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人家

杨柳青

　　八点刚过，我和柯校长便趁凉快出门。计划上午走访张光萍、张德山两家。去张光萍家主要填写《扶贫手册》，手册需每月填写一次。张德山在山上单家独户居住，主要看其居住环境及产业现状，探讨未来产业发展。张光萍上午放牛，答应11点回来，我们先去张德山家，转来再去张光萍家。

　　刚出门走到河边，看见刘宏富老人柱拐杖走到河对岸。刘宏富生于1926年11月，已93岁高龄。1964年入党，在三组当了32年队长。前年与儿子刘学刚从山上搬老井沟易地搬迁居民点居住。老井沟在河右岸，我们住左岸，隔河相望在，只百米之距。去张德山那里从大块田走，不用过河，看到刘宏富过来，我与柯校长不约而同走到漫水桥中央等他。刘宏富这些日子看起来身体不是太好，但比一个月前好许多。待刘宏富走过来才知，他要去郭德荣家买包子吃。郭德荣原来早上做馒头、包子、稀饭、豆浆卖，我们也吃过不少次，但早没做了。听说刘宏富去买包子，柯校长立即回屋，把他从襄阳带来，仅剩的3个馒头拿给了刘宏富。刘宏富非常高兴，不停笑着给我俩作揖，并反复说：“我这是在吃你们的呀！”作揖虽是老年人讲礼节，我们仍立即制止，并告诉他只有这些馒头了。早上做的锅盔馍还有，刘宏富说牙口不好，咬不动，我们也未勉强。这次柯校长从家里拿来电饼铛，昨晚我发了面，早上锅盔馍烤到米黄色，看起来诱人，咀嚼脆香可口，每人喝碗西红柿鸡蛋汤，早餐吃得舒服。这是我们来寨湾扶贫三年多，自己起伙做饭两月多，第一次做馍馍吃，也算改善了饮食结构。

　　从漫水桥走到大块田易地搬迁房西侧，老远便看到张德山位于半山腰的三间大瓦房。除在罗福军门口与村民闲聊几句外，路上一点未耽搁。去张德山家，先走百余米水泥沟渠埂。早已废弃的水泥沟渠埂异常狭窄，路下是蛮河，河床两丈余高，垂直陡峭，走在上面头晕目眩。从杨仕成门前刚走到水泥沟渠埂，便发现前面一米开外，一个并不大的青蛇，在干涸且落有许多干枯树叶的沟渠道里，飞似朝前逃逸，并不停发出吱吱响声。废弃水泥渠虽不太宽，但却有膝盖深，而那飞逝小蛇或一时难以爬出。走在前面的我，见蛇也只瞬间，是忽听到响声发现。柯校长怕蛇，早上出发时，他还说要拿棍防蛇。我说，我走前面，你不必惧怕。不料，刚进入山脚，果遇小蛇。小蛇爬行响声并不大，走在前面的我若不说，柯校长并不知晓。去年，与村干部宗喜去李永华家，在山半腰羊肠小道上，走前面的宗喜居然脚踩蛇头，用手捉好大一条青蛇。宗喜用手捏着蛇脖子给我看，在空中舞几圈放地面后，蛇瞬间朝山坡下飞得无了影踪。宗喜说青蛇无毒，而刚那小蛇与宗喜捉的一模一样，只大小不同而已。

