一顿瘦弱病马肉的勇士,马肉化成的力量一部分从他们喉咙里尽情地奔泻出来,再化成惊天动地的喊声。世界霎时间又恢复了生气。

        随着刀光剑影,人,一个个倒了下去,一股股浓重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来。

        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但将士们依然顽强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他们坚信将军一定会带着他们冲杀出去。

        将军挥着大刀,破烂的铠甲上滴着鲜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他一边砍杀着向他围过来的敌人,一边冷静地用目光扫视着。

        忽然,他把大刀往鞍上一搭,就手取下弓箭,“嗖”的一声,离弦的箭一直飞向敌人的战旗。一声惨呼隐隐传来,敌人的战旗晃了几晃,终于倒了下去。敌人的阵脚立时大乱。

       将军脸上绽开一丝笑意。他知道,几个月来和他对峙的敌手呼延家老大逃不过他这一箭。他早已经替这头虎计划好了这个归宿。

       至少,他不过和呼延家的几条猛虎同归于尽。他这么想。反正剩下来的都是赚的。

       退潮了。敌人的尸体终于铺开了一条血路。

　　将军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当潮水再次袭来的时候,势头会更加凶猛,船就该翻了。

        他一挥手,大喊一声:“杀!”枣红马扬蹄奋鬃,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绝尘而去，几个敌兵又被踏在他的马蹄之下。将士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队伍比出城时又短了一大半，大约只有一千多人马了。但那股迅猛的势头却让敌人无法阻挡。

　　渐渐的，敌人的喊杀声听不见了。

一切又归于宁静。路旁，几片树叶静静地飘落下来。红红的，是枫叶，经过了严霜的枫叶。

将军的脸上毫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马蹄得得地敲击着路面。风，终于刮了起来，吹动着将军颔下的长须。

其实，将军在想，这一次回到朝廷，一定向皇上递交本章，该解甲归田了。

像他这把年纪，是不该再呆在战场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