　　走过百余米水泥渠埂，直到张德山家，便一直是爬坡的羊肠小道。这道平时除张德山两口子外，极少有人走，几乎成为他俩专用道。 我与柯校长边走边看边聊， 爬到半山腰，龙须草多且深，好大一片，居然看不到路在何处。正看陡峭山坡，判定方向山道，观察犹豫时，忽听到右前山上张德山放羊的吆喝声。从吆喝声感觉，似乎有些走过了。正为如何走为难时，忽看到被踩倒的几兜龙须草，居然又找回了道路。再爬坡走不远，先发现张德山高高在上的羊圈，再看到三间大瓦房。羊圈靠东，海拔比房屋高，两处相距百米左右。此时，和着张德山赶羊吆喝声，我也高声吆喝几嗓子，张德山又应着和了几声。知有人上山，但张德山绝不知哪个，更不可想到是我和柯校长。自己参加工作就在山区，爬山虽习以为常，但往往也觉吃力，毕竟生长在平原，到山区工作后才接触到山，才开始爬山。后随年龄增长，很久也不愿爬山了，尤其不愿爬陡山。前些年到熊家湾村、张家沟村扶贫，又爬过一些山。此次来寨湾村扶贫已三年多，更是没少爬山。无论何时爬山，自己总可以坚持，从不后悔。去张德山家的路，下面看不到坡度，走到此才知坡度好陡，爬起来艰难。柯校长不停喘粗气，但他与我一样一直坚持前行。天热爬山，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走山路不能操之过急，要弯腰，身体前倾，漫不经心，不急不躁。汗水湿透衣服，主要是走得过急，完全不符合爬山要求。

　　到达张德山门口刚过9点。除有三间坡屋顶正房外，左边有个偏厦。家中大门紧锁，迎接我们的不是张德山夫妇，而是门前场地西侧，一只被拴在树上，个头并不太大，朝我们狂吠不止的黄狗。门前场地面积不小，平坦，但未硬化。这里显然原是山坡，动不小干戈，才把场地做起来。场地右侧，有个用绿色钢网围栏的简易鸡笼，里面养了十多只土鸡。鸡笼后是猪圈，有头200多斤的大白猪。到年底，这猪可长到300多斤。门前及屋檐下收拾得干净有序，四周为郁郁葱葱的大树掩央。正在门前观看，忽从房屋右侧山上，又串出一只白狗，气势汹汹朝我们扑来，但自己并不惧怕，狗也不敢朝我靠近。当它俩奋力展示对主人忠诚时，女主人张德芝右胳膊拐着竹篮，篮子里装半蓝土豆，从房屋右侧山上下来。原来，她挖土豆去了。不用问，这白狗随女主人去挖土豆了。看到我们，张德芝连忙打招呼，一声呵斥，两只狗才打住怒吼与狂吠。一打听，黄狗果然吃鸡，才被拴住。在农村，狗被拴要么吃鸡，要么下口咬人，否则，一般不会被拴。

　　说着，张德山也从山上下来了。老远看到，羊还在圈外嬉戏，张德山便急忙从羊圈来到门前。待张德山走到屋东山墙头，我们互把自己展现给对方，他才知是我和柯校长上来了。 我与张德山是同龄人，每次遇见我称他“老哥”，两人交流不少，也算投缘。多次欲来他家看看，虽未成行，但一直记在心里。今日，总算在他家门口见面，感觉与平时在何处见面特别不一般。知张德山未吃早餐，腹肚空空的他依旧精神饱满，看到我与柯校长两个不速之客意外、高兴。看张德山放羊如此早归来，猜他6点多上山，并未吃饭，一打听果如此。在山上放羊，要让羊吃饱或基本吃饱，至少需两小时。让张德山先关羊入圈，自己也顺便去羊圈看看究底有多少羊。张德山房屋正屋，小黑瓦已换为灰色大瓦，这在山下已看得清楚。走到房屋后坡发现，偏房仍是小黑瓦。偏房旁，地上堆的大灰瓦，显然为偏房准备。从后面山坡看房屋，三间大瓦房漂亮许多。新瓦比数十年的黑旧小瓦光鲜靓丽。这次村里危房改造除张德山外，另两户是张宗月、周兴国。危房改造每户补助数千元，村民得实惠。

　　走到羊圈门口数了一下，却居然只有15只羊。2015年1月来村扶贫时，村里百只以上养羊户8户，而近百只、大几十只的养羊户也不少。还有不少养牛户，也不乏养七、八头或上十头牛的大户。张德山这里养羊条件好，那时也有不少羊。随着这几年产业结构调整，养羊户数、数量明显减少，而走遍全村有30只羊的户也不多了。从养牛来说，原来养七头牛以上的户有王祖秀、张光萍、关祖艳，易地搬迁后关祖艳只养猪，一头牛也未养。未来，王祖秀、张光萍山上老宅拆除后，他们将与关祖艳一样，也将失去养牛条件。去年腊月，张德山出栏了一些羊，变了现钱。有次，武汉有几人驱车300余公里来寨湾买土猪肉、土羊肉，张德山当时杀了两头羊从山上背下来。我俩交流时我开玩笑说：“你只有吃羊头、羊内脏了？”张德山说：“那些都埋地里了，狗也不吃！”此前他早已说过外出打工想法，那次他又说过欲外出打工想法，说养羊收入低，不划算，不准备再喂羊，也说过存栏羊不多。张德山会油漆棺木，偶尔也出去做，但活路少，出去少。半年过去了，张德山依旧在家。他若出去，家里羊猪鸡及土地，靠老伴种养也是有问题。从羊群明显看到，有的羊快要生产，羊数量将会增加。去年，张德山的猪、羊、鸡等产业比现在好。去年喂两头猪，今年只一头，不待我开口，他自己说想再逮一头喂。他依然说今年欲出去打工，显然与发展产业矛盾。张德山曾说过欲去建筑工地干活的想法，但他这年龄不能出太多气力，身体吃不消，顾虑重重。年龄大了，建筑工地是否收他也是个现实问题。

　　张德山这里右侧一前一后，原各有一户人家，并非单家独户。前面的李宗秀丈夫去世后，搬到龙坪女儿家住了，久而久之老旧房屋垮了。后面的胡代望，在正对面山下路边新建了楼房，但山上旧房一直未拆，闲放被风吹日晒，只有张德山及日月星辰与之相伴。张德山房屋与胡代望老宅相距两百余米，中间有条曲曲弯弯、起伏不平的羊肠小道相通。每次，张德山若去右侧种庄稼、种菜或牧羊，必要从那旧屋门前或房后经过。张德山门前坡下有不少零散坡地，只一处大块地，有10余亩之多。这地无论种何小麦、玉米或花生等各种庄稼，无论长势如何，从远处高山或从地面，老远看到一片绿油油的，感觉特别好,而种玉米时，杆长到一人多高玉米抽须时，绿得尤为醉人。昨日上午，在大块田陈德华家走访，与陈德华、关祖艳一起坐在陈德华门口，关祖艳指着张德山羊圈下的玉米地说：“你看，张德山那一坡玉米，真是漂亮啊！”关祖艳话音未落，我接着说：“关祖艳眼贼似的，看那么清楚？！”关祖艳笑了起来。瓜子脸、性格热情、开朗的关祖艳，笑起来格外好看。这里距张德山玉米地直线距离不远，黑黝黝一片玉米的确夺人眼球。关祖艳话毕，我也在想，真的该去张德山那里看看了，一天热一天，总不能拖到下半年。这才下定决心今日去张德山家走访。

　　走到羊圈门口数了一下，却居然只有15只羊。2015年1月来村扶贫时，村里百只以上养羊户8户，而近百只、大几十只的养羊户也不少。还有不少养牛户，也不乏养七、八头或上十头牛的大户。张德山这里养羊条件好，那时也有不少羊。随着这几年产业结构调整，养羊户数、数量明显减少，而走遍全村有30只羊的户也不多了。从养牛来说，原来养七头牛以上的户有王祖秀、张光萍、关祖艳，易地搬迁后关祖艳只养猪，一头牛也未养。未来，王祖秀、张光萍山上老宅拆除后，他们将与关祖艳一样，也将失去养牛条件。去年腊月，张德山出栏了一些羊，变了现钱。有次，武汉有几人驱车300余公里来寨湾买土猪肉、土羊肉，张德山当时杀了两头羊从山上背下来。我俩交流时我开玩笑说：“你只有吃羊头、羊内脏了？”张德山说：“那些都埋地里了，狗也不吃！”此前他早已说过外出打工想法，那次他又说过欲外出打工想法，说养羊收入低，不划算，不准备再喂羊，也说过存栏羊不多。张德山会油漆棺木，偶尔也出去做，但活路少，出去少。半年过去了，张德山依旧在家。他若出去，家里羊猪鸡及土地，靠老伴种养也是有问题。从羊群明显看到，有的羊快要生产，羊数量将会增加。去年，张德山的猪、羊、鸡等产业比现在好。去年喂两头猪，今年只一头，不待我开口，他自己说想再逮一头喂。他依然说今年欲出去打工，显然与发展产业矛盾。张德山曾说过欲去建筑工地干活的想法，但他这年龄不能出太多气力，身体吃不消，顾虑重重。年龄大了，建筑工地是否收他也是个现实问题。

　　张德山这里右侧一前一后，原各有一户人家，并非单家独户。前面的李宗秀丈夫去世后，搬到龙坪女儿家住了，久而久之老旧房屋垮了。后面的胡代望，在正对面山下路边新建了楼房，但山上旧房一直未拆，闲放被风吹日晒，只有张德山及日月星辰与之相伴。张德山房屋与胡代望老宅相距两百余米，中间有条曲曲弯弯、起伏不平的羊肠小道相通。每次，张德山若去右侧种庄稼、种菜或牧羊，必要从那旧屋门前或房后经过。张德山门前坡下有不少零散坡地，只一处大块地，有10余亩之多。这地无论种何小麦、玉米或花生等各种庄稼，无论长势如何，从远处高山或从地面，老远看到一片绿油油的，感觉特别好,而种玉米时，杆长到一人多高玉米抽须时，绿得尤为醉人。昨日上午，在大块田陈德华家走访，与陈德华、关祖艳一起坐在陈德华门口，关祖艳指着张德山羊圈下的玉米地说：“你看，张德山那一坡玉米，真是漂亮啊！”关祖艳话音未落，我接着说：“关祖艳眼贼似的，看那么清楚？！”关祖艳笑了起来。瓜子脸、性格热情、开朗的关祖艳，笑起来格外好看。这里距张德山玉米地直线距离不远，黑黝黝一片玉米的确夺人眼球。关祖艳话毕，我也在想，真的该去张德山那里看看了，一天热一天，总不能拖到下半年。这才下定决心今日去张德山家走访。

　　在羊圈旁，看到对面右侧远山半腰，一排排错落有致、风格各异的土房、砖房。张德山顺着我的目光一看，连忙告诉我说：“最下面那户是吴安相老宅！”那地方我5月9日刚去不久，正是那天开始欲来张德山这里，出门后临时改变去了三组。看那房屋，自己有似曾相识之感，但并未想到是吴安相那里。听张德山这样说，马上意识到是自己对山的走向及方位模糊，对地理位置环境不熟的缘故。吴安相、王祖秀老宅海拔比张德山这里高，上次从他们两家老宅门口看张德山房屋，所有周边土地均是黄土地，而现在玉米人把高了。那时，玉米早已播种，只有矮小的玉米苗，不能遮挡土地。张德山又指着吴安相老宅左侧更远的一面山，告诉我是碾子湾。碾子湾是寨湾四组，是全村最远的地方，我去过两次，一次是坐宗喜摩托车去，坚持自己走回来，一次来回均是自己走，回来时漫天大雪覆盖了大山，一片白雪茫茫，但不曾想今日在张德山这里可以看到。细细揣摩，从房屋走向及山走势看，大体似曾相识。张德山自然不会骗自己。右下方是老村委会及周边农户，刘介保一长排干打垒土房格外清楚。左下侧蛮河旁乡道及大块田易地搬迁居民点清晰可见。东南方天空湛蓝，白云朵朵，远山如黛，层峦叠嶂，犬牙交错，在烈日映衬下，无不是一幅美好图画。山高景美，风景如画，瑰丽多姿，而登高望远，好景尽在山高处。深感张德山这里虽交通不便，但却常常是美好图画的欣赏者，而这是神仙才能达到，别人无与伦比的境界啊！

　　过去，住在山上的农户，每家都有碾米机、磨面机、粉碎机等粮食加工机械。越单家独户，家里越少不了这些机械。看过张德山家三间大瓦房及偏厦发现，他这里各种粮食加工机械设备同样一应俱全，另还有吹风机、电锯、石磨等。无论在山区工作或者扶贫，多年来我常想的一个问题是，在交通不便的山区，尽管这些极为沉重的铁疙瘩，从城里搬到山上多么不易，但为了生存，为了生活的方便，无论多么艰辛，这是村民铁心必要做的一件事。多年来，无论在哪里，每每走到一个高山农家，我虽会无一例外地到农家看加工机械，会无一例外关注、思考这个问题，但从未直面在无宽阔道路，只有羊肠小道的过去，这些机械如何搬运上山。这对农民而言，无不是一种痛苦而幸福的记忆。虽其中蕴藏的幸福不少，但痛苦或并不低于幸福。在谷城熊家湾村扶贫时，在南河流域大山深处，每每看到山之高峻，河之阻隔，常想这样一件事：过去没有道路，山里的人怎样出行，货物如何进出。来寨湾村扶贫也常想，过去从长坪到黄堡无路，如何从大湾翻山越岭；许多村不通公路，如何出行去保康，寨湾村过去到长坪、黄堡、保康如何去，是何情形。一些地方现在交通得以改善，但许多地方仍十分落后，出行不便。山区交通困难可以联想，甚至这些困难有无限的空间与遐想，但没有了高山峡谷，没有了崇山峻岭，许多人却无法身临其境。这困难与不便，不到现场完全无法感受，无法体会，哪怕只是迟来的瞬间与身临其境。

　　张德山堂屋虽说不上明亮，但可以说宽敞，地面清洁干净，桌椅及各种物品摆放整齐。正中央是一排并不高的条柜，屋子正中央是一幅毛主席穿长风衣的油画像，上面写着“福泽万代”。屋子楼板悬梁上，一字排开挂了一排腊肉。从颜色上区别，这些显然不是同一年腊肉，至少也是两年以上的腊肉。保康山里每家有杀年猪习惯，吃不完便悬挂于堂屋悬梁之上，浸泡、水煮、烹饪后味道鲜美。上阁楼后发现，三间房屋均有阁楼，楼板完整、结实，堆放物品并不多。除有不少用绳子穿着，已涂抹清漆，单价80元一把的新靠背椅外，其余均是退下来的生产生活用品。阁楼显然是猫咪的领地，我的突然造访无疑是“入侵”。一个米黄色猫咪，带着无以复加的凄惨、愤怒与恐惧，声色俱厉、声嘶竭力地望我叫个不停。举目在阁楼扫射一周后发现，还有5只同颜色小猫咪，躲在阁楼不显眼角落，一声不吭，眼睛一眨不眨、虎视眈眈，也不乏愤怒地盯着我。它们显然是一家人，而声嘶竭力的嚎叫者，便是猫咪妈妈。陌生不速之客“侵犯”了其赖以生存唯一的“领地”，才使之愤怒异常。想必，若是张德山夫妇上楼，它们或夹道欢迎，至少会跑前跑后，献尽媚眼，无所畏惧，无所防范，更无任何的愤怒与不安。

　　从阁楼下来，张德山两口子早已给我们泡好清茶。空旷高大的堂屋清净凉爽，饮一口炒青格外醇香、舒心。与张德山交流，对他这个独居的半山人家来说，依旧是养殖业话题。几年前，谷城山里路边坡上，一个小伙子建了简易鸡舍，喂养了数千只蛋鸡，全部散养，只生蛋或晚上鸡方才入舍，效益不错。与之相比，张德山这里有两处不足，首先无公路，其次无水。考察过谷城养鸡户后，我早与张德山探讨过他这里养鸡的可能性，他说路可以解决，但水无法解决，天久旱时甚至人吃水就不够，养什么多了也不行。去年，武科大给张德山安装了自来水管，我查看了水缸及泉眼，水的确量少，完全不能搞大些规模养殖，但小规模可以。说到散养猪，张德山依旧是他原来的观点，担心放养后猪不回来。我想，若人跟着在山上散养，这也有问题，不是人力、饲料、圈舍问题，依旧是水不够。我曾去过关祖艳家老宅，关祖艳也希望养猪，但山上无。当时，我看了她房屋周边水源，均十分困难。关祖艳老宅也在半山腰，与张德山这里缺水完全一样。看过张德山房前屋后，深感他这里发展养殖业有不少局限性。有句俗话说，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看来这句话也不完全正确，只是相对而非绝对。

张德山住在山半腰，每年喂一两头猪，喂上一群鸡、一群羊，也能收入不少，日子并不难过。交通不便无疑是他这里发展最大的障碍。张德山也曾希望搬下山居住，打从他给女儿在山下蛮河边建楼房后，因要在山上发展产业，只是时时想着把通下山的路打通。张德山房屋左侧，有条村民自己修的上山公路，距房屋千余米，只把此路打通即可。这是张德山数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梦寐以求之期盼。张德山女儿、女婿均在外打工，外孙在县城读小学，山下楼房已空置多年。从今年四月开始，我们扶贫工作队四名队员，刚搬入该房居住两个月。这房在蛮河边、公路边，交通方便。无论春夏秋冬，每到夜阑人静之时，蛮河哗啦啦的流水声便不绝于耳。每天早上天不亮，门前路旁那几棵高大的白杨树上，许多夜宿在树枝上的鸟儿，早已放开歌喉尽情欢歌跳舞，你追我逐，上蹿下跳，好不热闹。这楼房在寨湾村第一批建，当时全村建楼房的没几户人家。打从我们住进张德山女儿家，张德山只要下山出门，总要到我们那里打上一站，或长或短，我们也总要聊上一阵子。

掐指一算，我们已出门两个多小时了。末了，张德山还是说了想出去打工的想法。说到打工，与张德山算了去年发展产业的收入帐，比打工差不少，他出去打工的想法我依然支持。交谈结束后，我们迅速离开去张光萍家。早在10点刚过，张德山两口就表示要留我们吃午饭，并要杀鸡，被我们谢绝阻止。11点，准时到达张光萍家，但她并未从山上下来，我们便在其邻居吴安相家等待。张光萍全家五口人，原住三组山上，后易地搬迁到大块田居民点居住。爱人李明学常年在外务工，自己在村务工或下地做些农活。两个孩子住校读书，公爹常年放牛。张光萍养有六、七头牛，这几天公爹身体吃不消，张光萍便自己放牛。前些日子我去孙家岭子，在山上遇见张光萍公爹放完牛回去，其身体尚且不错。张光萍每年至少出栏一头牛，出售一、二头猪，加上两人务工，合起来收入有10多万元。张光萍回来后，在她家了解情况，填完《扶贫手册》回家是12点10分，上午走访任务完成。

对张德山这个半山人家，去年以来，便多次想去看看其房屋、居住环境、土地及产业发展，可这么久了，一直也未成行。张德山那里环境好，产业发展定还有潜力。交通困难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关键要找到合适水源。张德山这个年龄了，或许解决交通是首先的问题，产业发展与年龄不无关系，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即可。而值得欣慰的是，后来在寨湾驻村扶贫的襄阳市住建局、武汉科技大学两个工作队，分别帮扶10000元、5000元，由张德山负责请机械施工，从其房屋左侧新修公路1000余米，打通了道路，车子可以开到家门口。张德山与工作队都非常欣慰，皆大欢喜，如释重负。

未来，若张德山在山上找到理想水源，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在发展养殖业上可以做得更好，而首先是每次上下山，可不再必攀爬那陡峭的羊肠小道。这虽是一条土路，但无疑可以改变张德山的现实生活与未来。只是，这路与张德山年龄比似乎修得有些晚，但毕竟修了路。路无疑可以改变未来。

2018年6月27日 写于孙家岭子
2021年3月2日 改于孙家岭子

半山人家。（照片为华为手机照片。）

半山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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